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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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道-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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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青涩故事(6)
“劫火轮子(火车)上的东洋伸腰子容易得手,这一带地形对我们有利。”七爷说他遛马到过月盟坨子,铁路从那儿穿过,扒断一段铁轨使火车停下来,好动手抢。
  “小鼻子贼鬼,押送给养配备精良武器,最难对付的碎嘴子(机枪),打连发。”水香顶浪子出谋道,“造些盒子炮(土炸弹)……此事别让角山荣闻出味儿来。”
  亮子里宪兵队长角山荣,七爷发誓要除掉的人排在前几名的就有他。赌场押宝他输了,带警察杀死灯笼子蔓,这个仇七爷要报。
  行动前准备充分,盒子炮造好十几个,足能炸飞两节火车厢。探清了三天后将有一列由三节车厢组成的货车,从亮子里镇往外给一个叫丰库的日军驻地送大米和马料,火车通过七爷计划伏击的地点正是夜间。
  马队赶到预定地点——月盟坨子,弦月星光下,两条巨蟒似地铁轨横卧沟底。沟两侧黄土沙壁风蚀雨浸,刀劈一样陡峭,茂密的榆树墩子适于人马藏匿。地形对胡子绝对有利,居高临下,此段铁路弯度大,又是上坡缓行,撬起两截道轨,拔去道钉,将钢轨重新摆在枕木上,远处看不出破绽。经过一阵折腾后,月盟坨子平静下来,训练有素的马和胡子安静地趴在树丛中,等候火车开来。
  呜——亮子里镇方向传来火车鸣声,两道灯光划破夜空,轰轰隆隆地开过来,蛇一样钻进月盟坨子沟底。
  突然,车头脱轨,脱缰野马似的撞向坨壁,翻倒了前边一节车厢后,后两节戛然停住,押车的日本兵咿里哇啦怪叫,胡乱放枪。
  “压!”七爷轻磕下金栗毛马,它猛然跃起,众胡子的马紧紧跟上它冲向火车,只短短几袋烟工夫,结束了战斗。胡子砸开车厢,一袋袋大米弄上马背,带不走的放火烧掉。
  “哈哈!”七爷拊掌大笑,幽默地朝亮子里方向说,“角山荣商(日语:先生),臧仪传谢谢你孝心啦。”
  枪声、火光惊动了亮子里镇上的宪兵、警察,角山荣坐着铁甲车开到打劫现场。
  “报告!”宪兵拾到一个未爆炸的盒子炮交给角山荣,他在率队剿杀一绺胡子时见过这种土玩意。
  “八嘎,土匪!”角山荣吼叫道。
  火车遭伏击消息不胫而走,关东军电令角山荣加强亮子里地段铁路护卫,同时迅速查清这次肇事者,限期消灭之。
  角山荣召集亮子里大小官吏、军警宪特,研究部署剿灭境内胡子。七爷闻到风声,率绺子一口气向西跑出一千里,在人迹罕至的沙漠边缘趴风,数年后才回到三江境内。
  这次,七爷没想到回家能这么顺利搞到粮食,当晚翻墙出了架火烧部落村。
  四
  昼夜碾磨粮食引起两个人的注意,副村长和冷惠敏。佐佐木九右卫门在炮楼里通过望远镜监视臧家大院,天天窥视几遍,久了熟悉院中的一切。有一次见到粮仓上贴的红色春条:五谷丰登。日本人想像仓子里满满登登的粮食。发现碾房有人进出是傍晚,夜晚上了灯,碾房仍然有人在忙碌。臧家上下几十口人吃粮,加工米面很正常。夜半,佐佐木九右卫门习惯到望远镜前望一眼漆黑的臧家大院,碾房亮着灯,连夜加工粮食。这种场景多在年关,碾房磨道最忙,窜荞麦、轧黄米、推谷子、拉麦子、伐馇子、破豆子、磨玉米(均为粮食加工术语。)……不年不节,臧家贪黑磨粮食?
  遵照报国队的指示,冷惠敏注意臧家最近做与粮食有关的事,昼夜碾磨粮食算与粮食有关,她寻找个理由到碾房探个究竟。

第七章 青涩故事(7)
“看见管家没有?”冷惠敏在院子里问一个佣人,她看见杨继茂去了碾房,才故意问。
  “杨管家去碾道了,三小姐。”佣人说。
  “哦,我找他。”冷惠敏说完朝碾房走去。
  两盏马灯挂在柱脚上,清一色黑驴拉的五盘碾磨同时旋转,几名下人磨上碾下地忙活,筛面的、簸簸箕的,杨继茂摇着风车,身上沾满谷糠皮。
  “管家!”她叫道。
  杨继茂停下手中的活计,走过来问:“三小姐找我?”
