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阙长歌·裂姝》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天阙长歌·裂姝- 第8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她看向殿内,见白日里她又砸又摔的东西已被人收拾好换了新的,视线巡游须臾,便找到了要找的东西。
  那盏鸳鸯灯已被她摔得变了样子,但还能看出最初模样,尤其是浅紫灯壁上那两个歪歪扭扭的题字,莫,忧,张牙舞爪,就像曾经的她那样跋扈嚣张。
  这是她和司邑青注定的开始,曾经他把它锁起来,也把对她的感情锁起来,可冥冥之中天注定,她是开锁人。她打开了匣子,牵扯出了一段孽缘。自那以后,她和他的纠葛就不曾停止。
  说到底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才会在恩怨中相互羁绊。自私的秉性,狠毒的性格,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们是如此般配。
  初在月满楼见到他时,她聪明地避开他,以为不会和他有什么交集。石桥上玉树临风的背影,清风阵阵,竹林飒飒,她急切的心跳在那一晚让她慌张。长林城中,他站在窗外对她诉说着思念,他说,我想你了。危急之下为她挡下的那一剑,他的血泊浸湿了长林干燥的黄土,还有后来他对她说的那句,我会对你好的,我会一辈子只对你好的。
  莫忧轻摇头,对自己道,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他步步为营,潜心谋划,还一直瞒着她。
  她的哥哥,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出征时还和她吵嘴,最后不知死在了何处,连尸身都没有找到。她常想,他是否还在孤野徘徊,或是在荒漠迷失,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而锦瑟,锦瑟公主,她的南杏,她们从楚家灭门一案中死里逃生,多年相依为命,她胸前的血迹开出一朵妖娆之花,她说,我一生有太多无法企及,可我希望你都能得到,你明白吗?
  你明白吗?
  莫忧还没来得及明白,就已经永远失去机会了。
  还有那个人,那个会在她每个梦魇惊醒的夜里拥她入怀的人,那个称她是妻子的人,那个用性命救下她的人,最后化作一具冰凉的躯体。她嘶喊,哭叫,他依旧躺在那里,苍白俊逸的脸庞再也没了任何神色,阴寒的帝陵中,他将永远对她的痛苦无动于衷。
  他们还曾孕育过一个孩子,一个未成形的,血肉模糊的孩子。
  莫忧轻笑着,将手轻轻搭在肚子上,似乎那里还有一个迫不及待要来到这个苦难人世的小生命,脸庞的泪无声滑落。
  她想,其实她曾经还有机会重新生活的。毕竟,哥哥只盼着她安安分分做个寻常女子,锦瑟用谎言堆砌起一道墙,将她围在一方名为无知的院落里,就连殷爵炎也装作毫不知情。可是,孩子彻底带走了一切,这世上她的最后一丝牵挂被带走了。
  殷爵修悲痛中将怒火都向她发泄,对她的厮打不能泄恨,他便告诉她真相,让她痛不欲生。
  最后,老天带走了她的一切,除了报仇的信念,什么都没给她留下。
  莫忧用指尖勾勒着灯壁上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
  写着写着,不禁又笑了。
  忽地,她想起一件事,她在这里是干什么的呢?
  对了,她吃尽力苦头,穿过沙漠,跨越生死来到芸姜,来到这宫中,是为了报仇啊。
  眼中笑意更深,她神色焕然,语调清浅:“来人,去把皇上请来。”
  没人敢动。
  只有玉钿鼓起勇气,“回娘娘,皇上近来操劳国事,刚让人传话了,说是歇在议事厅偏殿,就不过来了。”
  “我不管,你去找他,就说我想他了,让他赶快过来。”
  玉钿不敢再劝,只能应到:“是,奴婢这就去。”
  “等等!”莫忧叫住她,拿出一块令牌,那是她从司邑青那里讨来的,当时想的是用来捉弄十风,如今看来是没用了,“把这个带着吧,若十风大人拦着不让你打扰皇上,你就拿这给他看,就说是我诚心请皇上来。”
  玉钿惊奇地接过,纵使心中疑惑她为何非要见皇上,却不敢多问。
  见玉钿去了,她才暗喜,殷爵修要她今夜好好待在华姝宫,就是想单独对付司邑青,他要歇在偏殿,正中他们下怀,如今自己把他叫来这里,估计殷爵修要气死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77·天阙长歌·裂姝

  窗边的身影静静地站着,一身红裙曳地,她的背影清瘦而孤单,沉重的凤服包裹着瘦削的身子,乌发绾起,头上的凤冠雍容华丽。
  果然,今夜外边有些吵闹。
  司邑青满身是血闯进华姝宫,他的肩上背上有一道箭伤,伤得不重,却已是他从未有过的狼狈模样。
  明日就是封后大典,他不想到了当日还诸事烦扰,故连日来特意聚要臣于议事厅,商讨对抗越殷一事,也透露封后之事已成定局,不会延期,更不会换人。
  可他算准了越殷撑不了多久,边疆不日可收,可独独没算准攘外之际,内部先乱了。
  酣战,从议事厅起,由那盏摔碎的茶杯,一触即发。
  殷爵修混在叛军之中,混战中已经杀红了眼,恨不得立刻冲上来将他扒皮拆骨,无奈却被人缠得脱不开身。他惊讶于他竟有如此胆量,敢来烨城,更敢混进宫中,但一想,十风何尝不是呢?每个人为了达成心中所想,都是那么不顾一切。可殷爵修是为了复仇,十风,十风又是为了什么?
