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晶晶静立半晌未见回应,若不是头顶的目光胶着不去,她早就脚底抹油走了。又过一会她偷偷的抬眼觑见,藏獒一般的男人手中端着个玻璃杯,从身旁的移动餐车上依次取过啤酒瓶、白酒瓶、红酒瓶,倒在手中的璃璃杯中,不一会便混合出一杯看不出什么颜色的液体,然后仰头一口喝尽。
纪晶晶看的呆了,怎么会有这样喝酒的人,不怕胃出血吗?这一呆,原本的畏惧也没了,扬起头直直的看着人。那男人姿势优雅,丝毫未有被人看着的尴尬,如先前一样的喝酒,一杯又一杯的下肚,直到餐车上一排的酒瓶子都空了。他晃了晃杯子突然随手一扔,丢到对面的墙上,砰的一声之后是四溅的玻璃碎片,而非常不幸的是纪晶晶就站在那墙的下方,一小块碎片擦着耳垂飞过,刹时血流如注。
其实还有更多的碎片落在她的头上背上,只是因为冬天衣服厚头上还戴着棒球帽未有伤到而已。纪晶晶尖声大叫起来,紧随而来的却是更加惨烈的对待,乒乓乱响之后,是整个餐车连带上面的物什砸在她的脚边。
她恐惧的捂紧了嘴巴,心咚咚狂乱的跳着,大睁的眼睛里眼泪成串的往下掉。
始作俑者却是好整以暇,姿态慵懒、斜倚栏杆,阴冷的眸子里带着丝戏谑。
“收拾干净!”冷冷的四个字彻底的激怒了她。
其实恐惧到达一定程度之后,便就不怕了,就像一根弹簧被压到极限会反弹一样。纪晶晶眼中淌着泪,两颊却被熊熊怒火烧的通红,腾腾地冲上二楼,扯住那人的胳膊猛地摇晃着骂道:“你他妈的神经病啊!自己没长手啊,要收拾你自己收拾,姑奶奶不伺候了……”
“看你长得人模狗样的,竟然这么龌龊,恶心死人了。不知所畏的富二代们,你们就是堆臭虫。恶心!”瞧这男人年纪不大,住这么好的房子,还有那一地的垃圾,还有露台上不知羞耻的两只。纪晶晶越想越气,越气骂的越狠,两片嘴皮口不择言的翻飞着。
男人面色依旧冷然,到底是喝了太多掺杂的酒,被她这一摇晃,脚下便有些虚浮了。原本阴冷的眼眸带了点迷离的色彩,半眯着盯紧了眼前人,不知不觉视线便定焦在因为高频率工作而显得娇艳欲滴的唇上。
这样的目光其实比凌厉更危险,只是纪晶晶被怒气冲昏了头脑,见着男人没有反抗,无胆无畏训斥的更加嚣张,积压在胸的郁气一扫而空,大感痛快。
突然……浓重的酒气扑天盖地的罩下,纪晶晶尚来不及反应,说不出来是苦是甘还是涩的味道涌进嘴里,难受的令人想吐。最要紧的是脑袋空空,胸闷呼吸困难……天哪,原来接吻是这么难受的事。在得出这么个结论之后纪晶晶才惊觉自己被强吻了,但是还来不及细想突然身上一沉,重如泰山压顶她像一张面饼被压平在地上。
刚刚还凌厉的像藏獒一样的男人,变作了一条死狗趴在她身上。纪晶晶费力的从“死狗”身下钻出来,还未站稳便一脚踢在死狗身上,骂道:“神经病!”
骂完提脚便往楼下跑,打开大门,一脚跨出门外,鬼使神差的突然顿住,扭头看一眼楼梯口,正好看到“死狗”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眉头紧皱着,极为痛苦的模样。纪晶晶心头一跳,想要迈出另一步,又看一眼楼上的“死狗”,他的表情好像更痛苦了,五官挤在一起,红到发紫。
心里一沉,别是要死了吧?酒精中毒?回想刚刚那人喝酒的样子,完全有可能。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尚有良知的纪晶晶只得跑回去,这死狗还真的重,费力的将人翻了过来,脸色紫涨,像是窒息症状。怎么办?怎么办?纪晶晶手足无措,拍打着男人的脸,哭叫起来:“你不要死啊,不要死啊!”
哭哭啼啼,哆哆嗦嗦掏出手机打给当医生的表哥。电话一通未语泪先流,“大林子。”
林啸东一听这语气眉头便打了结,急道:“晶晶,怎么了?”
“他,他,喝了好多酒,啤酒、白酒、红酒,现在,现在脸色紫涨,好像很痛苦的样子,是不是要死了呀?”
林啸东听着这哭哭啼啼的,大感头疼,又问了些情况才说:“可能是酒精过敏,你先别急,把人移到通风的地方,听我的指令,先给缓解一下病情,我马上到。”
纪晶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沉得像死狗一样的男人从二楼搬到大门外,按照林啸东的遥控做了急救措施,好在有点效果,脸色慢慢的好转。半小时之后林啸东带着120救护车到,将人送到了民康医院。
直到将人送进急救室,林啸东才有机会问她,“怎么回事?”
