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听魍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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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听魍魉-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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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露扯扯嘴角,看着天色道:“我们出发?”
  “等等吧”
  “别急。”
  宁君和陆子晟同时出了声。宁君指指天色道:“今天天气很不好,不适宜出发。明天吧。”
  陆子晟点点头,“也不急这一个晚上,明天吧。”
  白露看了看寒和翠山,他们都没有表示,她想了想也便点点头道:“那就明早吧。”
  晚上,宁君和邢然都去了地府,翠山帮着白露熬的粥,菜是白露自己炒的,吃的时候翠山和陆子晟明显没吃到咸味。白露喝了一碗粥,吃了些咸菜,便离了饭桌自己去井边坐着了。
  等到碗筷声传来,她才有些晃过神来,而陆子晟已经和翠山合作,把碗碟都收好洗好了。
  他走过来的时候,身上还带有皂角的气味,淡淡的萦在周围。
  陆子晟在她身边就地坐下,他比她高一个头,坐下时,肩膀刚好到她额头。他拍拍肩膀道:“喏。”
  她看了他一眼,顺势将头靠在他的肩上,突然觉得皂角气味也是好闻的,闭上眼睛许久,竟有了困睡的感觉。
  “陆子晟。”
  “嗯?”
  “我想我二师兄。”
  “嗯,他也会想你的。”
  “你知道吗,我以前劝过别人节哀顺变那么多次,可真到这时候,我才明白所有的劝告和想通真是无用啊。死去的亲人,便是再也回不来了。”
  “白露,你曾经对齐夫人说,生死轮回不过一个过场,于留下的人而言也不过是缘尽缘散。同样的,你师兄只是从一个轮回跳到了下一个轮回,他不过去了一个远方,既然无法挽留,你该和他好好的告别。”
  白露闭上眼睛沉默了很久,久到身下草叶摆动的声音几乎盖过了她的呼吸声,很久后她吸吸鼻子道:
  “我现在无法走出的,大概是失去的感觉。我一直觉得,二师兄那里装着我的过去和成长。我的第一次堪舆,第一次和鬼厮斗,第一次被鬼怪伤。”
  “那时候我们看宅回来,要走很远路,我和师兄会走过那些大川,草地,白天,黑夜。而如今,他死了,这些事变成只有我一个人记得的了。我失去了我的亲人,再也没人和我一起记得那些了,再也没人那样对我了,我失去的,是一部分的我。”
  夜风带些寒气,陆子晟将白露的肩膀搂紧,下巴摩挲着她柔软的发顶,只觉心中微酸,“白露,我们总要失去一部分的自己,然后,当我们再遇见新的朋友爱人,再将这部分填上,塑成新的自己。和他好好的告别吧,在梦里也好,他要走别的路了,我们也会往前走。”
  白露的眼泪突然又落了下来,却觉得越哭越痛快,仿佛要与旧友把酒诉别一般,自此山长水阔不相逢。
  陆子晟抱着她,听她哭了许久,才听她带着鼻音缓缓道:“你问过我,那日在山洞中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手一僵,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这个,“我现在说与你听。”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了,前几章有评论被吞,被晋江莫名其妙地删掉了,后台这儿也没法恢复,所以特别说一声——是云朵的评论,我有看到哦~

  ☆、故人归来(三)

  “你还记得,那时在幻境里,我跟你说过,那里只是虚构的世界,我们都不会真的死。”
  陆子晟点点头,也被她的话带到了那几天煎熬的日子。他到现在还记得那时躺在山洞的草垫上的如灼烧般的后背,还有因持续发热而越来越沉的头,以致后来他从幻境中醒来后的一个月里,半夜醒来都会觉得后背如火烧般痛。然而更心寒的不过是那个下午,他看到她循着亮光出了山洞,可是再也没有回来过,那种被抛弃的感觉。
  白露继续道:“那天,他告诉我这个幻境完全是由我们的意识幻化而成,所有要杀我们的人,我们受的苦,都是我们内心深处对这个世间的不安和恐惧的放大。我们之所以被困,是因为我们意识中相信那些事是可以发生的,就如我觉得你们家确实会抓我并处置我,而你自然而然相信你的后背被火烧后便会痛。就如我们在梦中一般,我们的身体不会受到损害,但一切的感觉都如真的世界一般。”
  “可是……”陆子晟想了想,又觉得确实是如此,“可是我们这样一场梦,该如何才能醒来呢。”
  “那时我也在想。其实他早就跟我说过,破幻之法只在于我们自己身上。于是,那天我看着你病入膏肓之时突然想到,既然这一切都是那么符合常理,那么我们便要制造出明显的错,或矛盾之处。”
  陆子晟不解:“怎么制造?”
  “比如,水往高走,日月颠换,比如不会死的我们面临一定会死的绝境。”
  陆子晟手上一抖,他低头看着白露安静的侧脸,觉得身边的风无比的冷:“你……做了什么?”
