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怎样,也不过就是个奸商而已。”愤愤然别过头去,被刺激了的人拧起了眉,“再说五哥你也给他摆明利害了,要是还琢磨着犯坏,除非他傻。”
“这可说不准啊……”无奈摇了摇头,秦青看着对方略带着愠怒的表情,“他要是真想,那就并非没有办法达到目的,只是……我着实看不透他还有除了你之外的其他目的。”
话说得挺慢,到后头尾音就更是轻飘飘了,晋闰生听出了话里的意思,这次,是真的有了酸溜溜的味道了。
“甭管他目的是不是我,反正我就只想着五哥一个人而已……”低声念了一句很是直白的情话,都没想到这话会有多大作用的晋闰生,并没有捕捉到秦青眼光之中一瞬间的情绪涌动。
“……你啊……”皱着眉,却笑出来了,秦青想抬头对那小子说两句什么作为回答,却在刚抬起头来时,突然愣住了。
僵硬的表情引起了对方的注意,晋闰生跟着回头,顺着秦五哥的视线方向去看,他赫然见到,就在窗外,有个淡淡的影子一晃而过。
当即抬高嗓门喊了一声“谁?!”,反应敏捷的家伙两三步赶到了门口,一把拉开屋门,探身出去四下张望,眼前却只是空荡荡的庭院,并未见到半个人影晃过。
疑惑加重了,走到院子当中,往屋顶上看,也不见有人,晋闰生示意屋里想要出来的秦青先别动,自己则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四处审视了一番之后,虽确定了不曾有什么人影,却也更加心神不宁了的他迈步进屋,吁了口气。
“没人啊……五哥,你刚才确实看到人影了对吧?”
“确实。”秦青点了点头,然后一个苦笑,“可只是一转瞬就没了,莫不是遇见了鬼吧。”
“大过年的,说什么鬼啊。”有点冷的笑话并未曾让晋闰生放下心来,没有关门,想了片刻后,他做了决定,“五哥,我总觉得这事儿不对劲,先是遇见姓龚的,后又有人听窗根儿……这么着吧,你这几天,先到我那儿去住!”
第十二章
秦青,并没有一开始就同意搬到晋闰生那儿去暂住,晋小四费劲了口舌,摆事实讲道理,最终只是得到了一句“再说吧。”
他有点儿恼火。
“五哥,你先跟我回去一趟总可以吧,哪怕就是给梁老爷拜个年呢。”
耐着性子这么说的时候,他想的是,如果答案还是个“不”,他就干脆把这个顽固的书生直接捆起来扛到家里去,等事态过了再言其他。
不知道是不是一贯眼尖的秦师爷看出了那潜在的危险,但总之,这次他终于点了头。
“好,那我就去吧。”
晋小四一块石头落了地。
他拉着秦青去见了梁老爷。
“一点薄礼,不成敬意,望梁先生笑纳。”恭恭敬敬送上衡量再三选定的拜年礼品,秦青躬身施礼。
“哎呀秦师爷太见外了!”赶紧把对方扶起来,梁老爷满脸堆笑,边把人家让到座位上,边抬起眼皮扫了一眼旁边站着的晋闰生,“四儿,还不赶紧看茶~?”
“哦,哦!”恍然一样点了头,转身跑去沏茶的前书童快就消失在屋里,消失得快,回来得同样快,伺候了梁老爷那么些年,对沏茶倒水裁纸研墨这一套活计已经熟练到不能再熟练的他,用最短时间沏好了一壶香茶,而后托着茶盘往回走。
还没回到正厅,一个声音就把他叫住了。
“四儿?”
回头看,是任天楠。
“哟,楠子哥。”赶紧回应了一声,晋闰生转回身来,“你干嘛去了?”
“清理清理檐头的枯草。”任天楠指了指手里打成捆的干枯草梗,“再不弄弄,着实是有碍观瞻了。”
“你爬到房顶上去了?”
“……不爬上去怎么清理啊。”被问得有点儿想笑,任天楠略带莫名其妙的看着好像有几分紧张的小子。
“不是,我是说,这要是让梁老爷知道,肯定又得牢骚一堆了。”晋闰生淡淡扯动嘴角,“你忘了上次你上树剪枝,梁老爷嘟囔了大半天儿……”
“他愿意嘟囔随便他。”略微红了脸,任天楠走过来,“我又不是大家闺秀,也没缺胳膊短腿的,养尊处优谁受的了。”
“可在梁老爷心里头,八成是打算拿你当……大家闺秀养着呗……”小声念了一句,原本想说“当夫人”的晋闰生临时改了口。
“他啊,我看他是拿我当孕妇了。”任天楠红着脸无奈的笑,“梁小姐他都不曾如此盯着不放过。”
“梁小姐有谷大人盯着不放,他自然放心啊。”撇了撇嘴,晋闰生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对了楠子哥,谷大人他们是不是今天照例还要过来?”
