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置信的，郝连成脸色瞬间绷了起来：“画在哪？快告诉本王。”
“烧了。王妃画完后没多久，便问奴婢‘这画可好’，奴婢答完后王妃就烧了它。”
“那画，你怎么答的？”
“奴婢不懂画，但奴婢以为，那画中人极有情意。”
“你下去吧。”
原地起来福了身，玲珑再次瞧了前人一眼，转身出了帐子。
……
气血波动呈现在冷凝的脸上，内心尘封的阀门仿佛在不觉中开启了。今日，前方消息回报，有不明之人进入了孙誉的界区内。如果不出差错，这不明之人怕就是她人了吧……
他千算万算，料不到她竟会出此一策。
这些日子来，她楚唯墨看似对任何事情都毫不上心、心如止水，实则，她早就暗地里设计好了一切。
果然是环环相扣。
她要的，就是放松他的戒心，转移他的注意力。
表面上，他的身边个个是高手，看住这么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根本是轻而易举。而她不断受刺激的处境，身心疲惫的状态就是教他本人都以为她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来。
从他得知她起了出逃之意，他就该料想到她的决心。
是的，他该清楚的，她楚唯墨若若对什么事情起了心思，何尝不是不达目的死不罢休。
……
“我从来没有赢过你——”
“怎么，你想赢过我？”
“可能吗？”“
“除非本王愿意。”
……
眼中的柔色一闪而过，随即而上的抑郁蔓延至全身。
楚唯墨，你赢了。
他必须承认，她的离去让他心痛了。
什么叫，没有她的日子……
他曾经假设过无数的可能，幻想过各种感觉……
可这一次，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的，他根本无法承受完全失去她的后果。
他无法再欺瞒自己，压迫自己最真实的情感。
他无法确定她内心真实所想，如今他唯一的心愿是，她能待在他身边就好。
什么矫情，什么算计，什么背叛……他通通不想去在乎。
纵使她恼他、怨他、恨他……他也完全不在乎了。
只要她待在他身边就好。
曾经，他自以为受意所谓的“高处不胜寒”——他如今才发现，他根本办不到。
……
“那王爷，爱过我吗？”
“郝连成，你可曾爱过我？”
……
墨儿，我爱你爱得嗜骨。
墨儿，你来此一遭，就是让本王心痛的，是吧？
没错，你成功了——本王因为你，痛了。
而他现下愿意承认了，也太迟了是不是……
仇恨，固执，还有无可救药的自尊让他陷入了疯狂。
这些日子来，他伤她，折磨她，让她难受，可反过来，他也是在伤害着他自己。
他何尝不也痛了。
当他发现她直奔孙誉大营而去的时候，他瞬间发现，他几乎是无法挽回这一切了。
你赢了呢，墨儿。
他郝连成在乎楚唯墨，在乎得不得了。
这一次，是前所未有的痛。
她这一去，注定了他和她的缘尽吗？
不！
他还没有说放手，她怎么可以选择离去——
不！
无论如何，他势必要挽回这一切。
势必！
墨儿，千万别离开我。
本王的言语，本王对你所做的一切，成功地骗了你，但却骗不了本王的心——
从来，他都以为自己有一颗至高无上的心。除了他的父王、母妃，他的心里只容得下他的江山霸业，千古功勋。他为那颗心而骄傲，他不相信他的心会为世俗红尘所染，会为人世间寻常的情爱之事所困。
身边纵使是莺莺燕燕，绿肥红瘦环绕，他又何曾在意过。
他以为，他心情尚佳时慷慨的施舍宠爱就已是他的极限，是受宠之人的无上荣耀。
当初，他于尚国选妃，不过是想寻一个名副其实的傀儡。
他是那样的明确，他真正要的才不是选什么贤良淑德、才貌无双的王妃——他要的是尚国更为稳固长久的支持。
他要做给他的所有敌人们看，他郝连成有着尚国最有力的支持。
他最开始留心到她，是因为楚贵妃。
他起意在备选的女子中选中她，是因为孙誉。
而当大婚大夜，他第一次挑起红色的盖头，第一次对上那双剪水的瞳眸，第一次应对她出其不意的质询……
一切，似乎冥冥中注定了他与她的纠缠。
如今，待她离他远去，他才发现，逝去的日子里什么是真正值得珍惜的。
如果没有虎符一事，或许，执子偕老之说已是成真了吧。
纷纷乱乱、牵牵绊绊。他恍惚间发现，这段日子来他执拗着不肯去理清楚、悟明白的东西，如今想来已是毫无意义了。
昨夜，他悄然走近了她的帐子。
窗边白色的身影，清雅的容颜，对月闪烁迷离的眼神，夜风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只属于她的气息，一切还真实得如在眼前。
她不知道，他一夜未眠。
92。第一卷…第九十二章 深夜秘见
最后曾自以为“艰难”的作出决定，他如她所愿，许她随军观战。
他忖思着，什么杂于利害，践墨随敌，与其担心着她会影响到他的大计，不如放在身边为好。
