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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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道-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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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牛小眼答。
  监视臧佰传是佐佐木九右卫门交给他的一个特别任务,把牛小眼从亮子里带到架火烧村任职也是为完成这个任务。村公所成立和部落村——人圈建设同步进行,人圈修完,村公所也挂牌办公,从外村屯归并来的陆续进来。村长臧佰传整日忙于安置新外来户,按规划指定房基地,牛小眼一双窥视的眼睛盯着他,发现什么立马向日本主子报告,佐佐木九右卫门很满意他的工作。
  这几天搬来的都是河夹信子村的人,并村前,三江宪兵队掌握该村经常有可疑分子进出,佐佐木九右卫门是特高课人员,几次秘密潜入村子,未发现窝点,他怀疑村子有抗日分子的内线,可能随着归屯混入部落里来。
  “太君,您认为臧佰传是……”
  “不,臧佰传与抗日分子没瓜葛。”佐佐木九右卫门说,“倒是抗日分子有找他的可能。”
  “找他干什么?”牛小眼问。
  “粮食,粮食的干活。”佐佐木九右卫门说。
  臧佰传有什么,也就是粮食。山里的土匪、反满抗日分子都需要粮食,大雪封山前,他们要弄到大量粮食准备过冬。集家并村,像河夹信子村他们进入的村屯已经拆毁,要搞粮食只有到集团部落来,今秋各部落成为防御的重点。
  “出荷之后,家家户户剩不下多少粮食,再说他们进不来,我们有炮楼……”牛小眼说。
  事实如此,今年出荷粮食数量增加,架火烧部落一多半外来户,他们种的地远近都有,恐怕难一粒不少地收回来,明年他们的田地成为无住禁作地带,粮食产量更要减少,户户囤子没粮,土匪、反满抗日分子弄什么?何况进入部落要经过严格盘查,即使人进来,粮食也带不出去。人圈东大门封闭,唯一的出口——南大门,警察分驻所就在大门旁边,还有民团守大门。
  “对河夹信子村来的户,要详细登记。”佐佐木九右卫门盯上河夹信子村,便于管理,或者说监视,将这个屯子来的户都安排在西架火烧。部落村共设四个屯:东、西、前、后架火烧,十字路分割了架火烧。
  村所公所在的位置,沿路摆摊多年形成一个集市,近年发展成一条商贸街,有了几家买卖店铺,最大的铺子是程记扎彩行铺,悬挂在廊檐下的纸马活灵活现。
  “炮楼马上竣工,我搬过去住。”佐佐木九右卫门说,他指的是第五座炮楼。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二章 大院内线(6)
“您跟民团住在一起?”牛小眼疑惑道。
  炮楼子将由民团昼夜值守,副村长不住在环境很好的村公所,去住黑漆寥光(黑糊糊)的炮楼子令人费解。
  “你跟我去住。”
  “啊,我?”
  “怎么,不愿意陪我住?”日本人口气变了味儿。
  “愿意,咋不愿意。”牛小眼巴不得跟日本人住在一起,哪怕和日本人一起街上走一趟,都会让人敬畏你,牛小眼、牛中眼、牛大眼……想借日本人虎威的人都求之不得。
  修在部落村四角的炮楼子内部结构只一层,瞭望、睡觉都在一层,特殊修建的这个炮楼子内设两层,通过木梯子登到上一层,佐佐木九右卫门住在上面,牛小眼住在下面。
  “啥时搬过去啊?”
  “近日。”佐佐木九右卫门说,“你以前熟悉臧家?”
  “七大八吧。”
  “七大八?”
  日本人不理解七大八是什么意思,七大八就是七八成。牛小眼对臧家的了解至少七八成。他说:“太君,我基本知臧家的底细。”
  “幺细!”
  佐佐木九右卫门打听一件事,问:“臧家是不是出过一个胡子?”
  “是,臧老七。”
  “他叫什么名字?”
  “臧仪传。”
  “噢,臧仪传。”佐佐木九右卫门沉思,他掌握的三江地区的胡匪,还没有臧仪传这个名字,问,“他在哪个绺子?”
  “不清楚,光听说他当了胡子,没听说有人见过他。”牛小眼说。
  臧仪传在不在三江地区出没,人是死是活无人知晓。佐佐木九右卫门关注这件事是职业和责任使然,村长有个弟弟当胡子,就不能不注重这件事。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说这事,可有年涎子(年头儿)啦。”牛小眼说有十几年,讲了他知道的:先是胡子绑了年幼七爷臧仪传的票,一病不起的臧老爷子,将当家的权力交给长子臧佰传,弟弟被胡子绑票因索赎金过高没赎票,后来传说七爷当了胡子。
  “臧家家资巨万,有能力赎,他为什么不赎胞弟?”
  “隔层肚皮差座山啊!”牛小眼叹谓道。
  怎么个隔层肚皮差一座山,让佐佐木九右卫门理解显然强他所难。牛小眼细说道:“臧仪传是三妈所生,三妈的年龄还比臧佰传小四岁呢!”
  佐佐木九右卫门终于听懂了臧家人的关系,所发生的事就不难理解了,他推测说:
  “臧佰传跟三妈的关系不睦,见死不救……现在他三妈?”
