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一身西装革领站在舞蹈室的门外,向我招手,我的动作只是停了几秒钟,之后继续跟上里面二十多个女孩的节奏。
等到吃中饭的时候,没想到他还在这里,一出来就被他截住了,“依依,爸爸很想你。”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知道,即使愿意张口,说出来的话也是极其不堪入耳的。
“爸爸会在上海待几天,能不能陪爸爸去吃饭?”
我当然是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他现在这副乞求的模样简直要令我恶心,一想到当初他对妈妈的蛮横与暴力,我就越发地觉得他这个人很虚伪,当初走的那么绝情,现在又做出这一副姿态干什么?
他无奈,走的时候塞给我一张金卡,顺便告诉我密码就是我的生日,我毫不犹豫地扔回给了他,看得出来,他生气了,拳头握得老紧,要是以前,他肯定要扇我耳光,只是现在忍住了,他重新收走金卡,连再见都不愿意再多说一句。
本性暴露了吧?我有点得意。
之后,他再也没有来找过我,我也不希望再看见他,一个主动放弃我们的人,我是再也叫不出爸爸这两个字的。
集训完之后,公司留了半个月的时间,给我们二十多个人定造型,我被分到第二组,也就是第二期的练习生,我们那一组有八个人,因为平常我的冷静表现,最终被选为这组的组长,今后要带领大家进行各方面的活动。
“你就是咱们整个团队的门面担当了。”总有那么几个人喜欢重复着这一句话,混熟了之后,她们总是有意无意地拿我的长相开玩笑,“李代依你这模样简直可以拿去整容医院当范本了。”
在他们看来,大眼睛,白皮肤,高鼻梁就是她们梦寐以求的容貌。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审美观吧,有些人喜欢妖艳型的,有些人喜欢清纯型的,有些人喜欢性感型的,而有些人喜欢萌的,在这个队伍里面,大多女孩都对日本的萌文化有着深厚的情结,我算是走运了,因为擅长于各种萌表情而被重视。
公司起先让我们去公演地点演出,我们三个小分队分散在上海的不同地点,在露天的环境下,按照他们的要求一遍又一遍地表演,即使台下没有观众,即使阳光暴晒,即使一天重复十几次相同的动作。但是大家都没有抱怨什么,汗流浃背也要穿着光鲜亮丽的衣服依旧在认真努力,直到公演结束。
其实想想,也蛮有趣的,至少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凡是开头难,公演的每一天大家都在相互鼓励,每个人都很敢拼,每个人都雄心壮志。
公司的姐姐也在安慰着我们,人气是要靠积累的,只要坚持,总会有成功的那一天。
训练,编舞,互动,友爱,耍笑,虽然很苦很累,但至少很有意义,有时候二十多个女孩身着光鲜亮丽的衣服,脸上还挂着精致的妆容,围在一起吃盒饭的时候,那种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痛快。
上海集训的日子让我又重新找回了以前的自信,那个在舞台上蹦蹦跳跳,那个在镁光灯下潇潇洒洒的影子,就是我一直以来想要达到的目标。
但是冷静下来之后,我又会情不自禁地去想他,想到整晚都是在做关于他的梦,梦醒之后,就仿佛丢失了什么东西一般,迷茫,空洞……然后,便一直在心底问他为什么不来看自己,尔后,又很可笑地安慰着自己,他会来的,过几天就会来的。
事情终于在回家之后明朗了,他又和那个女生和好了,整个暑假,他们都腻在一起,感情越来越浓。
“感情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来,干一杯,扫掉所有的烦恼。”
“那你要等她么?”
“等啊,干嘛不等?”
“四年啊,邹峰,你确定你能忍的了?要是过了二十岁还是个处男,就不要怪我们笑话你啊。”
“我有说我还是处男么?”
“你……”
“算了算了,打住,我们的关系……你们懂的。”
几个男生哄堂大笑,我坐在房间里心如针扎,鬼都听得出来,他们的关系已经好到什么地步了,连床都上过了,还有什么不可能。
早知道他们会走到这一步,我还能做什么?庸人自扰的嘴脸看着连我自己都觉得难受,最终,我也只能极其可笑地重复着那已经被我说了几百遍的烂句子:他与你无关,他和那个女生上床也与你无关……
叔叔和妈妈经常不在家,这里俨然变成了他们的小酒馆,来去自如,只是,只有这间房间他们是不敢随便造次的。
“你妹妹怎么这么内向啊,都不出来和我们说话。”
“我警告你,不要打她的主意啊。”
“你不同意,我们哪敢?”
“这就对了,来来来,喝酒喝酒!”
