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然这样说,那我也就没有必要再起身了。缩着微凉的身子,又钻回了被子里。
我这个动作,像是取悦了晏非,他低低笑了两声,极快的解去了身上的袍衣,又脱了鞋袜,跳到床上来。一把把我拽进了他温暖宽厚的胸膛,在我的鬓角耳际,轻轻的亲吻了两下。跟着,很是满足的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我窝在他的怀中,对他深夜的突然而至,很是好奇。只是,这一段时日,我的心跟他已经有了距离。这样的疑问,我却不想问出口。
晏非像是知道了我的心思,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道:“情儿,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这个时辰过来?”
我轻轻一笑:“夫君说哪里话,我是夫君的妻,夫君想要什么时候过来,那便什么时候过来,哪里还需要什么过问?”
晏非把着我肩头的手,紧了一紧。
“情儿,你在生气?”
我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他看不看得见,平静的反问道:“夫君误会了,我为何要生气?”
晏非像是很不满意我这平静无波的回答,低下头,一口吞噬了我唇。挟着某种怒气,在我的口中翻腾。
我任他吸吮着,平静的无风无浪。
晏非吻了半天,不仅没有得到丝毫的满足,反而满是挫折的,咬牙切齿的低咒了声:“该死的云天炽!”
我暗自冷笑,是我对你冷了心,这跟云天炽又有什么关系?想是这几日,云天炽进逼得厉害,让他烦恼不已。
我安静的窝在他怀里,只想做一个旁观者。
晏非很是不满意我这样的态度,揽在我肩头上的大手,用力到让我生疼。似乎不愿意让我看到他的脸,下颌紧卡在我的头顶,一遍又一遍的轻喃着我的名字。
他的情绪,有些反常,让我不得不产生了好奇。直觉的想支起手肘,坐起身来,看他一眼。
晏非把我又摁了回去,牵着我的一只手,横跨过他的腰,放置在另一侧,像是命令,又带着几分央求,低声道:“情儿,你抱抱我。一下,只一下子就好。”
我当即有些发愣,不知为何,心头一软,伸出双臂,拦腰把他抱进怀里。虽然,他的体形让我感到有些吃力,我却仍然努力的将他抱紧。
晏非的手,搂着我的头颈,像是怕把我碰碎一样,小心翼翼的环着。
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似被某样事物惊吓到,而不停颤抖的身体。
好一会儿,他才停止了颤抖。对我说:“情儿,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你永远都不能恨我。”声音听起来有些怪怪的。
“答应我。”我的沉默,让他感到有些不安。
我抵着他胸膛,略微点了点。
他像是安了心,长舒了一口气,在我的额头重重了吻了一记。
这一夜,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把我抱在怀里,静静的睡了一夜。
天还未亮时,他便起了身。我睡的迷迷糊糊的,想要起身帮他更衣,被他拦住。
“情儿,你继续睡吧。”
我眯着未全然睁开的眼睛,轻‘嗯’一声。看着他穿上了外袍,系好了扣子。
晏非穿戴整齐,来到床前,俯起又亲了亲我,似乎有些不舍的用力抱了抱我,贴着我的耳边轻喃道:“我走了?!”
“嗯,走吧!”我他干吗非要弄出这一副生离死别的表情。好似再也见不着似的。就算是他以后都不打算再来情园了,那也用不着这副模样啊?
“记住你答应过我的话。”走至门边的晏非,又转回头来,不放心的再叮嘱一遍。
什么话?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暗自愣了一下。
晏非以为我默认了,没再说下去。突然像是想到了别的事情,轻吟道:“哦,对了。情儿,别跟别人提起昨夜我过来的事情。尤其是叶子。”
你是怕叶子跟鲁蝶去说,鲁蝶会生气吧?我心头一阵黯然,嘴上应承道:“我记下了。”
晏非放轻了动作,拉开了门,左右看了看,闪身出去了。
第六十三章 离京
我坐在床上,想着他昨夜到今晨的举动。一切都透着小心谨慎,生怕被第三个人知道了他来我房里过夜的事。
这里是哪里?忠义候府,他的府邸啊。他有什么好怕的?无非就是担心着,心尖儿尖儿上的人吃醋,生他的气。
捧在掌心儿里的人,哪能受这一丁点儿的委屈。一如当年,香秀进门,他不再踏进我这正妻的院落一步。为的就是一个‘宠’字。
他之所以深更半夜的过来,也只是心中对我这个冷落了多日的正妻,有那一丁点儿的愧疚。想要补偿补偿。
匆匆忙忙的来,又匆匆忙忙的去。既不想冷落了我,又不能让燕园里的那位知道,倒还真是难为了他。
一时思潮起伏,再也无法入睡。
天际微明时,我已经起床。拢了身衣服,站在院中,看着远处隐在晨曦里巍峨雄伟的宫殿独自发着呆。
须臾,灰蒙蒙的天空中,飘下了细碎的雪花。
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轻淡而稀薄。
我伸出手掌心,看着飘落在上面的雪花,慢慢消融,化成一点湿痕,心头涌出一阵伤感。轻轻叹息着合起了手掌。
叶子和情园的下人们起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那薄薄一层淡雪,留下了一地的微湿,在温暖的日光挥洒下时,便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晚起身的人,自然也就看不到初雪哀伤的身姿。只是看着微湿的地面,问着早起的人,昨夜可曾下雪?
