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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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晓倾城-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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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隐缓步走着,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或泛黄或磨损的线书,其间又夹有三两张图纸,皆是边角翻卷,都是些比小隐的年纪还要大上好几轮的旧籍古书。扫视中,小隐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不由哑然失笑,那不是饮泉心心念念的历朝暗器秘籍么?再往里过几个书架,便有朱颜改念叨的什么换颜大法,然而紧挨着的,又有数本易容心经,若是换了朱颜改站在这儿,恐怕早已一头扎了进去。但小隐本就对此全无所知,自然一眼看去觉得都差不多,但她亦深知,任哪一本拿了出去都足以让整个江湖为之轰动。
  当她走到最深处的时候,她的目光顿住了。怎么有光?是一束微弱的日光透过自顶部螺旋而下的金丝玉阶投向了小隐眼里。迎着光走过去,她看见了玉阶上一个矮小的竹筐,只当是什么不起眼的废纸篓,直到看见了筐上二字:莫取。
  莫取?那是什么意思?小隐一愣,是只可观阅不可外取的意思?还是压根就碰不得?她忍不住将脑袋凑了过去,想瞧瞧竹筐里究竟有什么。一个满是茶垢的木杯,几沓字迹斑驳的泛黄信纸,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这有什么稀奇的?小隐正欲转身,却在那叠信纸中无意间瞥见了熟悉的字迹,再也迈不开脚步了。
  是与宝纶阁柱上的题诗如出一辙的字迹,是——蜀王爷林缺的字迹!小隐指尖轻颤,再也忍不住地伸出了手,将最上面的那张信纸摊了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  

  ☆、蜀王林缺的信

  “二弟:
  来信悉收,苦于无暇,迟迟未复,望弟见谅。此刻蜀州城外干戈不绝,白羽匝城,反倒使愚兄静了下来。只因城破在即,今以此书与弟永别矣。
  说来好笑,如今满目金戈铁马竟让人想起了很多年前的我们。我、你,还有四弟秦夕。我们因鹿吴一战相识相结,在那个楚宣相争、烽烟四起的年代,我们嚷嚷着清流的口号,斜睨于庙堂朝野,在雪崖把酒,在蜀山论剑,恣意纵情,好不快活。再后来,天下东西二分,我这个蜀王爷的位子从前宣坐到了大楚,剿前朝旧将,镇各地余乱,你凭楚帝胞兄之名扶摇为大楚九王爷,进驻朝堂,思量国策,而秦夕,在无照楼以一手自创的清尘剑法技压群雄,出任楼主之位。看上去个个风光无限,但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念及至此,思绪恍惚,那些鲜衣怒马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啊。
  不瞒二弟,我曾预料过今日之局,只是没想到,它来的那么快。我至此才知什么叫兵败如山倒,树倒猢狲散。太快的崛起,太过耀眼的锋芒,总是容易招致些不公正的,一如秦夕,一如我。
  感谢二弟你千里加急传来的消息,其实我已得知,两个月前朝中有人参我,以通敌之名。我知那人是谁,他近年来声势极涨,有此一参,并不意外。但我心寒的是你皇兄的旨意,先是将莫须有的罪名铺天盖地扣了下来,继而西征讨伐,诛我之心昭然若揭。想当年楚宣相争,我依你之劝顺应时势,归附于楚,而后大楚开国,我林缺固守三吴,巩城筑防,退西夷克南蛮,到头来只落得个通敌的罪名。古来今往,兔死狗烹,概莫能外。
  我孑然一身倒无牵挂,只是四弟秦夕,太可惜了。他若能潜心武学,堪称奇才。我当年就是被他清尘剑法所倾,力排众议助他接手无照楼。但他执掌以来,火拼各派,多面树敌,满身血债。此事我也有责任,被一时的扩张和荣耀所蒙蔽,疏忽了日后的隐患。如今因我负罪之故,加速了无照楼成为整个江湖的众矢之的。眼下秦夕和无照楼的所有人仍在蜀山,满山可见各派招扬着覆照的旗帜,大势已去了。他生性极傲,宁可玉石俱焚也绝不肯退,我须想法子劝他。
  城外的号角又响起了,这是最后一波攻城了,不知偌大的蜀州城还能否撑得过今晚。这些日子我已到了听得号角便心惊肉跳、不敢闭眼的地步,恐是报应吧,好似一闭眼,早年征战四野时那些血淋淋的场景又会浮上心头。今夜许是马革裹尸,许是受押赴都,多是九死一生,无缘再见明晨的曙光了。是时候和昔日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道别了,也该和二弟道别了。你已为了我的事奔波至病,切不可再掺合其中,且记留得青山在,我劝秦夕时也是这么说的。珍重吧。”
  落款已是匆匆,只“林缺”二字,潦草不堪。合上信纸,已不知是何时辰。小隐一摸脸颊,竟早已满是泪痕。原来秦夕是无照楼楼主,原来顾年的清尘剑法师承于他,原来与九王爷结义金兰的就是林缺和秦夕。林缺、秦夕,这两个名字就像是遥不可及的孤星,曾在天际闪过绚烂热烈的光芒,单只信上寥寥数字,便足以让人遥想当年蜀王爷的赤子之心与无照楼主的奇绝之才。
  但——既然竹筐莫取,又为何放在这里?既然放在这里,那么在她之前入这玲珑库的人,也都该知晓了吧。却又为何不曾在江湖上听过这段秘闻?小隐满腹疑惑,无从而解。
  似乎、似乎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小隐一拍脑袋,如梦初醒:九王爷是二弟,秦夕是四弟,蜀王林缺自然是大哥,那么排在第三的人呢?既有四弟,定有老三啊。这个信中只字未提却定然存在的人,究竟是谁?
  小隐皱着眉头想了想,始终无从琢磨,她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移到了竹筐上的“莫取”两字,心里一阵触动。别说有这二字提醒着,纵是没有,她也没想过据为己有——是不敢。她怎敢让那些轻于鸿毛、重于泰山的书信见世?它们,就该和这间深踞于地下的玲珑库一起,不见天日,归于沉寂。——是太炙热的肝胆赤心啊,任谁碰了都会被那炽热的温度灼烧。
  然后小隐后退了几步,将视线移向了玉阶两侧,漫步目的地转动着目光,总得带些什么才对得起这一趟进来吧。咦,那书名是什么?《破晓志》?小隐心头一动,没来由地想起顾年身上的破晓之印,便踮脚将书取了下来。
  书上所记是关于一个外族的种种,是漂族。小隐有所耳闻,知是生于冥河之畔的外族,但多年来人丁稀少,早已没落,恐怕只在都城一带尚有些生存活动的痕迹吧。书名叫《破晓志》,乍一看与漂族并未什么关系,但书上所记是关于一个外族的种种,是漂族。小隐有所耳闻,知是生于冥河之畔的外族,但多年来人丁稀少,早已没落,恐怕只在都城一带尚有些生存活动的痕迹吧。书名叫《破晓志》,乍一看与漂族并未什么关系,但书中所载就是漂族的纪传编年。
  在大陆疆土之东,自南而北流过一条冥河,因人踏而沉、有若漩涡之故,成为世俗禁地。哪怕前朝大扩版图,也未敢染指。但冥河在漂族人心中,如同圣河。他们世居于冥河之东,踏冥河之水而无恙无痕,潜心术炼,不惹尘世。整片大陆的第一缕曙光就照在他们的土地上,破晓之际,漂族人目现紫瞳,所以也有人因此称他们为破晓族。
  破晓族在百年前迎来噩运,前朝大军坐行木舟,以铁索相连,首尾互衔,以数以万计的征兵性命为代价,大破冥河天险。失了庇佑的漂族人四处逃窜,多成前朝贵族俘虏,低人一等,流离失所。如今朝代更迭,漂族成了当今人口最少、流动最广的种族,而他们世代修习的各色法术也因此外传,其中以破晓术为最。
  最初的破晓术是为了治病之用,好让病患者忘却病痛之苦,但自破晓术外泄后,开始有人将自己的术法与之相融,演练成新,至“破晓之印”时到了顶峰。这是最为奇谲的封印之术,自此漂族的破晓术光华尽敛,归于隐秘。
  破晓之印——小隐将这四字深深看进了眼里,再无心去看后面的记载。不过关于漂族的详细记载也就此为止,其后的纪事颇为凌乱,恐是自漂族被俘后再无有心人了。直至小隐看见一段手抄,失神的目光又再度凝视纸面。
作者有话要说:  