  “臧老爷子死后,她离开臧家下落不明。”牛小眼知道全部就是这些,询问者未满足信息量,佐佐木九右卫门问七爷当了胡子,来没来报复抢劫臧家?
  牛小眼摇摇头。
  臧家在后来遭胡子抢劫一次,是老五臧代传插扦(内应外合),与老七没丝毫关系。
  佐佐木九右卫门命牛小眼监视臧佰传的同时,注意不在大院里的七爷臧仪传的消息。
  四
  冷惠敏透过西厢房的窗户看见一个魁梧男人走进当家的正房,此时她还不知道他是臧家的二炮头吴相林,也是第一眼发现扛着瘮人炕席卷的人。
  人世间第一眼往往非同寻常,酝酿了一个故事的开头,他们俩后来的故事就是这样,起初并未让当事人感觉到,这个下午站在窗前凝望对面窗户的冷惠敏情形如此。
  “老五。”女人冷惠敏触景生情,她回忆生命中重要的一个男人,布满尘土的大白块(大白块:关东民居窗户纸糊在窗棂外边,整个一个大白块故称。),说明那个屋子许久没人住。
  若干年前鱼亮子里外边大雾重新飘回来,臧老五赤条条在乌拉草上,突然挨了长兄臧佰传的鞭子,在鱼亮里的*事成为一种伤心记忆的六年里,她没忘干净他,只是没他的准确消息,最新最具体的消息,是来到臧家大院,从几个嫂子言谈中,得知老五干了件蠢事,勾结胡子抢了臧家一次,这种败坏的事件在兄弟不和的大户人家经常发生,处于劣势的弟弟报复当家的长兄,用此方法成为经验。

第二章 大院内线(7)
“老五给胡子插扦。”大嫂说,接下去她宽容小叔子,说得几分夸张,“这个恨人丁,使性子干出这等恶央人(厌恶)的事。”
  说她的语言夸张是作为大嫂把小叔子的年龄说得太小,其实也没那么小,当地风俗老嫂备母,小叔子在大嫂面前都孩子似的,做错事也可原谅,所以她这样说老五。大概当长兄的不这么看,臧佰传死活不肯饶恕,轰赶他出家门。
  另几个兄弟一起求情大哥饶恕老五不懂事,臧佰传本来心也没那么狠,就坡下驴原谅了五弟一次。老五呢并不领情道谢,因拆散他跟三闺女冷惠敏,恨大哥丁丁的,说恨之入骨也成。往下老五堕落,扬言要娶一个*为妻,臧佰传觉得脸给五弟一顿猛搧。
  “滚出去!从今往后你没我这个哥哥,我也没你这个弟弟!”臧佰传说出句绝情话。
  “天老爷饿不死瞎家雀儿!”老五平静地笑笑,说。
  走出臧家大院,老五臧代传头没回,扯着脖子唱:
  大麦秸,
  小麦秸,
  那里住着个花姐姐。
  十几咧?
  十五咧!
  再停二年该娶咧。
  妈呀妈呀陪我啥?
  大铜盆,
  小铜盆……
  出了臧家大门去了县城亮子里,找那个窑姐太阳花……几年后回到架火烧村,修了两间草盖泥土屋,至今仍在村子里。昔日几个弟弟一起劝长兄,管管穷困潦倒的五弟。
  “咋管?他自己不往好草赶。”当家的臧佰传说。
  “哥,瞧他的房子猪窝似的。”
  “给他盖两间房子吧!”
  臧佰传一挥手几个兄弟不再敢提这个茬儿啦,背着长兄偷偷给老五送些财物,施舍总归是碗边子饭吃不饱,老五的穷困日子可想而知。
  老五你现在日子过得怎么样啊?冷惠敏望着昔日臧代传住的屋子想,等安定下来,去看看老五。其实,今天的臧老五不是几年前的臧老五,当上了屯长,住上了新房子。
  “三小姐,这屋子满意吧?”管家杨继茂进来问。
  冷惠敏是来看房子,对杨继茂说:“蛮好的,宽敞明亮。”
  “三小姐满意就好,我马上安排人收拾。”杨继茂说,“东家让问你需要箱子柜子什么的,给你预备。”
  “我没什么东西,”冷惠敏指地上的一口旧地柜说,“用它就行啦。”
  “那我叫人漆一下柜子。”杨继茂说。
  冷惠敏看完房子,在院子里走走,不知不觉沿马道——骑马可直接到达炮台上的甬道——走上院墙的炮台,里边空无一人,但是可以看出是男人的起居处,最抢眼的是墙上挂了张狼皮,从青白毛色上看是冬天猎获的,对臧家不熟悉,她不知哪个炮手住在这里,女人最容易发现什么?
  土炕上一件褂子,针线还在上面,可以推断一个男人正缝自己褂子时被人叫走。拿起来看,大针小线的缝补得很好笑。她坐下来,拆下那块毛边补丁,重新缝制起来。
  褂子有股男人的气味,马汗混杂枪药味儿,老五身上没有,不会骑马又不摸枪的人没有这气息。气味引走她的思绪,漫游到河夹信子村,每次程笑梅他们来,屋子几天都散不尽这种气味。
  如果不来架火烧,现在跟他们在深山老林里。冷惠敏做梦都想进山,程笑梅领导的报国队有女队员,骑马挎枪多让人高兴,潜伏在屯子里,搞粮食搞药品,枯燥无味。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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