  权势?
  十风冷峻地站在他面前,剑刃带风朝他刺来。他轻易躲过,看着眼前人,看着昔日追随自己的侍从,竟没能控制住自己,笑出了声。
  讥讽之意,让十风皱眉。
  大势所趋,他的处境越来越不利,最后,十风为首的叛军还是将他包围。他想起先前玉钿来传的话,心中仅存的一丝暖意告诉他,他要见她。
  朝中众臣早想将她除之而后快,十风和她不和,也不会放过她。
  他要去救她。
  影卫虽有一半都易主,但还余有一半誓死追随他,他们将他护住。
  入夜的皇宫,正展开着一场围捕。
  冲出重围时,他是有些得意的,终究还是他带出来的人,十风胜不了他。
  然后,他肩头中了一箭,转身,他看见了李弘誉冷漠的目光。
  曾经和他走马踏香的少年一去不复返,他看见他又张弓搭上一箭,对准了自己。
  那一瞬,他甚至不想躲了。
  可心头一个念头闪过,他忽然想起,还有人在等着他。纵是到了这个地步,她还在等他。
  那么哪怕是逃,他都还有理由。
  他挥剑打落凌空飞来的利箭,哀哀地看了李弘誉一眼,身后是殊死保护他的影卫,他急速离开,此生唯一一次,他开始逃。
  华姝宫外喧闹着,宫人四下奔逃着,而这里,平静如常。不只是平静如常,这里简直比平日还要安静,仔细一看,竟没有一个宫人走动。
  他持剑匆忙赶来,猛地推开大门。莫忧回眸,凤冠上的垂珠轻轻摇曳,她弯起眼角,嫣然一笑。
  司邑青心中一震,有多久,她未对他这样真心笑过了。
  他亦没想到,这凤服,凤冠,她竟真的心甘情愿穿戴上了。容妆也难得化得如此精致,粉白黛黑,唇施芳泽。
  可偏偏,是在如今这样危急的时候。
  他顾不得其他,上前牵住她的手,“这里危险,跟我走!”
  莫忧被他拉着走了几步,猛地顿住,用力甩开他。
  他又要去牵她,“跟我离开这里,之后我慢慢给你解释。”
  莫忧抬袖避开他,笑盈盈地望着他,“你的那些乱臣贼子不满意我做一国之母,不是说要为国除害,除了我么?你这样护着我,会受牵连的。”
  听起来像在劝他,却是嘲弄的神色。
  “朝臣我倒不怕,能奈我何?只是我没想到,十风也在其中,还有弘誉……”他的声音越发深沉,“不要怕,有我在,我会带你出去的。”
  莫忧轻叹口气,“为什么你总是这样,慌,却不乱,还是这么自信,都到了这个地步,仍觉得自己能逃得过。”微微眯起的双眼透射出诡谲的寒光,“我估计这里已经被包围住了吧,你就不能静静地待在这里,好好地享受一下这众叛亲离的滋味么?”
  只一瞬,他眼中的震惊便被痛苦盖过。
  外面的一切嘈杂似乎都被隔离,他无力地退开一步,痴痴望进她的双眸。
  “你都知道。”
  “不止是我知道,还有爵修。”她得意道:“他不远千里来到这儿,我们都商量好了,要一起看你的笑话!”
  他的背上似乎压着一座山一样疲惫,在这一刻,被压垮了。
  他牺牲了所有,背叛挚友,利用身边所有人,换来不属于他的皇位,也换来了如今这地步。莫忧尖细的笑声变得刻薄,阴狠,他手中的利剑滑落,掉在地上,刺耳之声也被笑声盖过,
  他用他的阴谋,牺牲,为自己编织了一个笑话,作茧自缚。
  他自嘲地笑笑,决定不逃了。大限将至,他将头埋在双掌中,耳边的笑声忽地止住。
  “不要急着难过,我这里还有一个好消息呢。”莫忧鬼鬼祟祟地四下张望,即使这里除了他们根本就没别人,“告诉你哦,我怀孕了。”
  司邑青一愕。
  “邑青,你要做父亲了。”莫忧眉眼弯弯,如是说道。
  她恍然想起在晗阳刚流产的时候,御医说她身子太弱,再无受孕可能。那时候她便不觉得难过,而如今,她能够用腹中根本就不存在的孩子给他一个“惊喜”,她更觉得高兴。
  都说痛苦的不是得不到,而是得到了,又失去。想到这里,她得意极了。
  司邑青的手掌轻轻移至她的小腹,低头在那里小心翼翼地抚摸,那里还有未愈合的伤口,他抬头问她:“真的?”
  她点点头,“真的。”
  “莫忧,你骗我。”一夜之间发生了太多,他像是彻底失去了悲喜,语气也变得淡淡的。
  他的手掌还覆在她的腹上,她也隔着他的手掌轻抚自己的肚子,柔柔道:“你不想相信,你害怕相信,可你希望这是真的。你可知为何我受伤了也不让御医诊脉?就是因为不想他们先知道,我要把这个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