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霭澄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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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澄空-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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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是堂兄让我带你出去。再者因为我现在很无聊,他说你很有意思,我也认同。”载澄斜倚在马车里,微眯着眼睛看她。

    诉今沉吟一会儿,才说:“我也很无聊,我也觉得你很有意思,我第一次有个同岁的朋友。咱俩做朋友,好不好?”

    “好。”载澄回答地干净利落。

    诉今拍掌叫好,“那这样我下次去白塔寺的庙市,那卖鸟笼的大叔就不会看不起我了,就算我把他的鸟笼全砸个稀巴烂,他也不敢报官,因为我朋友是个大官!”

    载澄翻了个白眼,心想我个堂堂皇孙跟你这儿就这么点用处,这种女子还真是少见。

    这位皇孙大人带她去的却是同兴居,虽然在这家饭馆门前走过无数次,店里的鱼鲜肉香也闻过无数次,却是生平第一次进来。

    俩人还没进门就上来一个点头哈腰的伙计,说的却是胶东口音,“贝勒爷,您平日的雅座早留着了。”便引了他俩穿过里院经过垂花门再往东走,便到了一个设计颇为精巧的小院,院中间一个硬木嵌大理石圆桌,东南角立着一棵桂花树,香气淡雅悠然。

    “贝勒爷今儿吃点什么?”伙计胶东话夹杂着北京口音。

    载澄让诉今点,诉今并不推却,改了福山口音朗声说:“九转大肠、葱烧海参、锅塌豆腐、炸蛎黄,好了就这四样吧。”

    伙计哈着腰后退着出了院子,载澄笑道:“你现在北京口音说的倒好。”

    诉今心想,来了快三年,再不好就成魏叔之流了,魏叔一开口,人家就问他是不是八大居的大厨,他现在最讨厌的就是大厨两个字。诉今也不说话,朝他眯眼一笑,拿了双筷子,开始敲起桌子来。

    大概是来了这样的贵客不敢怠慢,伙计很快一盘一盘往这边端菜,嘴里还说着:“贝勒爷好久不来,这位姑娘又是同乡,这是陆老亲自下的厨。”

    诉今只点头道谢,待那人一出门就问:“陆老是谁?”

    载澄一挑眉,“我怎知他是谁,估计是哪位退隐已久的老师傅吧。”说着夹了一块蛎黄,“嗯,味道很好,你快吃吧,我堂兄说你那天傻傻流着口水站在人家大门前,非让我带你来一次。”

    傻傻站着是有,口水倒是没有,诉今想。但也无暇辩解,自己也夹了块蛎黄,还没尝出味道又去夹大肠。都不错,是多年没有尝过的味道。只有海参却没法吃,那么大一块也不给切开,诉今问:“你看那海参怎么弄?找把刀切开?”

    载澄道:“我怎么知道怎么弄,你是个小丫鬟,你应该知道。”

    诉今苦着脸,“我虽然是个小丫鬟,却从来没有做过小丫鬟的伙计。”

    最后两人无法,只能一大块一大块往嘴里送,弄得满嘴都是油。诉今看到堂堂贝勒爷这个样子,指着他笑个不停。载澄倒也不恼怒,“你照照镜子,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诉今抬起袖子一擦嘴巴,“我不好没关系,我只是个小丫头。”

    载澄看她把月白的袖子擦了一块黄油渍,连连摇头,“你家主人还不把你卖了真是你命大,带手帕了吗?我也要擦。”

    诉今白了他一眼,“要是带着手帕我还用袖子干嘛。”

    载澄甚是无奈,左找找右看看,最后拉了诉今的胳膊,也拿她袖子擦了擦。

    诉今吓了一跳,又马上笑着说:“反正都是脏了的,随便擦吧。”说完又大块大块夹着吃,她这时候觉得,虽然载澄地位高贵,但是跟他一起吃饭比在家舒坦多了,在家要是吃饭不守规矩,魏叔老拿筷子敲她。

    饭后载澄又送她回去,等诉今走到自己房间才发现《义丰文集》忘了还给他,拿了书跑大门,载澄的马车已经不见影了。



………【第四章 始见芳香傍砚台】………

    转眼又是半月过去,四人清晨围桌吃早饭,文锐让诉今去琉璃厂看看买块砚台。馥砚对于与文墨相关的物事都不懂,所以一般都是诉今去买。

    诉今答应着,文锐又说:“雇辆马车去吧。”

    诉今刚要说不用,馥砚跟魏叔都轻声笑出来,馥砚虽微笑却还是接着吃饭,魏叔指着诉今说:“她平时白塔寺将近十里路跑个来回都不嫌累,琉璃厂这么近,雇哪门子马车。”

    文锐之前不知道白塔寺在什么地方,一听这话沉了脸,“你天天这么晚回来就是跑那么远?一个小姑娘出事情怎么办,不准再去了。”

    诉今想说一般都是去前门,不远的,但一想以前少爷也不喜欢她去那里,嫌闲杂人太多,便只好撇着嘴说是。

    因为文锐下了禁令,不准再去庙会,诉今心中不痛快,一上午磨磨蹭蹭,直到吃过午饭才换过衣服要出去,刚开门,却看到杜慕正举着手要敲门。

    “今日得了闲空,你去哪里?”他看到她笑问。

    诉今已是快两个月没看见他,现时的他没有夏天那么黑,但隐隐有些消瘦,愈发显得棱角分明,雄姿英发。

    “我去琉璃厂。”