可笑的是，她早就决然地背身离去了。
……
至少，他不会乘人之危，至少他不会玩弄践踏我的情意。我与他虽无竹马之缘，却有知音之契，他从来都懂我，念我，怜我，惜我，你说我会不会心系于他。
“……我肚里怀的是誉大哥的骨肉。”
“当真这么恨我？”
“姐姐说过，当它们红得发紫的时候，也就是它们一落千丈的时候……”
“郝连成，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们有孩子了，你知道吗？”
“成，请你相信我。”
“相信我。”
“相信我……至少……这么些日子来，难道你感觉不到我的情意吗？”
“为什么不愿意听我解释？”
……
她离他远去了，他却愿意去想明白了……
着实讽刺！
他是那样的渴望回到过去，开心的、生气的、伤心的，他都要和她一起。
太迟了，是不是……
或许，这正是上天给他的修行吧。
他从不刻意去思索什么因果轮回。但他知道，他愧疚、后悔、想要挽回，就必须承受所有的煎熬。
墨儿，我想要挽回，真的。
……
夕阳西下，朔风凛冽，苍然的暮色压着茫茫原野。
“世子，前方有人闯入界区。”
“什么人？”
“确切情况还未探出，只知道是两名女子。”
“女子？！”帐内，湛亮的目光飘略向外，沉寂多时的心也顿时轻盈起来。
难道是她——
片刻的出神中，孙誉扬起一抹温和的笑意。
难得看到主子露出这样的神情。来人未敢开口，却又一时得不到旨意而为难于座前。犹豫了好一会儿，那将人还是禁不住打断道：“世子，您看……”
“她人估计什么时候会到？”
“啊。”调子轻轻上扬，将人赶忙改口接话道，“约莫一个时辰内。”
“下去，赶紧派人打点布置好一切。”
“是。”狐疑地看了主子一眼，那人便遵命退下了。
……
“莲侍，转过这坡地是不是就到了？”
“是的，我记得那图纸上就是这么圈画出的。”
“小姐，前方有声音。”
“我也听到了，是马蹄声。”马背上二人对视了一眼，只听得那声音越发的清晰起来。“既来之则安之，真是冲着我们来的，现在逃也来不及了。”
轻快一语的同时，前方的一支人马已经现了影儿。
“属下见过小姐。”
几丈前，人马骤停。前来的侍从朝二人一拜道：“我们世子恭候小姐多时，请小姐随属下前行。”
“好，你们带路。”
营外，远远就瞥见清俊的身影。
“墨儿。”紧蹙的眉端展开，孙誉脸上尽是喜色。
虽然不确定，但思来想去，侍从所说之人也只可能是她了。此刻，他屏退了所有亲近的随从，一直在在此等待她的到来。
“世子。”唯墨下马，人在孙誉几步外站定。她微微染起一笑，竟是显得恭敬。
“墨儿，你这是做什么？”伸手，孙誉为她拂过额角的碎发，眼神中尽是吃痛的神情。相比上次相见，她又瘦削了几分。一路风尘，她脸色憔悴得让人起怜。
“那么，长驸马……”
“我们进帐说话。”
唯墨的反应让孙誉难耐。
知道她怨他，甚至——恨么？
但她如果理解他的本意，或许……
“我想休息。两天两夜几乎是不眠不休，我累了。”
是，她有很多话想要说，她有很多事情要解决。但眼下，她累得难以继续，她之所以能好端端地站着仅是因为她在凭借意志力支撑。
孙誉大手一挥下，几个侍女超前一拜道：“请小姐跟随奴婢来。”
轻吐着气息，她在转身前到底是回了头轻言道：“谢谢……大哥……”
目视着那远去的身影，沉沉的压抑之感裹卷着周身。
爱上一个人本就没有对错的，不是吗……
为什么她可以接受郝连成近乎掠夺的占有却不肯给他一个机会。看到她总是刻意地与他保持着距离，他真的要疯掉了。
什么世子、长驸马，他又何尝在乎过这些……世俗名利、朝野权力于他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但与身俱来的一切让他清醒着，得不到这些，他根本无力守住他内心所期。如果可以，他孙誉只愿做一寻常百姓，觅一红颜知己，于尘世琐碎间，缠绵淡雅一生足矣……
……
“王爷。”
“怎么样了？”肃然转身，那赤红的双目中夹杂着期许。
“潜伏的探子回报，孙誉的确于今日礼遇了两位女子。可是潜伏之人没见过王妃本人，无法确定女子身份。再有，孙誉如今设防愈加严密，我们的人恐怕是无法近身了。”
示意下，秦川拱手退去。
独自沉寂了好半晌，黑色的身影融入原野的夜色。
鹰眸怔怔然地扫略向远方。
失色的天地间没有一丝声息，寂寞透凉的风鼓荡过胸襟。
“你来做什么？”
低厚的嗓音在黑夜里听着格外的森冷。
“我从来都瞒不住你，是吗，成王爷。”
身影从身后的幽暗里走出。
高立的身躯，凌厉的神情，她仿佛感觉到了深匿在眼前男人内心深处的渴盼。
但却不是为了她！
“切入正题吧，本王很忙。”
“忙着在这空旷中游思么？”
“明耀，你变得越来越不可爱了？”
“变可爱了王爷娶我做王妃可好？”清脆的嗓音撩人般的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