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细的手抚摸头发的样子,因为用不惯吹风机而笨拙的样子,最后是敦贺莲头痛的样子。
“还是我来吧。”莲接过她手中的吹风机,宽大的手掌撩过她的发。一遍遍轻柔地梳理着。
捧在掌心里的发一丝丝滑落又被重新一缕缕捧起。
动作很娴熟呢。
京子在心里暗想,脸上虽然烧成一片红云却依然挤出了一点点思考能力。
“敦贺……先生……”
“嗯?”
“你是不是很习惯这样……对不起……”意识到自己其实不该问这么隐私的问题,她赶忙为自己的失礼道歉。她也不知为什么,这个问题就这么脱口而出,丝毫没有阻止的余地。
莲挑起她的一缕发,把玩似的看着它在自己手中被吹得飞扬的样子,也不管不顾这么吹是不是会把这发吹得凌乱,“我在幼时曾经习惯为母亲吹头发,因为在我看来,这是一件很温馨也很幸福的事。”这个动作,已经废弃了多少年了,本以为早就被淡忘,却不曾想还能驾轻就熟。
母亲?!敦贺先生从来没有提起过?!京子激动地转过头,却正对上莲把玩她发丝的,孩子气一样的表情。
莲被抓了个现行犯,像是恶作剧被抓包的小鬼,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敦贺,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你。京子无奈地叹口气。
“敦贺先生的母亲,现在在哪里呢……”
轻微地怔愣,莲淡淡地说:“她早已不在这个世界。”
“对——对不起————”这次比之前更加激动,京子转回了身,标准的切腹跪姿跪在他面前,大有切腹谢罪的意图。
好不容易知道有关敦贺的一丝丝过往,却又问错了话,让她郁闷不已。
看着这女生又一次的怪异行为,莲忍俊不禁:“没有关系,只要我说出口,说明我已经不在意了不是吗?”他莞尔地想要扶起跪在他面前行礼的女孩,却发现自己看到些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浴衣这款式……果然太宽大了……
“准、准备去睡吧。”这话出自支手捂着脸,面庞染上薄晕的莲。
京子的神经绷紧:“睡……睡觉吗?哈、哈哈,我还没那么困,敦贺先生你先睡吧,我看看节目,迟些就睡。”实际上,因为是情侣间,所以榻榻米上铺好的被褥只有一床,敦贺先生先前告诉她他会睡在角落这种事不切实际也不合情理,所以结果只有一个,双方达成共识,在这床被褥上两人各割据一方。
她,并不是那么怕敦贺,什么不轨的行为,她知道敦贺不会去做。
可她发现她更怕的那个是自己。
只要敦贺靠近她,就会心跳紊乱的自己。
“那么,你早点睡,我今天确实有点累,先睡了。”莲并没有多想,反正他只是想要逃开和京子继续近距离接触的机会,所以翻过身背对着她,闭上眼逼自己入眠。
午夜。
外面的雨势没有消停,反而越发猛烈,强风吹得和室的门沙沙作响。
当最后一档午夜剧场转换成雪花也似的画面,她的眼皮已经打盹了无数次。
敦贺先生应该睡熟了吧?她想着,偷偷爬了过去,越过他的身子,审视他的睡容。
开着灯不利于睡眠,所以早在敦贺睡下去不久,她就关了房里的灯。
所以现在,背着电视雪花画面的光线,她并不是能把他的脸看得很清晰。
毫无疑义地,她突然想,这是一张足以倾倒女性的清俊面容,虽然只能在背光的黑暗中看到轮廓,但平日里熟识了这张脸,仍然能把挺拔的鼻梁,修长的眉眼,以及勾起的唇角,准确无误地在脑海里雕刻上去。
俊美无俦、温柔优雅的敦贺莲。
脑海里的词汇浮现起,白日里看到的那一幕幕也浮现起。
有不同吗,现在这样平静地在我身边入睡的敦贺,在你眼里,女孩之中,有不同吗?
为自己的想法大骇了一次,我又在想些有的没的了吗,为什么要去在意这种事,为什么……
'因为遭遇了什么就从此拒绝,那是你害怕了——'
什么,她又为什么要想起社长说的话?
'你想要战胜你的恐惧,你想要挽回你的失败,只有重新去面对它。'
要她面对什么呢,她根本不明白,她对敦贺……
'京子,要知道,一味地抗拒,结果只会是更深刻而已,如果尝试地去了解和接触,才能真正找到打败它的方法,真正找到,幸福的方式。'
幸福的方式吗?
如果敦贺的温柔只给你一个人,你是不是就满足了呢?