我应该彻底对他死心的,他把自己的身体和心都给了那个女生,他已经完完全全属于那个人了,没有什么好记挂的,没有什么好伤感的。
越是这么劝自己,心里就越是难受,越是难受,就越是压制不住那种情感,任凭着它一点点泛滥,将我慢慢淹没,窒息得快要死掉。
“咦?你好像哭了。”送走那群人之后,他满身酒气地进来,死活缠着我要和他说话。
“你快说,是谁欺负你了?”他不依不饶,非要问出个所以然。
我最受不了他的纠缠了,每次都要靠这么近,而且现在身上的酒精味还那么重,刺鼻得让人心烦意乱。
“你老是不说,憋在心里多难受,快说吧,我替你去揍他。”
“真的没事,你去睡觉吧。”
“很奇怪,”他突然坐过来,盯着我看,“一听到其他人提起你我就很生气。”
他索性趴在桌子上,再拉近一点距离,“我总觉得他们要对你图谋不轨,我不让他们接近你,你不会不高兴吧?”
我没有心情回答他的问题,我现在只想解决如何才能使身体不僵硬,快点把他赶走。
他突然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睫毛,“你真美。”
我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了,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渐渐靠近,然后身体被他收紧,慢慢地贴上他的嘴唇。而他,早已闭上眼睛,双唇渐渐地蠕动,细细地摩挲,轻轻地啃咬,很有经验地慢慢咀嚼,舌头很巧妙地打开我的贝齿,一股刺激的酒精味将我彻底惊醒。
推开他的瞬间,他似乎也像是从梦中惊醒了一般,手无足措,他可能是喝醉了,把我当成他的女朋友了,等到真的发现亲吻的对象是我的时候,他的脸上全都是极尽地懊恼。
“对不起,我……”他想要靠近来安慰我,又顾忌到什么不敢靠近,完全丧失了原有的冷静,“对不起,我喝醉了,我把你错当成……”
“算了。”
“什么?”
“我说算了。”我拿起衣服,头也不回地躲进了另一间卧室,也许,这只能是最好的办法了,让他一个人懊恼,让我一个人清醒。
只是,这一场温柔的吻却已经成为了一种致命的毒,让我再也不能制止自己愚蠢的行为,义无返顾地投向那深不见底的深渊。我真的再也抵抗不了他的一举一动了。
早晨,他蓬头垢面地坐在餐桌旁,看着桌子上的早餐发呆。
“吃吧。”我提醒了一句。
“昨晚……”
“忘了吧,你只是喝醉了。”我好心劝导他。
他点点头,吃了一会儿,“那我们……”
“再说吧,爸妈回来的时候我再去你房间吧。”
“你害怕了吗?”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我当然害怕,自从我知道自己对他有这种不正常的感情之后就一直在害怕,何止这一晚上在害怕。
“好吧,对不起。”说完之后,他索性把早餐端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似乎他就总想躲着我,只是一段时间之后,又恢复到了之前没心没肺的样子,而我,依旧是过着三点一线的枯燥生活,再没有多大波澜。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开学以后,入秋的天气时冷时暖,再加上每天凌晨四点就要去训练的缘故,很不幸,那一天我发烧了,吃了点退烧药,教我们排舞的姐姐很好心地让人把我送回家,让我休息休息,等养好了身体再去练习。
打开门的时候,直觉告诉我家里面有人,于是我敲了敲房间的门,敲了许久,他才开门,探出脑袋,有点惊讶,“你怎么回来了。”
“身体不舒服。”
“怎么会身体不舒服?”他准备摸我的额头,我迅速避开了他,身后的那个女生,头发凌乱,眼神慌张,我想,那个时候我就应该冲上去掐死她,碰到他们在曾经是自己的房间里做这种事情,简直比在自己这副身躯上千刀万剐还要疼。
“我……”我咬紧牙关,终于可以吐出几个字,“我回避一下。”
几分钟之后,一声关门的声音,我知道那个女生走了。他走进来,似乎要对我说点什么。
“我来看看你怎么样了。”他宽大的手掌直接覆上了我的额头。
“她走了?”
“嗯,”他回答,然后加了一句,“我和她的事情,你能不能替我保密。”
原来这种关心也只是一种表面的铺垫而已,他想要的,只不过是我的一句话,他所在乎的,只不过是那个女生,他所有的出发点,都只是在围着那个女生转。
“我保证以后不带她来家里了,你不要告诉爸妈。”
我只是翻了一个身,小声地嗯了一句,尔后,埋在枕头里的那只眼睛早已经被水雾围得水泄不通。
跨年夜之前,公司把我的组员都调了过来,说要代表我们整个团队参演本市的跨年夜表演,而其他两个队伍则依旧活跃在上海本地,这边已经和本市跨年晚会的总导演接洽好了,到时候只是一场演出,如果这场演出很成功,那么我们将会在本市打响自己的名气。
他知道这个消息之后,觉得很不可思议,好像我就快要成为他们口中的明日之星了,当然除了一些烂得俗套的夸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