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进经济省的公民查询大厅，常守朱向宜野座点点头，走进一间查阅室开始查询。宜野座等在外面，抬手揉了揉后脖颈，那天被注射器扎了一针到现在还有些酸痛。
“宜野座？”有人从二楼叫自己的名字，宜野座抬头寻找，就看到楼上一个夹着公文包的年轻人在看他，那人探着脖子确认喊住的人就是宜野座没错，挥着手一路快步顺楼梯走了下来。
“田中君，好久不见了。”宜野座对走过来的老熟人淡笑道，
田中气喘吁吁地扯了扯领带站定，伸手搭上宜野座的肩膀，“谁说不是呢，最近工作怎样？”
“还好，就是偶尔改不了以前的习惯，操心过多招致新人厌恶。”田中带他去了自己的办公室，宜野座坐到沙发上，田中打开柜子翻找着什么。
“降级之后一直担心你能不能走出来，今天看你说出这样的话我也算稍稍安心一些了。这个，之前按你的要求查到一些资料，后来因为你降级没法出来见面，搁在一边就忘记了。”
田中取出一个档案盒，宜野座接过去打开侧面的别针，里面叠摞了很多文件，有一些还是陈年的报纸影印件，“船鲜渔业……”
宜野座拿起一份企业注册登记文件念出声来，搁置了许久的那些猜想和疑问再度浮现。
宜野座翻了翻底下厚厚的资料，抬起头感谢自己的老熟人：“这么多资料，真是让你费心了。”
“举手之劳而已。”田中给他端来一杯茶水，“怎么，今天过来又是有经济类的案件要办？”
经他一说宜野座想了起来，看了看表赶紧站起身来，“差一点忘记了，我还有同事在查询大厅，差不多已经结束了。”
宜野座拿起纸杯喝了一口茶水，带着档案盒匆匆告别，“今天的茶水辜负了，改天请你吃饭当面感谢。”
————
“马基雅维利主义———”
“这不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眼前就有经过证实真实的情报可以帮助侦查案情，为什么不借助它？”常守朱反驳从一开始就持反对意见的霜月美佳，
霜月美佳转过身子看对面办公桌前的常守朱，手里夹着一根圆珠笔在桌面随着说话戳击，“为什么会有人向你提供情报，对方是什么人？目的是什么？在我们接受情报以后，接下来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
雏河翔咬着手指，目光在争执的两位上司之间来回转移，所有人都默默看着霜月美佳和常守朱两个人不发表意见。
六合冢看了看表，围绕究竟要不要采用匿名情报这个问题，已经争执了二十分钟。
“可以说说我的想法吗？”有人开口打断了争执，众人去看，是坐在一旁始终安静的宜野座伸元。
常守朱点点头，示意他尽管讲，霜月美佳撇撇嘴扭过身子。
“对方愿意向我们提供新井生命违法犯罪的证据，无非出于这样几种情况和心态：第一种，同业之间的竞争，匿名者与新井医药存在竞争关系，为了打压对手匿名举报对方，当然也可能存在诬告的可能；第二种，举报者与新井集团存在私人恩怨。”
宜野座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论是哪一个角度，对方都是因为能力有限才转而希望借助安全局的力量打压新井集团，所以我们站在更为主动的位置上，至于对方日后提出什么条件，是否接受还取决于我们。”
“如果是真正的犯罪分子迷惑我们制造的陷阱怎么办！”霜月美佳拍着桌子站起来，
“所以我们要尽早做出决定，腾出一部分警力核实情报的真实性。”
其他人坐在一旁不置可否，会议陷入僵局。
嗡———手机的震动将所有人的警力吸引到常守朱身上，看着来电显示的未知号码常守朱停顿了一下，接通电话。
“你好，我是常守朱———”
“对方怎么说？”挂断电话，霜月美佳问常守朱，
“她说新井集团马上就要开始第二轮的药物临床试验，如果不及时查处会有更多试药者因此产生不可逆转的神经损害。”常守朱语气沉重地看着已经黑屏的手机，“我们需要更加确凿的证据才可以进入新井生命进行调查，对方并不信任我们，她要求我们申请强制搜查令来展示诚意。”
常守朱想了想站起身，看过在场的所有人，“没有更多时间让我们犹豫，接下来主要调查方向集中到新井生命，开始工作！”
下班以后，宜野座回到宿舍将经济省田中交给他的那个档案盒打开，有一份是船鲜渔业的社长武田太郎几年前签下的一份合同。根据合同约定的内容，武田太郎接受对方的一笔资金开办商社，而要求就是船鲜渔业必须将码头附近的土地收购为自己所有，然后再暗中转让给资助方。
而与武田太郎签订合同的另一方，正是新井生命旗下的一家全资子公司。
第三十四章
“上面这么快？”宜野座和常守朱坐在楼下的餐厅吃中午饭，常守朱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搜查令推了过去，