  “找你,”冷惠敏说。
  他们站在碾房门口说话,她说:“管家,你知道吴相林脚多大?我给他做双鞋。”
  “跟我脚一般大,”杨继茂抬起左脚说,“我俩常穿错鞋。”
  “你到我屋里,我比照你脚剪个鞋样。”她说。
  “我忙着,明早吧。”杨继茂说他们推不好谷子,摇风车的劲儿使不匀,风大了吹走米粒,风小了皮子吹不出去。
  “恁忙啊,还得你亲手干。”她试探道。
  “急着用,明天得弄出来。”管家指着堆在碾房门前的成麻袋谷子、高粱说。
  “明早别忘了。”冷惠敏没再往下问,再问容易暴露目的,她离开碾房,回到西厢房自己的住处。要加工的粮食那么多,做什么?吃,一时吃不了那么多。
  粮食像只神秘的蝙蝠在臧家大院里活动,夜晚更活跃。闲置的四个仓子突然装满粮食,这些粮食从哪儿冒出来的呀?估摸有两三百石,她决定将这一情况连同昼夜碾米磨粮报告给报国队。情报怎么送出去,具体说如何见李玉田,还是得寻个理由出院,到扎彩铺找他。
  刚才寻找去碾房的理由,不完全是急中生智的理由,要给吴相林做双鞋的念头,几天就有了。
  那天,吴相林顶着雨来找村长,手提着鞋进院,冷惠敏碰见,惊奇道:“有鞋不穿,怎么手拎着。”
  “我只这一双好鞋,路稀泥巴咋的,怕弄脏它。”他解释光脚不穿鞋的原因。
  “我给你做一双!”她不假思索道。
  “谢谢三小姐!”吴相林的含糊,是同意做还是不同意做鞋?对方怎么理解都成。
  冷惠敏心里有了做不做鞋的打算。
  “上次三小姐缝衣服,我还没来得及感谢呢!”他说。
  “感谢什么呀,顺手缝几针,算事儿?”冷惠敏说。
  那场落雨早已给太阳晒干,拎鞋的吴相林,准确是个魁梧男人的形象却湿在心里,臧老五以后她的心始终很干涸,多人介绍对象她都没有接受。板结的土地需要锋利的铧犁翻耙,更需要雨水的浸润。
  “给他做双鞋!”她想。
  暗示的作用不可小估,最早做这方面暗示的是管家杨继茂,几个嫂子在她面前夸奖吴相林,目的很明显。意会到大家的想法,她的心像船一样被拉向岸。
  对于她来说,臧老五——吴相林,他们都是岸,即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轰然倒塌的是臧老五,吴相林呢?似乎又很遥远。什么叫信物,冷惠敏不懂,为他做双鞋,是一种心愿。歌谣云:
  小媳妇,
  锥帮子,
  纳底子,
  赚了半升小米子。
  供养她的……
  布鞋的时代,做鞋就是故事,我们无法预测吴相林和冷惠敏的故事如何进展,做鞋也许是个很好的开头。
  明天早晨管家才能来,何不直接去自卫团找吴相林,量一下他的脚。报国队交给自己的任务还有一个——摸清自卫团的武器装备情况,重点弄清四角炮楼人员数量,武器配备。
  “大哥,到哪儿能找到吴相林?”冷惠敏问。
  臧佰传愣了愣,问:“三闺女你找他有事?”
  “唔,”冷惠敏羞涩的样子,说,“有点事儿。”
  想起管家曾对自己说过,冷惠敏跟吴相林般配,是不是事情有了苗头,她主动找他,假若如此,她也算有了好的归宿。他说:“一般在自卫团办公室,有时到炮楼去巡查。”
  自卫团办公室在哪儿她不知道,臧佰传告诉她在警察分驻所的旁边。冷惠敏走出臧家大院,她的走出一箭双雕,找吴相林为完成上级交给的任务,顺便找李玉田,完成另一个任务。
  她绕道十字街,准备到扎彩铺见李玉田,碰巧他去庙上送活,手里拿着“元宝”(每逢初八、十八、二十八庙会,和尚道士化缘,让扎彩铺出纸活,多是“替身”、“元宝”等物。)。
  “我找你。”冷惠敏说。
  周围没人,李玉田道:“说吧!”
  “我发现臧家的四个空仓子突然装满粮食,原来没有。”她说。
  “你肯定?”
  冷惠敏到臧家大院后养了只宠物——白猫,它成为一种道具,有了它主人可以在院内到处走动,放开的猫什么地方都去。因此她经常口里“花儿花儿”召唤猫。臧家十几个粮仓哪个是空的,哪个装粮食,装的什么粮都在找猫中探知清楚。
  “以前没有,最近才有的。”冷惠敏说。
  “你留心这些粮食。”
  “还有,臧家加工了很多粮食,歇人不歇碾磨干了快三天啦。”
  “碾米磨面,不是自家用?”他问。
  “不像!”
  李玉田说知道了,问:“自卫团的情况怎么样?”
  “我正要去找他们的团长,”冷惠敏见他神情迷惑,说,“团长吴相林在臧家当过炮手,我认识他。”
  “你去吧,我近日回山里汇报。”李玉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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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运粮计划(1)

  二毛愣星(民间谣谚:大毛愣星出来,二毛愣星撵,三毛愣星出来白瞪眼(亮天)。)还在东方夜空眨着眼睛,天等些时候才亮。二十五匹马悄悄飞下沙坨,直奔蚂蛉沟。人马经过挑选,由二柜震耳子亲自率领,去接粮食。
  两天前,七爷马不停蹄赶回驻地,召集四梁八柱研究大后天到蚂蛉沟接粮车。他说:“架火烧到亮子里必经之路蚂蛉沟,总有人走,我们去的人不宜太多。”
  “大当家的说得对,去的人能驮回十石粮就行。”水香顶浪子说,“人多目标大,容易暴露。”
  “二弟,”见二柜震耳子沉默不语,七爷问,“你有啥想法?”
  “我琢磨着这事儿是不是太顺?”二柜震耳子从不简单看事,多往坏处想,一个满洲国的村长,那么轻易地给胡子十石粮食?
  “你不了解我的大哥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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