  白露闭上眼睛,脸上尽是疲倦,“那天,我认真地想了想,如果我们再在这里耗下去,无非是无穷无尽的痛苦,也许我还要看着你先死在我面前,然后我还要苟延残喘地活着。我们做梦的时候,如果自己死了,梦便会醒的吧。所以那天,我去了附近的悬崖。”
  “你……”
  白露止住了他因惊讶而坐起的身子,平静道:“我并非是冲动,是仔细考虑过的。”她顿了顿,语气轻如叹气般道,“不过现在想来,大概还是有情绪的激动的吧,尤其是那日,你已经发热到不省人事了,那个虚幻的世界里,我的母亲放弃我,京城的百姓唾弃我,我自己的良心也过不去,身体上也煎熬着,连你的生命也在我面前逐渐流逝,我真的一刻都不能在那个幻境里待下去了。”
  她说到后面,语音还带了颤,“所以,那天我去了悬崖。我在悬崖边上从下午坐到午夜,看着悬崖边的风,和崖底白茫茫的雾。从前我以为自己足够勇敢,足够明白,可是,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杀自己,即使那只是个幻境。第二天凌晨,当我选择那一步的时候……”
  她哽咽不语,陆子晟抱住她的肩膀,看天边星光闪耀道:“好,我们不说了,都过去了。那只是个噩梦白露,你一直告诉我那只是个梦的。还好,你还好好的,还救了我们俩。”
  他的声音如甘露般,让白露全身的焦灼和不安都渐渐散去,当时她醒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去高处,不愿意吹山风。她那时想,她要逃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听见那个可怕的声音,也再也不要见驸马了,她要和过去告别,如脱胎重生一般,她想要救活自己。
  “陆子晟,我一直不告诉你,是因为我十分不喜欢那个自己,我曾不屑也不想重新面对她。我将她变成一个梦,远远地丢在身后,可是现在,师兄走了,我发现我又丢了一部分自己。你们都让我告别,可是我发现我开始告别的,是越来越多的自己。如果有一天我都不再认识自己,我又该怎么办。”
  “白露。”
  “嗯。”
  “我曾经听我舅母说起,人为什么需要爱人。她说,因为我们其实都戴着面具而活,背着太多荣耻责任而活,我们会有不堪的一面,脆弱的一面,也会有需要被珍藏的美好的一面。我们的爱人,他们就会珍藏美好的我们自己,也会替我们分担脆弱或不堪的自己。所以,只有我们还在爱人,便永远都不会失掉自己。”
  “白露,今天和之前你交给我的你自己,我向你发誓,只要我还在,便永远不会让你失去。”他抬起她的手,覆在胸口,“只要这里还在跳,你便永远都不会走丢。”
  她凝视着他,眼中似有月光流动。他掌中握着她的手,他甚至摸到了她指头上的茧和一些细细的疤,他顿时觉得心中一阵酸,恨不得将她就这样关在自己的心里,以后他给她锦衣玉食,他养她,护她,敬她,爱她。
  白露的手背上是他温热的手心,她将头靠在他怀中,脸贴在他浅浅的衣领边,熨烫着他颈上的皮肤,她揉揉湿润的眼角,“陆子晟,我们在一起一辈子吧。”
  ***
  第二天一大早,白露和翠山,还有寒便出发了。陆子晟送她们走时,送了白露一块玉佩。
  “这是什么?”
  “就随身带了很久的一块玉,你拿着,路上想我的时候还可以睹物思人。”
  “……”白露看看他,没什么力气反驳,还是小心地将玉佩收入怀中。
  “京城见。”他在朝阳下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
  白露“嗯”了一声,也扯出一个笑容给他。
  翠山牵好了马,宁君才匆匆赶来。她一路跑过来,在白露面前停下喘着气。白露抚着宁君的后背道:“师叔,这一年多谢谢你的收留和包容。”
  宁君是看不得这种场面的人,愣了一下,瞪了白露一眼道:“谢什么,傻孩子!回到京城后,替我向你师父道句安,还有,好好照顾自己,别那么拼命了。这陆大侄子看起来还有点能耐,以后要学会享享福,为你们自己多考虑。”
  白露被她说的眼睛有些酸,宁君鼻子也有些酸意,便抱抱她,又转向翠山道:“你要好好照顾你师父。去京城后,别那么实诚了。京城不比酆都,事事小心,遭人欺负不要不吭声,不要当人人都是你师父师叔祖。”
  翠山听着,心里也有些难舍,低着头点了好几个头,退一步还想给宁君磕个头。
  “别,别!”宁君拉住他道,“你看,还这么实在。你要记住,日后行事光明磊落,无愧于心。不然,师叔祖第一个把你膝盖打折。”
  她说完,便又转向一旁的寒。她从怀中拿出一个小木盒,木盒上纹路繁复,她打开木盒,在木盒上空便映射出密密麻麻的小字。
  “你是鬼魂之身,能有这般修为实属不易。若愿听我一句劝,便还是不要再阳间多停留。阳间恩怨情仇诱惑太大,会扰了你的修为。你若信得过我,也可以修炼这个心法,日后若能在阴间谋个差事或是成为阴使,也算是上了正道,日后还有可能修仙或重新为人。”
  寒淡淡应下,接过木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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