  ☆、书和信,和他

  “庚申年间,云笼紫微,星月失色,仰天台宿夜占星,冰晶球破,得破晓倾城之预言。”这记载的是前宣灭亡前倒数第四个年头的事了,如今已有十七年之久。小隐将这行字来回看了数遍——破晓倾城之预言?听起来很有几分神神叨叨的意味,但预言出自仰天台祭司,哪怕小隐本不怎么相信街坊流传的所谓预言,也不容小觑。只是这庚申年间的天史,怎会被摘在《破晓志》里?单这“破晓倾城”四字,怎会与人丁稀少、地位极低的漂族扯上关系?
  还不如“破晓之印”来得诱人。小隐又将书翻了回去,只找到破晓术的粗浅心法,而封印,属于另一派系,书中并未提及。但若是能将破晓术和封印各术尽数涉猎,说不定能由此窥得破晓之印?当小隐心生这个念头时,连自己也吓了一跳。她自幼所习的是使刀弄剑的搏击技艺和呼吸吐纳的内功心法,从未接触过什么巫蛊法术,自然不知修习之艰难。她也不知世上有很多人穷其一生也只炼得粗浅,而如仰天台祭司那般臻入化境的,除去后天的修行,先天灵性也有着莫大的关系哪。
  然而这一念头一旦萌生,便如春风野草般滋长,以至于她将《破晓志》拿起又放下,这样来来回回好几次,心里一个劲的做着斗争:挑拣了半天,真的要取一本外族的传志吗?真的要去钻研什么破晓术、破晓之印吗?可是,是与我无关的事,是与我没有半点沾亲带故关系的人哪。当小隐不断否定自己最初的念头之时,她霍地想起了顾年在公主画像前低头自语时的神情,似眉覆落雪,尘埃尽固。于是她在最后一次放下《破晓志》、退后欲走的时候,又忽然一个转身。
  啊呀!她发出一声低呼,抄在手里的《破晓志》脱手而出,在半空画了道弧线,小隐在低呼声中追了过去。弯腰捡起时瞥见半截纸飘了出来,她心里暗叹一声:这里的书未免也太经不起摔了,只一摔便有内页脱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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