我拢着衣裳,默默的转回了屋中,洗梳以毕,去了书房。
这一日,正是大运皇朝永嘉十三年,十月十九。晏非娶鲁蝶为侧候妃,整整半月。
这日午后,不知为何,府里头突然多了一些守卫。尤其是将晏非和鲁蝶所住的燕园,护得更是里三层,外三层。
和府里其他人一样,我也并不知道这背后的原因为何。
当夜,一批刺客,闯进府中。被护守的这些守卫,尽数截杀在了燕园门外。
于是,我知道了势态又有了变化。
晏非比前几日,更加的忙碌。我听到最多的就是:“老爷一早就出门了,还没回来。”
叶子说,她出门的时候,看见城里多了很多穿着墨绿军服的兵卒。我知道,这些人是驻扎在城外,护守着皇城的御林军。他们的出现,意味着将有重大的变故。
事实果然如此。
永嘉十三年,十月二十一日这一天清晨,已经握有了大半个京城兵力的晏非,亲率着两万御林精兵,入了皇城,进逼皇宫。
历史上,称之为忠候之乱。
也是这一天的早晨,我换上了一身轻便的男装,一人一马,悄悄的出了京城。
当时,我并不知道,在我走后的半个时辰后,一支训练有速的精兵,快速的突破了晏府的外围防护,以着极重的代价,攻占了晏府。俘捉了府中鲁蝶在内四十名妻妾和近百名下人。
同一时刻,晏非所率部众,攻进了皇宫正殿。眼看着,他梦寐以求的帝王宝座便在眼前。却在此时,晏府被袭的消息,传进了他的耳中……
而这些,我却全然不知。出了城门的我,延着官道,一路驰奔。将京城里的一切,全数抛却在脑后。
越是远离,离别的伤感,也就越加淡薄。
在我以为,即便晏非会受到云天炽的阻拦,但凭着他的实力,应该很快攻占皇宫。毕竟,他手中所掌握的权势,已经足够他去夺取上位的宝座。
也曾去想,晏非身披皇袍的模样,必定是极为的俊美尊贵。那些小妾们,或许会被他一起收入后宫,分别封了头衔,和他一起享受着尊荣。至于鲁蝶,应该成皇后的不二人选吧。让心爱之人,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这样的结果,不正是晏非最想要的吗?
那夜,晏非要我永远都不要去恨他。估计,说的就是这件事。他想是早已经准备要把皇后的位置,留给他最想补偿的香秀吧。他有这样的担心,是怕我这正妻的脸面无处搁放,所以才会事先知会于我,他这样,实在是有些多余。
我于他,虽是正妻,却是一样的要以他为天。他的决定,我又有说不的权利吗?
他若是稍微懂我些,就可以知道,此举大可不必!
此时,我虽是远离了京城,远离了他,对先前的应诺,一样信守。
永远不去恨他!既已没有了爱,又何来的恨意?
我既已离开,便已经整理好了思绪。或许,在多年以后,回想起来曾经对他产生的爱意,兴许会轻然一笑,淡然视之。
只是,当下,却做不到这样的全然平静。想起他时,虽是不再痛了,心情还是难免有些黯然。
随着渐渐的远离,这样的心情,也终将消淡,终至无踪吧。
第六十四章 离途
离京的路,越行越远。
这一路上,我白天赶路,夜宿客栈,走的很是顺利。按照行程,再有半月余,便可到达泉阳。等到了泉阳,转换水路,行约六七日,再改走陆路。十七八日后,就可抵达关外了。算算行程,进入漠北,最快也要将近四十天。到时候,已经是深冬了。陵丘城,应是四处白雪茫茫了吧。
当我决定离开的时,就已经想好了去处。陵丘城,爹娘孕生我的地方。少年时游历,我曾经去过那里。
漠北的天地,广阔无垠。黄沙漫吹的时候,我站在了陵丘城上,遥望着渐渐西下的斜阳,体味着暮色来临之前的苍凉悲壮。在那一刻,我便喜欢上了那里。
回到最初的地方,在那里终老,谓常不是一件乐事!
我骑走在官道上,路上飞漫而起的尘土,打断了我的游思。
急速的马蹄声,从身后响起。四人四骑,从我身边呼啸而过。
错身之际,最后一人投来了匆促一瞥。随即,扭头而去。
我只当是行走过的路人,并未太去上心。
天色暮晚时,我停留在了一家路过的客栈。不意,在那里,再次见到了四人。
我一踏进客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