    “一起吧。”

    两人边走诉今边问杜慕懂不懂如何挑选砚台,他挠头说不知,诉今心中有些遗憾,他又开始说营里的种种趣事,诉今虽然不感兴趣,还是笑着听着,从家到琉璃厂不过三四里路,一会儿就到了。

    随便进一家卖文房四宝的铺面,诉今挑着挨个问价钱,一直吐着舌头,没有一块砚台价钱低于十两银子。这点钱早些年对文家来说不算什么,逢年过节先夫人除了自己做衣服,经常稍带着让裁缝给诉今量身形,给她做也都用上好的衣料,有时一次就能花掉二三十两,差不多是老爷半个月的俸禄。但今日不比往昔,少爷开的医馆铺面小,有时侯一个月也赚不上十两。

    但是少爷用的东西也不能太随便,诉今好不容易看好一块黑地黄星的罗纹歙砚,跟老板砍来砍去,最后给让到八两,诉今这才开开心心付钱,嘱咐老板仔细包好。

    出门诉今还想再逛,杜慕却要回营里,跟诉今道着歉说下次放假再陪她,诉今只能笑着说好,看着他离开,他每走几步就回头跟诉今笑着摇手。

    既是不舍为何还要回去,诉今头先买到好砚台的兴奋劲儿一扫而光,又转念一想,都是身不由己,世上又有几个跟自己似的无所事事到处乱跑的人。

    待他走远,诉今想着平时无聊,便走进荣宝斋,看上几本诗集想买荷包里钱却不够,只好笑着说下次再买,出门走了几步看到一辆外饰颇为熟悉的马车,旁边站的小厮也很面善,她这才记起来是载澄的马车,上次就是这辆载她去同兴居的。

    诉今看向小厮面朝的店铺,是一个门面很小的书局,少爷早嘱咐过她不准进这种二手书店,诉今很听他的话,平日都不进。但是仿佛能看到载澄的身影,就大步迈进去,果然那人是载澄。

    “澂贝勒!”诉今轻拍了一下载澄后背。

    载澄转头一看是她,忽地手忙脚乱,把手中刚才翻阅的书藏进怀里,面色讪讪的,道:“你……你也来买书?”

    “《品花宝鉴》?什么书?”诉今已经看到了封面。

    载澄脸一红,忙解释道:“我也不知什么书,有人托我买的。”

    “那人派头也真大,竟让堂堂的恭王府大爷给他买书。”诉今说,心里却想,你不告诉我也罢,回头我问少爷。

    载澄见她不再问什么书,表情恢复如常,噙着笑说:“天快黑了,我送你回去?”

    诉今忙摆手说家近,不用。说完自己跑着跳着很快不见人影。

    载澄这才用袖子擦冷汗,转身付书钱。心中暗想,皇上托我办事怎么都能扯上这小丫头。

    诉今回到家正好在门口碰到文锐跟魏叔,她跟着文锐走进书房,把买来的歙砚拿出给他看,文锐只说了声放桌上,诉今放下后站着也不走。

    “你又有什么名堂?”文锐抬眼问。

    “少爷,有本书叫什么《品花宝鉴》,你听过吗?”诉今问。

    文锐摇头说没听过,一会儿又道:“怕是《风月宝鉴》,你记错了吧,就是《红楼梦》,这是**,以后不许再问。”

    不对啊?难道真是记错了?诉今心里纳闷,《红楼梦》是知道的,难道因为是**他才那样紧张?但怎么看他都不像怕这个的人。到最后诉今也理不出所以然。

    没过几日诉今又去一趟琉璃厂,那个砚台杜庭璞看着不错,自己找不到那家店,她便很不情愿帮忙跑了一趟。那位杜庭璞是夫人的侄子,比诉今大两岁,诉今见面都叫他一声“表少爷”,背地却是直呼其名。

    转眼到了十月初一,诉今想东岳庙庙市的花会表演,但是早上文锐便吩咐馥砚好好看着她,不准出门逛庙会,诉今一气之下连早饭都没吃,他们也不管,由着她干坐在床上。

    到了巳时,诉今肚子饿得咕咕叫,厨房也没剩饭,便骗馥砚说:“我肚子饿了,只是出去买点吃的,绝对不去庙会,真的不去。”

    馥砚不信,也不理她。

    诉今真不知道心里该骂少爷还是骂馥砚,一眨眼眼泪就下来了,边抹泪边说:“要是老爷夫人还在世,看你这么欺负我,早晚把你卖了。”

    馥砚知她是耍脾气,也不生气,“少爷也是怕你出事,你一个小姑娘总是危险的。”

    诉今待要再反驳,“咚咚”听到有人敲门,馥砚走到门口开了门,是杜慕。

    诉今一看他来了,跳起来,“他陪我出去,就不会有危险。”

    馥砚沉吟不语,半晌才说:“出去是可以的,不过要去医馆跟少爷说一声。”

    诉今听完上半句,就忙跑回屋里拿了荷包,“知道了,知道了。”说着拉了杜慕往外跑。

    杜慕是骑马来的,他睨着诉今说:“你上马吧,我抱着你。”诉今却觉得不妥,也不上,杜慕只能牵着马陪她走着。

    “我们去庙市看花会表演,好不好?”诉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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