“啊,应该是的,怕是不到中午就会来了。”任天楠算着时辰,又抬头看了看正逐渐挪向中天的日头,刚要接着说话,就只见旁边花厅的门咣当一声打开了。
梁老爷站在门口,微抬着下巴,轻蹙着眉,半眯着眼。
“茶。”他冲小四只说了一个字儿。
“哦。”回应也没敢太多,晋闰生低头吐了吐舌头,暗想着自己这主子耳朵也着实是太好使了一些,便不再多和那旁人碰不得的楠子哥交谈,径直端着茶盘走进屋里去了。
第十三章
把茶盘放在桌上,给秦青和梁老爷各自倒了一杯,浓香四溢之中,晋闰生冲着对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外头。
“梁先生刚才听见外头有人声,突然站起来就出去了,莫非……”
“正是。”
心照不宣的两个人没有把话说明,秦青忍不住笑了出来,摇了摇头,他抬起眼看着晋闰生:“其实,我倒真是很羡慕任先生呢,能有个人把他时刻看在眼里,挂在心上……”
“五哥,我不是就把你……”后半句话没说完,就让和任天楠腻歪了几下又迈步进屋的梁老爷给打断了。关上花厅的门,他走过来重新落座。
“接着方才的话说……”梁尚君端起茶盅,用碗盖儿轻轻拨开漂浮的茶叶,“秦师爷,为何这登门拜访,也不先让四儿过来打个招呼呢,我也好提前略备一杯薄酒一顿餐饭,现在虽说也不能算晚,可终究仓促了些,怕是要招待不周了。”
“梁先生哪里话,晚生只是来拜个年,并无叨扰之意,至于酒饭,更是不必了。待客之道,一杯香茶足矣。”恭谦的欠了欠身,秦青不紧不慢的开口,“倒是……若梁先生不介意,晚生很想瞻仰一下您的墨宝。”
“嗳~~还‘宝’个什么,秦师爷要是不嫌弃,我书房里倒是还堆着几张闲来没事儿胡乱涂抹的扇面儿,您随便拿去用也就是了。只是……”略微沉吟了片刻,那眼睛格外毒辣的梁老爷带着试探的笑意出了声儿,“只是,秦师爷到我这儿来,肯定不会只是为了拜个年,或是看我的字画儿吧?”
话音落下,那毒辣的丹凤眼就挑起来看向一旁站着的晋闰生了,这倒是正中了他的下怀,赶紧抓住了机会,亮堂堂的嗓门儿就开了腔。
“老爷!其实我让五哥过来,主要是因为……”
“四儿!”秦青慌忙阻拦,可那已经开了口的小子看样子是不准备收住的。
“五哥,这是大事儿,老爷问呢,我干嘛不说。”拿上命所差概不由己当借口,晋小四干脆一股脑都讲了出来,“老爷,其实是这么回事儿,今天早晨,挨五哥家里,发现有人听窗户根儿!可我追出去看,又不见半个人影,我估计,不是您这样的高手,肯定不会跑那么快!所以……”
“闰生!你……”秦青想让一时性急就开始胡言乱语的家伙住口,可显然是已经晚了,听到后半段儿话就开始眯起眼来的梁尚君那诡异的表情明显就是已经抓住了晋小四的话把儿。
“我说四儿啊,照你这意思……这听窗户根儿的,就只能是我了?”果然,梁老爷开始刁难人了,“啊~~这么说我是先上秦师爷家里听窗户根儿,然后又赶回来人模狗样的跟人家喝茶聊天儿,对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也发觉自己说错了话,急火攻心的晋闰生瞬间让那双狐狸一样的眼看得凉了半截,“我就是说……”
“行了你甭说了,欲盖弥彰懂吗。”梁尚君摆了摆手让他住口,而后略微正色看向秦青,“秦师爷,这傻小子说的,可是实情?”
问到这个地步,再不承认都晚了。
第十四章
“啊,实不相瞒,确有此事。”看了郁闷着扭过脸去的晋闰生一眼,秦青忍着哭笑不得的情绪回答,“就在我到您这儿来之前,正和闰生在屋里闲谈,就见窗外一个人影晃过。”
“您可确定不是一时眼花?”
“……千真万确,闰生也是亲眼得见。”
“嗯……”看了看表情肯定的晋小四,点了点头,梁老爷慢条斯理开始分析,“要说据我所知嘛……这北京城里,虽说是高手如云,可终究还是官面儿上的武夫居多,这类人又尽是些仗着硬功夫给主子保驾的壮汉,飞檐走壁想来着实不大可能。偷偷摸摸听人言语么……倒像是东西厂的作为,可东厂尚铭专盯着官家富户,西厂汪直只听着百姓言语,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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