自己补衣服的女人,不想怎么样,只是知道她是谁就行。他生命中经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改变了他的命运。
负伤藏在活窑的吴相林(经历跟七爷相似),伤口日渐好转,守在身边汤一碗水一碗伺候的彩儿,始终殷勤体贴,一种不该产生的、确切说胡子绺规所难容的——村妇与胡子的恋情发生了。
“你多大?”
“比你小!”女人红了脸。
“你男人……”
“他死啦。”
“有孩子?”
“活了三个月,头年也死啦。”
气氛像冰一样冷,这样氛围中俩人滞了非分之想。在一个夜晚,情感失控的吴相林抱住她。是本能是情爱?两颗心紧紧地贴在一起,迷茫的痴情燃起烈火……她拥着他泪水涌出眼眶。
“哦,女人呐!”东家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没什么理由干涉或拆散他们,他比坠身情网的彩儿头脑清醒,预测她的未来是徒劳,枉然。
献出由衷的爱也罢,双方需要得到满足也罢,关东大地挂起红蓝白黑满地黄的五色旗第三年夏天,地主土大院里的背静土屋里,胡子炮头吴相林和彩儿把俩人都想干的事干了。
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女子,先后遭到丧夫、丧子的双重打击,吴相林觉得她可怜。
“给你。”拆开马褂夹层取出一根金条,吴相林说。
“我不要!”
“要啥?”
“要你!”彩儿洋溢着野性的兴奋道。
女人通过男人对她的需要程度来判断男人对她爱的深浅,显然是浅薄的。彩儿根据吴相林*时咬她的肩膀,啃她的鼻子,叼她的耳朵的火烈,推断出他离不开她。为博得对方的欢心,她索性插上门,大白天钻进吴相林的被窝,固执地坚信暖烘烘的*能拴住这匹野马,哼起那首《劝胡子歌》:
我劝你呀快回头,
别入局和绺。
家中有妻又有儿,
别在外逗留。
杀人要偿命,
害人要报仇。
谁家没有姊和妹,
谁家没有马和牛。
快拿人心比自心,
别让家人犯忧愁,
妻子想夫泪双流……
“我男人也是胡子。”彩儿见他毫无弃匪为民之意,讲其自身遭遇,想换取他的同情。她含泪讲他们原本是普通庄户人家,租种两垧多河滩地,日子不富足可总算过得下去。饿红眼的村民不少人挂柱当了胡子,她腆着大肚子拦住丈夫的马头:“熬过今年,大水撤了咱再种地……孩子要出生了,不能没爹呀。”
“种地?咋能和当胡子比呢?吃喝不愁。”丈夫狠狠抽马一鞭子,头没回,一溜烟儿跑了。
第五章 潜回部落(2)
劝没劝住,留没留住,丈夫撇下她挂柱当上胡子。她整日提心吊胆,默默为他祈祷,别遭什么不测。然而,几个月后丈夫的死讯传到家里,她正爹一声妈一声痛叫着生孩子。孤儿寡母的日子咋过?家没一粒米,她一脸菜色,苦命的孩子连漱口的奶水都没有,吃了三个月的玉米糊糊夭折了……彩儿动情地说:“我已是你的人啦,咱俩一起回我老家过日子吧!”
吴相林是没听见,还是故意没理睬她,用被子蒙上脸不再吭声。
绺子派人捎来大柜的话,金刚子(脚)伤治好后速归,数日后要砸个大响窑。绺子离开前打后别的炮头不行,特别是筑有坚固炮台,并设有暗堡地枪的大户人家,攻打成功与否往往就取决于炮头。吴相林对来人说:“告诉大当家的,三两日后,我定回绺子。”
所以,就有这样一个结果,她依然没放弃留住吴相林的努力。既然是最后一夜,分分秒秒都显得珍贵。灯刚吹灭,月亮迫不及待地挤进来,像虫子似的在两个光赤身子上顽皮地爬来爬去。此刻,土炕上的场景别开生面,或者说惊世骇俗,吴相林用他牛般的呼呼喘息给身下的女人伴奏,女人却很投入地唱流传民间的《劝匪歌》:
眼看着就过了秋,
穷人百姓犯了愁,
为何种地不打粮?
日本鬼子把税收。
他们把咱当牛马,
拿着户口把兵抽。
一时不动棍棒揍,
打得浑身血水流。
我劝绺子弟兄们,
别给俺们火浇油……
折腾许久,月光疲惫地爬出去,小土屋寂然。夜半,吴相林被啜泣声惊醒,他安慰她说:“我不是说了吗,砸开响窑就回来。”
“别走……”她微弱声息中蕴含着绝望和惆怅。
“走!”他口气十分坚决,中断胡子生涯怎么行呢?
小屋重归寂然。
噗,热乎乎的东西喷过来。他霍地跳下炕去点灯,昏暗的煤油灯光把一切也都照明了。她的*被血染红,一把裁衣服的剪子扎进胸膛……
“这为啥呀?”吴相林抱住两眼紧闭,气息微微的她,泪水簌簌落下。
“别……别当……胡……子!”彩儿断续说出最后这句话,便死在胡子炮头吴相林的怀里。
或许是有了这样一次经历,吴相林不敢想女人。谁暗中给自己缝了衣服,再次打开想女人的闸门。
“相林,”管家杨继茂上炮台来,“怎么看着衣裳发愣?要扔掉,要带走,没想好?”
