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嘛,凤凰男不能嫁,除非你想当韩清第二。”李明珠趁机敲打。每当遇到这种言论,她也懒得跟妈妈斗嘴,“离就离吧。我也不劝了。再劝说不定韩清都被他打成残疾了。”
“就是啊!这些乡下来的小子,别看他们嘴甜知道讨好人,其实骨子里特别重男轻女。特别是夏丰,小时候就是在大人的暴力下长大,自然而然地认为暴力就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法。你若嫁给这种人,低眉顺眼也就罢了,稍有反抗,那就等着挨拳头吧。”
听到这里,彩虹又不耐烦了,“妈,您又来了,这是歧视!农村也有好孩子,城市也有坏孩子,概率是一样。”
“一样个屁,这就是现实。你若嫁给季篁早晚也是这样,看你不鼻青脸肿地哭回来。”
“季篁不是这样的人。”
“他怎么不是?”
“好啦,不吵了,我们不提季篁。”和何大路伸手,做了个“停止”的姿势。
过了一周,又是个周三,彩虹下午突然接到韩清的电话,“彩虹,能不能麻烦你接下多多?我这里有个要紧的合同,乙方突然要求见面修改条款,约好下午五点半来公司,正是多多放学时间,我实在抽不了身……”
彩虹正巧没课,坐在家里写论文,连忙说:“没问题,我去接,你放心吧。”
那边明显松了一口气,“对咯,接完多多能让他在你们家呆会儿吗?我下了班就来接他。”
“行。”彩虹想了想,这不是绕路吗?又说,“不如我直接送多多回你家吧,我有钥匙。”
“那个……嗯……”那边忽然沉默了一下,韩清说,“还是别去了,夏丰在家里。”
“出什么事了?”
“我们又吵了一回,昨天我正式向他提出离婚了。他不答应,我说我愿意什么都给他,房子存款车我全不要,只要多多。他怒气冲冲地把家里的东西全砸了,我们打了起来,我难受得一晚上没睡,多多也受了惊吓。我想,这几天还是别让孩子跟他在一起了。”
“什么?”彩虹不由得大起了嗓门,“这王八蛋!你受伤了没有?”
“事轻伤,不严重,我扬言报警他才住了手。今早又痛哭流涕地给我下跪求我原谅他。有保证说这是他最后一次,以后永远不会向我们母子发脾气了。”
“韩清!别再听他的了!她都保证多少回了!离!坚决跟他离!我支持你!”
那边一阵啜泣,韩清说“是的,我跟他说了,这回我是铁了心了。离婚协议书我已签了字,早上出门就撂在桌上了。我跟他说,多多是我们共同的孩子,就算是分开,他也还是多多的父亲。任何时候他想来看多多我都不会反对。反正我们还在一个城市,我并不是要夺走他的孩子。”
“那你们……好好商量吧。都到这一步了,还是心平气和地解决问题比较好。”
“他正在火头上呢。等我下了班,打算和他到外面吃个饭,商量一下离婚的程序。毕竟都是成年人……”
“行,等会儿我就去接。你记得跟幼儿园的老师打个电话知会一下。”
“我这就打。现在还早,到点接就可以了。”
放下手机,彩虹一看表,才两点出头,想着手头的论文已经改的差不多了,就差最后一节,不想打断思路,便埋头将结尾的几段改完。拿到手中,她从头到尾地读了一遍,又改了几个错别字,便大功告成地出了门。
卡看时间,三点五十,就算遇到下班高峰也足够了。岂知一出门才想起这几天和平街修路,公汽全部改道,多半会堵。果然,一上和平街就结结实实地堵住了。一开始,车上人都觉得莫名其妙,和平街是条小路,就算是下班高峰也不怎么繁忙。从窗外望去一排排南向的车流几乎停滞的,一个接着一个,车尾亮着红灯,一眼望不到尽头。彩虹挤到车门看了车上的电视新闻才知道是前面出了车祸,大卡车和面包车相撞,警车来了,救火车来了,救护车也来了,整整一条街,堵得死死的。彩虹到不着急。堵车对于这个区的居民算是司空见惯,好在她在时间上打了余量。
过了半个多小时,车流中与有了松动,好不容易上了高速,又堵上了。这会才是真正的下班高峰,堵而不死,汽车甲壳虫慢慢地向前爬,爬了四十多分钟还没下路。
路上很吵,车内更吵,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用手机打电话,彩虹被一路的废气和车里的汽油味搅的肠胃不宁,看看手表,离多多放学时间还有四十分钟,而学校的大门已远远在望,怎么算都误不了,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汽车慢悠悠地往前开,彩虹一直站着,累得连打了几个呵欠,一眼嘌到汽车电视的屏幕,忽然呆住。
“……下午五时左右,笨是东宁街朱穆大厦顶层发生一起命案。一名男子持刀进入总裁办公室杀死一名韩姓女子,并将另一名男子严重刺伤自杀身亡。据查,受伤者是近半年来在本市资金市场相当活跃的秦氏基金会首席执行官秦渭,目前已送入医院抢救。歹徒是死者韩某的丈夫,案件可能是因为家庭纷争引起的……”
彩虹大惊失色,霎时间只觉得浑身虚脱,软绵绵的就要往下跌,幸好被一旁的乘客扶住。
过了十秒钟,她才缓过神来,飞快掏出手机,发现显示屏有三个未接来电。她疯狂地波折韩清的号码。那边有人第一时间接了电话:“喂。”是个男人的声音,他心中顿时绝望了。
车外有个司机不耐烦地按着喇叭,他将手机贴在耳上,半边脸都在发烫,“我找韩清。”
“你是哪位?”对方的声音出奇冷静。
“我是何彩虹,韩清的大学同学和好朋友,我刚看了电视新闻……”
“我是李警官,你的同学出事了。你能不能到公安局来一趟,我们有些问题想问一下。”
“……好的。”
她记下了联系的电话和地址,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全身上下都在不停地发抖。
于是他带着哭腔问到,“李警官,请问韩清她……还可以抢救吗?”