纪晶晶按了按发涨的太阳穴苦笑。
“你受伤了。”林啸东这会才发现她的肩上被血印染了一大片,伸手触了触她的耳垂,原本结起的痂被碰掉,血又淌了出来。
“你轻点。”纪晶晶吃痛的叫起来。
“耳垂都缺一块了,你呀,一点也知道爱惜自己。”林啸东是这家医院的儿科医生,忙带了她去办公室包扎。
☆、第三章 冤死的纪晶晶
趁包扎的时间林啸东又细问了缘由,纪晶晶简单的说了原委,只是避开了露台上和被强吻那两段。
林啸东眉头蹙的死紧,忧心的说:“你这是何必呢?辞职吧,来医院上班。”
纪晶晶嘟起嘴巴,“专业不对口,做什么呀?”
“清洁工都能做,怎么偌大的医院还没有合适的职位吗?”
“大林子?”纪晶晶低了头,语气里难掩委屈。
“你呀……”林啸东既无奈又心疼,拍了拍她的肩,“算了,回头我问一下朋友,有没有合适的。”
“不用了,我这个做的挺好的。”
“好什么好?一个女孩子去到人家里,出了什么事都没人知道。我可不想再接你求救电话。”
纪晶晶心虚,今天着实凶险,可又嘴硬,嘟嚷道:“今天这不是特殊情况么。”
“特殊什么情况,我看今天那户人家非富即贵,这男人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负得起责吗?一点忧患意识都没有,傻不啦叽的。”林啸东恨铁不成钢,点着她的脑袋斥责。
“我知道了。”被他这一骂,纪晶晶不安的心也渐渐回落进胸腔。
两人说了会话,便有医生进来,是刚刚的急诊姜医生。
“怎么样?”纪晶晶问。
姜医生笑了笑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幸好摄入的不多,否则就危险了。”
“啊?他什么问题啊?”纪晶晶小心翼翼的问。
“薄荷过敏,再加上饮酒过量引起急性支气管炎导致窒息。现在没事了,先转去病房观察几天吧,对了,还没办手续呢,去把费交了。”
纪林二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林啸东开口,“我也不认识他。”
“啊?”医生转着一对三角眼,扶了扶镜框,“小林,你可不能坑我啊。这费要是不交,虽说不从我工资里扣,可也是影响年底绩评的,你看,这都十一月了。”
纪晶晶眼皮抽了抽,刚想开口。林啸东抢先说:“放心吧,姜医生。”转头对着纪晶晶说:“我先去办手续,他不是你们客户吗,先联系下看看能不能找到家属。”
从听到“薄荷过敏”四个字之后,纪晶晶便有些神思恍忽,傻傻愣愣的跟着姜医生到了病房。
她嘴唇偏厚,一到冬天便干裂的厉害,所以了唇膏,时不时的就涂一涂,而她最喜欢的便是薄荷味,难道是?想到这个可能性,不由的满脸通红,再转头看向床上的人,眼里便燃了两团怒火。
“晶晶,晶晶……”林啸东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又狐疑的瞅一眼病床上的人,眸光来回的睃巡着,一个不思可议的念头划过脑际,眉头蹙了起来。对准了纪晶晶的耳朵大喊一声:“晶晶!”
“啊!”纪晶晶猛然回神,像是隐秘的心思被人发现,脸红的更厉害了,耳朵尖脖子都红透了。“大林子!干嘛呢?”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刚刚退下去的红潮又泛了上来,纪晶晶眼神闪烁,说:“只是在想怎样通知他的家属。”
“哦!”林啸东狐疑的看看她脸色,“好了,我还在上班呢,先回去了。有事再给我电话。”
林啸东是她舅舅的儿子,林家孩子不多,包括外孙也才三个,从小玩到大,感情比同胞兄妹还要好。
待林啸东走了一会,她才想起来给公司打电话。
她在一家号称海城未来家政业巨头——万家好家政做行政主管,兼任人事、后勤、前台、财务等职,说白了这就是一个连老板在内只有十二人的小公司,而她纪晶晶就是个打杂的。遇到业务量多的时候,比如说今天,连老板都亲自做钟点工了,她这个打工的自然不能例外。好在公司虽小,该给的酬劳倒是一分不少,看在每个月做钟点的佣金占去总收入三分之一的份上,她干的还挺乐此不疲。
今天便是全体员工都派了出去,她才亲自上门的,却是不料……刚刚回膛的小心脏再次飞脱出去。
她对着电话瞪大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那端的老板夏震东语重心长的说:“晶晶啊,你说你从来没有犯过这么低级的错误,我也没办法啊。现在客户要求我们赔偿她的损失,说在家里等了你大半天,误工费啊,精神损失费,我也没办法啊?你知道我们是服务行业,顾客就是上帝啊。”
纪晶晶哑然,看了看紧闭的病房门,敢情这一上午的霉气,全是她自找的呀。西枫花苑3栋她听成了西凤苑3栋,然后……天哪!她无语仰望天花板。
“知道了。”她闷闷的说。
“晶晶啊,你放心,这个事情呢我会帮你处理好的,这个赔偿金额争取降到最低。”
“谢谢夏总。”
“客气啥,大家出来工作也不容易,你看啊,上个月工资也还没到时间发,你也就不用另外给了,到时直接从工资里扣,不够的我再给你出。你看这样够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