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吗?”Gloria抬抬眉毛,“那米花糖替我开个头吧。”
“恩……”唐小糖在稍作思考后,含着薯片含混不清地说:“园中的灌木长出了栅栏划定的边界,毛毛躁躁的像一只只巨大的毛虫。”
Gloria:“我在一个春天敲响了这个园子的大门,里面的灌木突然调转生长的方向,伸长枝叶为我开门。”
安严:“但我却调转头,沿着砖墙向上爬,像伪装成爬山虎的壁虎,脚下的砖石在皮鞋的碰撞踩踏下发出不同的音调。”
徐杰屿:“天上有雨水落下,它们在砖石上溅起一组组哀乐,它们是弦乐,而我唱的是管乐。”
唐小塘:“这个……我知趣地卸下一个尾巴,向前走了几步后又卸下一个。这些尾巴一个接一个连成了一株真正的爬山虎,绿色的,枝干上还雕着吟龙。”
唐小糖:“它们持续生长,直到结出千百个园子。这些园子中央的灌木长出了栅栏划定的边界,毛毛躁躁的像一只只巨大的毛虫。”
Gloria:“我只需要进入一个,可雨越下越大,我患上了白内障,站在空旷无边的公共浴室里茫然不知所措。”
安严:“我挨着敲门,发现这些看似相同的大门其实并不一样,左数第二间是中空的,第三件一敲就碎了,中间那扇裹着坚硬的大理石外壳。”
徐杰屿:“最右边是一块巨大的门形夹心饼干,我把脸贴上去,听见它是水流口味的。”
唐小塘嗷了一嗓子:“小爷我江郎才尽了!”,他闭上眼睛想了想才开口继续:“我把它取下来送给我女朋友,她吃掉了它,说味道真好。”说罢,对拿着一大包草莓夹心饼干的唐小糖挤眉弄眼。
唐小糖不理会他:“世界的地基坍塌了,砖石碎成一粒粒细小的沙石,有珊瑚的粉色,也有曲奇的棕色。它们被风卷成一组不透明的光束,对外界泄露出被守护者的信息。”
Gloria:“漆黑的洞穴内,深海人鱼的胸膛被钟乳石刺穿。”
安严:“她的脖子上开着一株爬山虎,上面缀着几只灰扑扑的飞蛾。”
徐杰屿:“几千双眼睛同时向我聚焦,尖锐的、柔软的、沙哑的,有一首歌被雨水擦燃,无数粒细沙是无数个音符,大的、小的,还有身子被削去一半的。”
唐小塘:“……”
作者有话要说:
☆、茶馆
时间在唐小糖的忙忙碌碌中进展到夏天。这是唐小糖最爱的季节,一个属于冰淇淋和游泳池的季节。期间组长唐小塘告诉唐小糖她负责的第一个话题“<。)#)))≦”已经通过了审核,现在正进入编程阶段,大约秋初就能上架,场景将被安排在第103层的一个小房间里。
“米花糖,”唐小塘在一天下班后叫住她,“这次过审我可是出了很大力的,上面说你的创意太暴力,我都替你驳斥回去了。为了感谢我,一会儿下班你是不是应该请我去喝一杯?我看2楼新开的茶馆就很好,可以看见花园里郁郁葱葱的大榕树。”
唐小糖被他幼稚的表情逗笑:“行,不见不散。”
回到家已经是清晨7点,唐小糖煮了几个饺子,之后稍微洗漱了一番便上床休息了。她很快便沉入漆黑的睡眠。突然,她的眼前出现了一道光,随即光明驱散了黑暗,唐小糖看清了周遭的景物。她正站在一棵枝干粗壮的榕树下,她的左前方有一栋耸入天际的高楼。唐小糖迈动双腿同身旁稀稀拉拉的人群一道往高楼走去,她踏上青石板台阶、穿过缀满迎春花的木门、绕过刻着远古异兽图腾的屏风进到大厅内部。刚进门,唐小糖就看见了Gloria提着袋子匆匆奔向出口:
“睡着了吗?”站长停住脚步笑着招呼,“我今天加班,现在才回家。有空来我家玩。”
唐小糖点点头,目送Gloria离开。然后她在喷泉边找了个位置坐下,翻开今天的报纸。
“米花糖!”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唐小糖听见熟悉的召唤。她转过头,看见唐小塘正趴在她的椅背上喘粗气。
“我来晚了,刚才有些失眠,可能是因为早饭吃多了。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唐小塘红着脸挠了挠头。
唐小糖忙说没关系,她还没胆子责怪领导,随后她收起报纸,与唐小塘一道在喷泉水声中被一种由电力控制的升降装置送往2楼,那里已入驻了各类商铺,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家茶馆,它四周的砖墙均被刷成粉绿色,门前插满香水百合的花篮一直堆到了楼梯口。唐小糖抬头看了看店招牌——“爬山虎”——上面用行书刻着,遒劲中透着苍凉。
“这是安严老婆的店。”唐小塘一边解释一边拽着唐小糖走进去,找了个靠窗的座位,“说起来,这家店店名的灵感还来自我们上次的聚会。”
“嗯。”唐小糖学习唐小榶简洁明快的对话风格,并随手点了杯菊花茶。
“米花糖,”唐小塘突然问,“那天来找你的客户是谁啊?”