“她伤得太重,已经去世了。”
彩虹不禁失声痛哭,车上的乘客都奇怪的看着他。紧接着,她又想起了什么,连忙拨通幼儿园的号码。
一位女老师接了电话。
“喂,我是何彩虹,夏都的妈妈请我帮忙接一下孩子,请问夏都在吗?”
“不在,被他爸接走了。”那边的回答很肯定。
彩虹的心咯噔一下,一直沉到深渊,“接走了?什么时候?”
幼儿园接送都有详细记录,那人停顿了一下,大约在查什么表格,“四点整。”
彩虹立即回拨那个警官的号码,“对不起又是我,我是旱情的同学,请问你们在现场附近有没有发现一个男孩子?”
“我们正在清理现场,没有。”
“韩清和夏丰有一个三岁的儿子叫夏都。本来今天是我去幼儿园接他的,刚才问过幼儿园的老师,她说夏丰已经提前把孩子接走了。”
那边沉吟了一下,说:“他们家在本市有信得过的亲戚吗?”
“没有。”
“亲近的朋友或同学?”
“那就是我。我有他家钥匙。”
“你能去他家看看吗?也许她把孩子留在家里了。”
“好的!我马上去。”
彩虹正要关机,那边突然说:“等等!”
“哦?”
“你不要一个人进去,找个人跟着你,最好是——男的。”
他没有解释原因,但彩虹的心已经狂跳了起来,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好的。”
高速公路上有条非常狭窄的人行道,若在平日,汽车刷刷斯从身边驶过,会觉得十分危险。可高峰期间的一切都是缓慢的。彩虹大呼小叫要求司机开门让她从公汽上下来,一下来便拔腿在人行道上狂奔。
多多!多多!
她内流满面,心中只有这两个字。
从高上跑下来,一路跑到街口,她拦住一辆出租车,不到十分钟赶到韩清所住的小区。车位停稳,她便开门跳下来往三十七号楼冲去,边跑边掏出钥匙。
这一带都是住房都是面积在一百平方米以内的经济适用房。楼下正好有位大叔在慢条斯理的修理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彩虹连忙问道:“大叔,您看见多多了吗?六楼韩清家的多多。”
“多多?没看见啊。不过我也是刚刚回来。”大叔热情的说,“一大早我倒是看见他妈送他去幼儿园来着。”
“您能陪我上去一趟吗?“彩虹说,”韩清……夫妻俩在外面有点事儿耽搁了。幼儿园的人说多多已经回家了。我怕他一个人在家害怕,没人照应。”
话一出口,她的心寒一寒,事到如今她还不能接受韩清夫妇已然死亡、多多成为孤儿这一现实,眼泪不知不觉的往外涌。
“好好,我陪你上去。”见她眼泪汪汪,大叔大感疑惑,于是满口答应。
电梯慢悠悠的晃到六楼,彩虹打开韩清的家门,里面十分安静。
“多多!”彩虹大叫一声。
客厅空落落的,没人答应。地上散落着一些撕碎的碎片。彩虹扫了一眼,是那份离婚协议书。
“会不会是多多自己跑出去找小朋友玩儿了?”她知道小区有个很大的花园,里面有个小型儿童游乐园,多多喜欢去那里荡秋千。
“不可能,三岁的孩子胆子小,根本不敢独自在家,也不敢独自出门。”大叔摇头,“有一点常识的家长绝不会把这么小的孩子单独锁在家里,这是很危险的!”
不足七十平方米的两室一厅并没太多藏匿之处。多多的卧室是空的,除非睡着,三岁的孩子不可能没有半点声响。彩虹从小想象丰富,又好度侦探小说。这一刻脑子里一涌出无数不祥之念,几倍飕飕地冒着冷汗。主卧的门半掩着,她伸出一只指头,轻轻一推。
床上空荡荡的,两床被子叠得刀削一般争气。彩虹想起军训那时夏丰学了一手叠被子的绝活儿。每次来寝室都说姑娘们的被子没棱角,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