心灵深处,有着这么一句话,在反复问着自己。
不是,不是,她才没有这样……
没有么?她又疑惑了……那么,她在思考什么,她在烦闷什么,计较什么呢……
你自私了。
是的,有个答案呼之欲出,但她不愿承认。
最上京子,你真是一个大烂人。
什么事都搅得一团乱的大烂人,敦贺先生分明只是一个关照你的前辈,你却……
她讨厌又有事情脱出了她的掌控。
她怕遭遇的又是一个单蠢少女时的最上京子。
那么,既然如此,就把所有事情解决清楚吧!
没错,很简单!
只要一件事……
京子缓缓地俯□去……
努力啊,最上京子,只要一件事来确定,如果……如果……
两人的距离一点点拉近,她心里的挣扎快像是几百匹马把她向几百个方向撕扯,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然后——
唇,轻轻碰上他的脸。
停留了一秒钟。
她感觉到他面颊上的温热。
倏地,像闪电一样将自己从他身边抽回了角落。
不——
发现了一个无可争辩地事实。
她不讨厌。
或者……她很喜欢……
那么……证明的结果。
证明:最上京子喜欢敦贺莲。
不对,不对,不对!怎么可能是喜欢?!
怎么能是喜欢?!
敦贺是前辈,前辈……她居然……居然……
啊啊啊啊……
我绝对要崩溃了。
敦贺莲第二次几近崩溃地想。
想哭,非常想。
恨这女孩恨的牙痒痒,痒得想要一把抓住她,然后——然后狠狠吻下去!
或者难道他刚才就应该顺应形势地张开眼睛,然后直接狠狠地吻下去?
他根本没有睡着,应该说根本睡不着。
他快也不能明白她脑袋瓜子里装的是什么了。
明明整日“敦贺先生”“敦贺先生”这样生疏地叫着,这也是告诫他的一道极佳防线……
为什么此刻又做出这么让人不可思议的举动。
如果那是意外,就不需要再看了他几分钟之后,再来这么一次缓慢的意外了。
所以,京子啊京子,你到底想要表明什么?
你到底还是,不逼疯我不甘愿么……
关上电视机。
她钻进了被褥里。
突然就安静下来,偌大的房里唯窗外落雨的声音。
滴嗒滴嗒。
竟连手表的声音都那么清晰,看来他要连续睡眠不足两个夜晚了。
平躺了身,睁大眼看天花板。
一盏吊灯别无其他。
耳畔逐渐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
真,不、甘、心。
36【番外】2月14日(短篇下)
两个人的距离——
一米。
七十五公分。
五十公分。
三十四公分。
十四公分。
六公分。
他眼睁睁看着这距离一步步缩小,不可置信。
她就像是寻找热源似的,左翻右滚着,终于靠近了他身边。
也终于,伸出了一只白藕似的手,自然而然地揽上了他的腰。
既然揽上了腰,肯定胸膛也不会放过,所以半个身体,已经贴了上去。
时间是,凌晨一点。
他已经对自己的崩溃认命了。
维持着最后一点理智,把腰际上的手剥离。
虽然很希望一切能随着这片刻的安宁天下太平……
女孩翻了个身,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抱住他的腰身。
人的忍耐力是有限的。
尤其是此刻的男人,忍耐力更是有限的。
“京子,醒来。”他低柔的耳语,“不醒来后悔的是你自己……”好吧,他也会后悔,可是到时候他一定是满足比后悔来得多。
毕竟,机会难求。
“京子……”他口中的热气呼在她的耳畔,逗得她一阵骚痒。“醒一醒——”
终于,上苍感应到他的祈祷,怀中的最上京子迷蒙地睁开了眼:“敦……贺……”
“来,睡到你那边去,不要到了明早——”
“怎么办……敦贺……”
“什么?”
“怎么办……”带着浓浓地鼻音,女孩有了点哭腔:“我发现我……喜欢上敦贺……怎么办……”她目光游离,显然还是在半梦半醒之中,却说得真切,抱怨得烦乱。
“说什么梦话……”他自言自语着,好半晌,在那一贯睿智的大脑里,终于消化了出那句所谓梦话的意义:“等一下!你——你说什么——”
“唔……”京子揉了揉眼睛,“好讨厌……我喜欢……敦贺先生……”
“你到底是讨厌还是喜欢?”这一瞬间承受的压力太大,让他无法冷静思考。他深呼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然后睁开,墨石般深邃的眸子里渗入了被抑制许久的情愫,却还是没有挣脱而出:“你在做梦,所以说的什么也都不能相信,明天早晨你就会全忘记。”
是的,明天一早。
然而有些事,并不是你想不让它发生,它就可以不发生的,它们来得猝不及防来得意外非常,也许所有的一切都只在一秒间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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