唐小糖稍作回忆,确定唐小塘问的是唐小榶来找她的事:“是家里的一只小兔子罢了。”
“哦,它走之后你这段时间都有些不在状态。”
“有吗?也许是因为她告诉我我母亲活不了多久了吧。”唐小糖往杯子里扔了两颗冰糖,一边搅拌,一边淡淡地解释道。
“我很抱歉。我们什么时候要一起去看看她吗?”唐小塘关切地询问,伸出左手覆在唐小糖的右手上,以示安慰。
唐小糖心想,领导我们好像还没有熟到这个地步吧,你这么暧昧是要闹哪样,一边不动神色地把手缩回来:“没关系,我自己去就好。”
唐小塘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那个,”唐小糖觉得自己刚才可能冒犯了领导,急忙转移话题救场,“组长,你有没有觉得在梦境中转站工作其实特别没意思。”
“为什么会这么想?”
“每天晚上,我们驱车赶来,下了车,我们踏上青石板台阶、穿过缀满迎春花的木门、绕过刻着远古异兽图腾的屏风进到大厅内部,然后不由分说地投入忙碌的工作。次日清晨,我们终于下班,可回到家后要做的事却又是睡觉,于是我们再次踏上相同的青石板台阶、穿过每日必经的迎春花的木门、绕过已经看腻了的刻着远古异兽图腾的屏风进到大厅内部。不管是睡着了还是醒着,我们都无法逃离这栋大楼,这座花园,我们被禁锢在此,就真的好似被囚禁在高塔下的亡魂,或者幽灵。”
“但你可以在这里遇见不同的人,也可以无意识写作。那些在睡梦中死去的人都会来这儿做属于他们的最后一个梦,你也可以向他们送去临终关怀,最为回报,他们会把一生中积攒的智慧都尽数倾倒给你。”唐小塘认真地说,想办法安慰对方。
唐小糖叹了口气:“可有的事我做不到,记忆正透过孤寂向我撒谎呢!”
“也许你需要一个假期。这样吧,我给你开一周的假。”
“不不不,组长你可能误会了。”唐小糖连忙摆手,她暗道糟糕,心想自己肯定被领导误会为想偷懒了。
“那,两周够吗?”
唐小糖:“……”
“逗你玩的,”唐小塘轻笑道,“是这样的,之前你过生日时我忘了给你准备礼物,这次给你补上。我为你自主设计并编程了一个场景,前天终于弄完了,你说我们什么时候一起去体验好呢?这也算是对无聊工作的调剂。”
唐小糖觉得自己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她疑惑地看着唐小塘,对方正向她温柔地微笑。她把目光投向窗外,似乎是想回避这令人窒息的炙热目光,她极力远眺,她知道在花园的尽头有一个小山坡,在那里,除了太阳月亮和星星的足迹外,什么也不会留下。
“好,”她说,“好,什么时候一起吧。谢谢你的礼物,小池塘。”
“不客气。”唐小塘回答,但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此的唐小糖是无奈而忧伤的。
作者有话要说:
☆、镜子(三)
次日二更时分,别了唐小塘,唐小糖苏醒过来,洗漱罢,取了包裹来到办公室外。唐小糖走入去了,却见房中端立着一男子。但见:
青丝向白,神色清明。头顶深黛高帽,足踏兽皮宽履。上身西装挺立,腰缠金色细带,好似金蛇出动,又如深渊龙吟。
这男子年近五旬,朝唐小糖走将来,问询道:“姑娘可是唐小糖?”唐小糖暗自思忖,这声音好厮熟悉,一边答道:“正是。不知先生如何相寻?”那男子道:“在下一家日化公司总裁的便是,唤作舒才茂,今日来访,只求姑娘实现在下一个心愿,若不当稳便,姑娘休怪。”唐小糖听罢道:“这个不妨事,且和你坐下说话。”差人搬来凳子,二人入座后,舒才茂寻思一番道:“在下于三十馀岁结婚,女方乃一中学教师,颇有些颜色。怎无奈,在下从始至终为曾尝过这恋爱滋味,苦也!苦也!不知姑娘可否造梦,圆在下这个心愿则个?”唐小糖道:“这个容易,但先且请先生细细解释一番才是。在下不才,不知先生既已成亲,如何来的未曾恋爱?”舒才茂听了,呵呵笑道:“初见时,只觉得那妇人面若三月桃花,眉如浩夜弯钩,直叫人辗转反侧。次月成亲后,却连这欣赏也渐渐淡去了,只觉得日复一日味同嚼蜡。”唐小糖一边于心中暗骂,当今出轨也找正规机构了怎个,一边笑道:“先生差矣。初见时之喜悦如若不是恋爱,那甚么是恋爱?”舒才茂摇头道:“姑娘休笑,在下以为那是欲望。”听罢,唐小糖不语,一盏茶后方道:“便是欲望,如今相处已久,也该生出爱恋罢。”舒才茂道:“然则亲情与爱情,不可同日而语。”唐小糖点头称是:“既然恁地,帮您便是。在下托地向上面申请,愿下期将‘恋爱’作为题目。”舒才茂这才喜笑颜开,拜谢罢,兀自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镜子(四)
孙文强提着抱着鱼缸跌跌撞撞地走着,他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