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个叫如梦的女子可查过是何人?”
“属下查过了,老鸨说是去年荆州城瘟疫时,家里人都死光了,才卖身到怡红院,去过荆州老家,确实只剩一间茅屋,无人居住。”
“既然这样,想必一定是容貌倾城吧,才叫柳曳这个小子神魂颠倒。”
“回王爷,如梦。。。。。。她面相普通,脸颊上还有一块丑陋的胎记。老鸨说因她精通琴棋书画,笙箫乐器,方才留下。”
“哦?这样。精通琴棋书画,想必是富家小姐,再重新给我查一下这个如梦。”
“属下遵命!”
“这几天可有嫌疑人等出入丞相府上?夏俞觞的藏身之处可找到?”
“回王爷,属下无能,连日监视丞相府也未见夏俞觞人现身。我们也在京城一家一家搜,也未找到夏俞觞。”
“一群废物!给我继续找!我就不信他能上天入地不成!”
“是!”
“可有小姐的消息?”
“回王爷,还是没找到小姐。我们已经派出一百人联络所有的地方官寻找小姐的下落。”
“一群废物!我养你们何用?找个人都找不到!小姐若出事,你们通通去赔命!”
这次,桌子上的几盏茶杯,茶壶应声全部被人甩到地上,乒乒乓乓的碎了一地。
“属下无能!属下无能!王爷息怒!王爷息怒!”
“滚!”
漆黑的眼神里透着凶狠的目光,目光紧紧盯着黑暗中的某处,像是一只猎豹审视追踪良久的猎物般,势在必得,又要将猎物玩弄到无路可逃:“我要让你们看看背叛我的下场。”
“皇上,臣等希望你能三思。”宫殿之下,九王爷一边毕恭毕敬的拱手行礼,一边咬牙切齿的说着。心里更是恨不得将那殿上之人的脖子拧断。
“皇叔不必多说,朕已下圣旨,赈灾的粮食明日就将运达江南。今饥荒肆虐,百姓饿死街头,救百姓于水火之中是头等大事。国土扩张待日后再议。”
“臣请皇帝三思。”九王爷已经跪倒在地。随之,众大臣也一并跪倒在地:请皇上三思。
“朕已决定。众爱卿不必再劝说。都起来吧。退朝。”
“退朝——”
秦泽回到寝宫的时候,心里还在激荡着。这是二十年来,自己第一次反驳九皇叔,自己第一次行使皇帝的权利。现在自己,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就算是丢了性命又何妨,若能为百姓尽一份力量,就算是死也安息了。
秦泽心里既紧张,又莫名的兴奋。想来想去,还是去了方宁宫,将今日殿上之事说与上官听。
“皇上,臣妾以为,九王爷不会就此罢休。你当着满朝大臣的面,驳了九王爷的脸面,九王爷一直以为你甘愿受他摆布,才将你扶上帝位,恐怕日后,定会找你麻烦。”
“朕知道。朕不怕他。在尘世间已无牵无挂,只求能为百姓做点事情。做了二十年皇帝,竟没做过任何有益于百姓的事。朕实在惭愧,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皇上,错不在你。是形式所逼。你心系百姓,珺觅早就知道。”
“唉。。。又能怎样呢,还是不断的有人饿死,冻死,病死。珺觅,不知为何,朕最近常常觉得这大沣朝好像要结束了一样。”
上官呆立在原地,震惊的一句话也说不错来。
“皇上,你是为国事操劳,太累了,才会这样想。”
“不,朕最近总是梦见父皇,梦里,他总是一脸哀伤的神情,离我很远,对我说:‘皇儿,不怪你,不怪你。’朕不知道父皇什么意思,每次要问他,就会突然醒过来。”
“皇上。。。。。。我要御膳房为你准备安神的汤,你要多注意休息。”
“也许真是朕想太多了吧。不过,朕倒真希望改朝换代了。这些年,苦了百姓了。”
秦泽比往日更忧郁几分。秦泽走后,上官珺觅颓然的坐在凳子上,看着外面阵阵飘落的黄叶,一派凋零的景象,心里一阵一阵的激荡着,皇上说得没错,这大沣朝是真的要结束了。夏俞觞,他是不是已经准百好了。
上官那一刻,竟不知道自己是悲还是喜。他们再见面,该如何面对?
而同一时刻,九王爷更是大发雷霆:“一个毛头小子,现在也把自己当回事了!他还真以为自己是皇帝!看来我最近是对他太好了,都让他忘记还有我这个叔叔了!”
次日,拉着救济粮草的车马才驶出京城几里地,就被人拦下:“九王爷有令,所有车马原路返回!”