“不是。”吴相林说了实话。
“哦,”杨继茂眯起眼睛,这是他知道什么的表情,说,“你真不知道是谁缝的?”
“不知道。”
“你猜猜。”
“哪儿猜去呀?”吴相林摇摇头道。
杨继茂告诉他是冷惠敏,那天他真亮(真切、清楚)见三小姐进了炮台,平常很少有女人去炮台,那种地方不讨女人喜欢。加之是光棍的住处,避嫌躲得远远的。
“是她?”吴相林将信将疑道。
“没错儿,是她。”杨继茂观察对方的表情,很有用意地说,“三小姐至今未出阁……”
听出管家的暗示,吴相林说:“不成,不成。”
“什么不成?”
“人家毕竟是个小姐,而我……不般配。”吴相林自卑道。
“啥叫般配?”杨继茂联想到自己,当年跟臧家小姐葵花世人眼里不般配……他们没成亲,还不是般配不般配,而是意外的变故,他说,“你真对三小姐有意思,不好说我去给你透个话。”
“别的,我们连句话都没说过。”
想想也是,一点过程没有不行,两人得相处,都有意思时需外人给烧把火,管家一定烧。杨继茂说:“三小姐人可以,不妨你跟她处处。” 。 想看书来
第五章 潜回部落(3)
吴相林什么都没说,虽然没跟三小姐说过话,远远见她也动了心,几次控制自己,一个看家护院炮手怎么往小姐身上想啊!癞蛤蟆跟天鹅,不可有非分之想。
“相林,你马上去上任当自卫团长,不是守着一个炮台护一个院子,是管几十人,护着近万人的村子。”杨继茂语重心长道,“人要凭良心办事,一辈子要善,恶字怎么写?亚心就是恶……”
管家是大哥,亲大哥。一个叫彩儿的女人用死没劝住他继续当胡子,是杨继茂劝说他拔了香头子,到臧家做炮手,可见他们的友谊。吴相林说:“大哥放心,我一定把心放正。”
“别愧对东家啊!是他力荐你做的自卫团长。”杨继茂催促道,“快收拾吧,东家等你喝酒呢!”
二
昨天,报国队决定派人到架火烧部落村去跟冷惠敏接头,派谁去,怎么去要做一番研究。
如今进架火烧部落村,外人生人十分困难,要出示良民证,去谁家要报户口。跟冷惠敏接头,传递情报,要经常进出架火烧,为不引起怀疑,得找个令人信服的理由。
程笑梅派冷惠敏进架火烧起,就在思考如何跟她街头,长期接头的人要有个理由,身份很重要。自家的扎彩铺可以利用一下,怎么利用?铺子外柜经常到亮子里纸张铺采购纸和扎彩材料……报国队的人就当这个外柜,进出架火烧就便利了。
“大家议一议这个方案。”程笑梅说。
报国队的几位头头同意队长的方案,选经验丰富的李玉田做程家扎彩铺的外柜,接下来研究怎样使他顺利上任。
“我家的铺子现由聂老板代为经营……”程笑梅介绍了基本情况。
“聂老板是否可靠?”
聂老板是程一剪子的徒弟,师父生前十分器重他,对程家忠心无二。事实是程笑梅十几年没回家,对铺子的情况不很清楚,需要了解清楚才可实施派李玉田去做外柜的计划。
“我亲自回村子一趟。”程笑梅说。
“不妥!”立即遭到反对,理由是她的身份暴露没有啊?假如军警宪特掌握,那等于自入虎口万分危险,“要去,也得派别人去。”
到程家安排人,最合适的人是程笑梅,铺主父亲死后,继承人是她。程一剪子临终前她不在场,父亲安排徒弟:你先代为经营,等将来小姐回来,把铺子交给她。
“放心,师父。”徒弟说。
“扎彩铺要开下去啊!”师父表达了最后心愿道。
那时候谁也不知道程笑梅的下落,到臧家去问,臧家也说不清,只是说离开大院有些日子了,去向不明。
“还是我去,聂老板不会相信别人的。”程笑梅坚持道,对父亲徒弟的了解,使她甘冒危险走一趟。
最后勉强通过队长亲自回阔别已久的家乡。
明天回西大荒上的架火烧,淡忘的痛苦重新回来,像突然降至的一场秋雨,湿凉而寒冷,记忆有些凄凉——
胡子绑去七爷数月,做母亲的心惶然,当家的臧佰传不着急不着慌,她望着病得不能说话的臧老爷子,求他无济于事,他已听不懂别人对他说的话,连表情都分辨不出来,面对落泪声声哀求他救儿子的小妾,竟然嘻嘻发笑。
“你咋听不懂我的话呀!仪传给胡子绑票了,命在旦夕。”程笑梅的心给近乎痴呆的人揉碎,“我的命怎么这样苦啊!”
程笑梅的命够苦的,三岁时母亲到村外采黄花菜,草甸子上生长着黄花子。厄运落在她的身上,花膀子队(花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