“昨天接完电话以后，我就去了局长办公室，局长让我陈述理由，听完她就爽快地签了对新井生命的强制搜查令。”
宜野座将那张搜查令调转过来仔细看了一遍，重要的授权几乎都得到了批准，“你对局长说过那起匿名电话吗？”
常守朱转着手里的汤匙一时吃不下什么，“原本想略掉这一部分，但是考虑到之后对方可能会提出一些不合理的要求，我还是和局长坦言了。”
宜野座点点头，刚想说什么就被餐厅电视里的声音打断了，转头去看，原来是内阁改组换届的专题报道。
宜野座转回头继续方才的话题，“眼下没有别的更好选择，但切记不要被对方牵着鼻子走。霜月那天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你要留意对方是不是在故意给我们挖陷阱混淆视听。”
常守朱点点头，一边取出兜里正在震动的手机，“我明白，先去接一下电话。”
走出喧哗的餐厅，常守朱走到楼道边缘的落地窗前，接通了未知号码的来电。
常守朱以为是那个匿名的举报者。
“您好，请问是安全局的常守朱监视官吗？”一个稍显年老的声音从话筒另一端传来，常守朱心里感到一丝意外，
“您好，我是常守朱，请问———”
“啊，抱歉打扰你了。”对方的声音没什么情绪的起伏，即便是隔空对话也让常守朱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我是厚生省的御手洗直人，请问监视官现在有时间接电话吗？”
常守朱被这个名字震得心中一沉，厚生省居于上位的御手洗直人，是这次大选中被寄予厚望的官员之一。常守朱想不出这样一个身居高位者为什么会找自己一个监视官谈话，但心中还是隐隐产生不好的预感。
没有多余的时间考虑，常守朱只得连忙回答，“不会打扰，您请讲。”
“嗯。”对方满意地沉吟了片刻，继而开口，“听闻常守监视官工作能力上佳，我十分欣赏，所以也就不再多说客套的话占用你工作的时间了。”
常守朱握着手机的手不由得攥紧，提起一口气等待这个上级长官的下文。
“最近不明医药商家非法临床试验的案子我有所耳闻，消息一旦流入社会将造成十分不良的影响。我能够理解你们希望案件尽早侦破的心情，但有些时候事情还是要给自己留有余地———年轻人，不知道我说的你能不能明白？”
“在我这个老头子还年幼的时候，新井的名声就如雷贯耳，上至国防重工、下至日常百货都有新井的渗入。在支持内阁进行一系列社会改革的事宜上，新井多年来支持了众多政治家，此番贸然的强制搜查，恐怕———”
“我明白了，御手洗先生。”常守朱听到这里已经大致猜出了其中一二，
“明白就好，那么打扰了。”电话说完就挂断了。
常守朱放下手机心事重重地走回餐厅，坐下来打开手机上的浏览器开始上网搜索，坐在对面的宜野座瞧见问她，“又是那个人的电话？”
常守朱摇了摇头，手指不停地在屏幕上滑动，目光快速地浏览页面的内容，忽然发现了什么，滑动的手指停了下来，常守朱向上退了几页，找到了那条内容。
“果然……”
“什么？”
“新井赞助了御手洗直人，它是御手洗参加大选背后的财团。”常守朱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刚才御手洗直人给我打了电话，明确地意思就是我们不要把新井财团牵扯进来。”
“可是局长给你签了搜查令。”宜野座有些困惑，按道理来说，身为禾生局长的上司，御手洗应该向禾生壤宗施压把临床试验的案件压下来，
“可为什么，为什么局长表现出来支持我的态度？”常守朱说出了两个人都想不通的问题。
气氛陷入沉重，宜野座重新拿起那张禾生壤宗亲自签发的强制搜查令，又仔细看了一遍，“局长当初没有反对的意见、或者什么暗示之类的？”
常守朱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没有，我确定。今天下午经济省的一位官员约见我，我猜也是因为这件事情，他和御手洗是竞选中的对手。”
“把这张搜查令收起来，远离政客之间的斗争吧。”常守朱闻言惊讶地抬起头，正对上宜野座平淡无波的眼眸，
“前辈，你说什么……”
“强制搜查的决定，就当做没有提起过好了。”
“那我们怎么办，就这么放过罪魁祸首？越是这样的反应越说明新井生命有问题啊！”常守朱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意识到这一点看了看餐厅四周正在吃饭的其他职员，压下嗓音说完。
“成为监视官之前，负责培训的教官应该还算尽职尽责吧？”宜野座没来由地说了这么一句，“合格的监视官在制定行动任务时，从来不会只准备一套方案。别把事情想得那么死板，强制搜查不是唯一的方法。”
“匿名人要求我们申请强制搜查，我们的诚意她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