纵然是负责押运的官员也知道这朝廷之上,到底是谁做主。立马调转马车,原路返回。
当然,这事自然不会让皇帝知道。
秦泽啊秦泽,你还真以为自己是皇帝啊,哈哈。城墙之上,看着车马回宫的九王爷笑得不能自抑。
而,一心以为自己终于做了一次主的秦泽,此时正在贤喜宫逗弄自己的小皇子,心情复杂。看着和自己眉眼有几分相似的儿子,不禁又想起雨琦和自己尚未出世就夭折的儿子,心里荒凉。
贤妃娘娘柔声细语的问道:“皇上,小皇子和你很像呢,而且及其聪明,先生们都说是神童。”
“没想到,朕的儿子,要比朕强很多。或许这大沣朝也该换一换天地了。”
“皇上,你在说什么。”贤妃没听懂皇上话里的意思,但隐约觉得是夸奖自己儿子的话,于是忍不住追问到。
“爱妃,朕总觉得最近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朕昨日做梦,梦见小皇子坐在城墙上哭,喊‘父皇,救救我。’朕刚想去救他,他突然就从墙上摔下去了。爱妃,朕很不安心,你要好好照顾小皇子,朕怕有人想对他不利。”
“皇上。。。。。。。臣妾害怕。”贤妃娘娘听了皇上的话,额头泛起一阵一阵冷汗,手都抖起来了。
“莫怕。有朕在。你只管加倍小心就是,朕会多派几人守护你们母子。”
“皇上。。。。。。”皇上的话让贤妃真的陷入恐慌之中。自己虽然一直觊觎皇后的座位,但是,相比之下,小皇子的命更重要。
十一月。天气渐寒。早晚已经开始有霜降。树叶已经泛黄掉落,随风飞扬。肆意的北风,无端惹人心里凌乱。宫里最近倒是一直太平。皇帝不知粮草被拦下的事情,宫中也不会有人告诉他。柳家父子,更不会在这时候惹九王爷不满。
半月前,魏敏终于不顾正室的反对,将一介红尘女子纳为第十一个妾室。
从此千金散尽,只为博佳人一笑。
两日前深夜,凤飞飞将醉得不省人事的魏敏的账本全部偷出,一路狂奔到山寨,送到夏俞觞手中。再未返回魏敏府上。
夏俞觞、柳曳、唐七,三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时候到了!”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本以为是万无一失的良策终于成功,可是百密一疏,魏敏死了!
凤飞飞逃走之后,魏敏发现和凤飞飞一起消失的还有关乎几百人性命的账本,魏敏自知上了奸人的当,株连九族的罪名,深知九王爷不会放过他。
竟与昨日夜里上吊自杀了!
夏俞觞听到消息时,一瞬间觉得头昏脑涨,几月来的辛苦,又付诸东流。
“老天,你为何处处与我作对!”一阵发自心底的呐喊声里的愤怒与不服气尽显。唐七和柳曳看着,也不知该如何安慰。闷声灌下一壶酒。心里是和夏俞觞一样的颓然。
九王爷府上也是因魏敏的死鸡飞狗跳。
“查清楚魏敏为何自杀?”
“回王爷,魏敏多年来收受各地官员的贿赂银两的账单失窃,魏敏怕株连九族,自杀。”
“混账!居然在我眼下揽财!可查出是何人所偷?”
“是一个叫凤飞飞的妓院女子,半月前被魏敏纳为妾室。已查清,凤飞飞是夏俞觞的人!”
“哈哈哈!夏俞觞!又是夏俞觞!你们这些废物到现在还没找到夏俞觞藏在何处!夏俞觞想用账本要挟魏敏,想要用魏敏手里的兵权来对抗我,可惜魏敏这个家伙太不配合他,居然自杀了!哈哈哈!夏俞觞,跟我斗,你还太嫩!哈哈哈!”
正在九王爷哈哈大笑的时候,向他汇报情况的属下却觉得冷汗直冒,瑟瑟发抖。看九王爷停止笑声了,才跪倒地上,唯唯诺诺的说道:“王爷。。。。。。魏敏的兵符,也失窃了。。。。。。”
“什么!?”
九王爷刚刚还自信满满的,此时,脸上的神情像是吞了一只老鼠一样难看。脸上一阵青一阵紫。
“滚出去给我找!找不到你也别活了!”
“是是是。。。。。。”一边说着一边点头哈腰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俞觞,这个是魏敏从不离身的东西,我昨早逃出来的时候,顺手掳走,不知有没有什么用。”
当凤飞飞把一个虎形雕塑的小器物放到夏俞觞手中时,夏俞觞竟像个孩童一样,抚着兵符,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最后竟忍不住痴痴笑了:“天要亡大沣。”
唐七和柳曳也忍不住来来回回的看着。三个人终于笑着彼此对看一眼。
有了这兵符,纵使调不动魏敏的十万兵马,但是,起码自己少了十万个敌人。九王爷失了兵符,至多只能调动朝廷里的十万兵马,根本调不动魏敏的十万大军。
那么现在的局势就是十万对十万,以自己多年的训兵经验,夏俞觞觉得起码有七成的胜算。
终于等到这个时刻。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夏俞觞和柳曳、唐七三人,在营帐里,神色严肃的讨论着具体的攻城细节。一场准备了二十年的战役,一场关乎几千万百姓生活疾苦的战役,一场赌上十万士兵生命的战役,他们只能赢,不能输。
因为他们输不起。
任何一个人都输不起。
柳曳是在夜幕降临时分到怡红院的。
如梦那时正在对着窗户吹箫。
柳曳站在门口静静的听着。不似之前那般悲伤的曲调,倒像是一个迷路人在寻找着什么,或是前路,或是方向,迷迷茫茫的,不知该往哪里走。
一曲终了。
柳曳轻轻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