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中，那个满头白发沧桑的老人依然保持盘腿而坐的姿势。
分明是阶下之囚，他却显得十分惬意。修行的动作亦是有条不紊，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废去了绝大部分力量，没有半分急切。
两个人影的进入极为轻巧，却立刻让他察觉到，眉头微微一蹙，霎时睁开了双目。
一身紧身黑衣的女子拿下了面纱，明眸红唇，笑语嫣然，“参见城主。天司宗乾门明玉特来营救城主重掌圣临城！”
一字一句宛若珠玉落盘。
雍息却是只看向了她的身后，明玉身后则是她刚带出的人。瘦的脱形的身影，沉静的目光却炯炯有神。
“神宗大人特来替城主解困。”明玉抿唇而笑，那双明亮的眸子藏不住对权利的渴求。
“谁让你来的。”雍息收回了目光，不急不缓地语速，语气却让人辨不出他的情绪，只陡增了一层压力。
“师尊在得知城主落难后迅速赶往圣临城，一切已有安排，城主放心。逆臣贼子待城主重新现世必然会一一束手就擒！”明玉的眼中，永远只有笃定的自信。
雍息深深看了看她，依然是捉摸不透的语气，“此番忠诚，确实让人感动。看来你与你师尊，倒没有像城中有些人，得吾恩惠青云直上，却在危难之时投敌叛变。”
“明玉与师尊的忠心日月可鉴！”
雍息缓缓点头，站起身子，却站得有些摇摇欲坠。
沉默不语的神宗，立刻将雍息身边的禁锢解开。
明玉试探着上前，果然已经自由，顿时大喜道，“恭喜城主重获自由。”
祭堂寂静之中，宛若微风而过。
明玉喜道，“师尊来了。城主放心，此次必定万无一失。”
进入祭坛的果然是个身材较为矮小，鹤发童颜的女子。
雍息微笑，“东旸至尊，等到现在，救驾的人却只有你。真令人感到意外又庆幸啊！”
东旸虽样貌曾因走火入魔而退化如此，但神色的冷厉却依然能让人看出她的年龄，“圣临城此番变故，确实让人始料未及。我被东靖师兄一直困在天司宗，是以现在才有机会。”
“原来如此。”
东旸并不急着救人，“听闻城主内力尽失，也是贼人所为么？”
雍息深凹的眸子一道冷光而过，却笑而不语。
“那么救城主脱困，便有些困难，却也不是不可能。”
“不是不可能？东旸至尊以为，这次盘踞在神殿作乱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神宗淡淡开口，“流晔已经不是当年的流晔了，想必他这些年不知因什么事，消耗过多。加上又曾与秋容一战，又在此为你设阵，他幻力消耗过多，这两日已经开始闭关了。”
“恩。”雍息依然很平静，“看来依然只知道一个流晔。”
“不论如何，此番前来必然是救城主。但是在此前，城主却需要与我们达成一个协议。”东旸不急不缓，目光冷凝直视他，“在答应一些必要的条件后，你依然是城主，这天下的主宰。如何？”
雍息淡笑，微微颤颤的步伐才让人觉得这已然不是当年的城主，而只是个进入暮年的老人。
却是在任何人没有想到的时候，他身影陡然一动，极快的速度闪身到了明玉身侧，一击之下，明玉仿佛整个脊椎都软了下去，发出一声惊呼要倒地。
在东旸出手之前，雍息已经用手捏住了明玉的脖子，淡淡道，“这世上，还没有人能威胁我。”
☆、903。第903章 大结局（18）
“你！”东旸又惊又怒，眼睁睁看着刚刚救回来的徒儿被雍息当场废掉。且这次不是内伤，而是直接废掉了她整个人。
“师……”明玉娇美的脸上白得渗人，便是一声师尊都已经喊不出。
神宗的神色却并不见意外，只是微蹙眉头，缓缓摇了摇头，“这便是不听我劝说的后果。”
“咔擦”一声后，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明玉已经彻底闭上眼睛倒下来。
而出手的那个看似徘徊生死边缘的老人，只是平静看着东旸，“我甚至不需要用她的命去威胁你，因为没有必要。”
“为……为什么……”东旸不甘心道，“你为什么连条件都不听……”
“我根本不需要你来救，又为何要去听你的条件？”雍息漠然的微笑，“自作聪明！”
东旸脸上泛起浓重的恨意与决绝。
“东旸至尊。”雍息在她出手前，不急不扰道，“真可惜，原本我确实有心将整个天司宗都交给你，但你却不让人省心啊。你想杀我？可你杀不了！”
东旸冷沉厉色道，“就算你能杀了明玉，但以你现在的实力，我要杀你易如反掌。就算神宗肯帮你也没有用。”
“他？”雍息淡淡道，“根本不需要他出手，自然有人不想我死。”
“那就看看到底谁救得了你！”
东旸出手便是气运大涨，直取他性命。
极快的身法，仿佛只是抬脚便已经到了雍息的身侧，掌风已然贴近他的发梢。
然而已经到这个地步，她竟是陡然扭转了方向，那张稚嫩却扭曲的脸上满是不甘心，却还带着一抹狠意。
这偷袭的一击，她便是因此躲了过去，必然会落到雍息的身上。
可惜她想错了。
这一击，并非实物，乃是聚气为器。力量算到精准，只刚到她的位置，再往前便已经消散无踪。
不等她惊诧，又是接二连三暗器蜂拥而来，随之来的还有几乎让人避之不及的毒。
她身手矫健，动作异常迅速，竟是在几个回落之间将所有暗器都避了过去。
最后停下时，才终于看清了来人。
神宗淡淡站在身侧，而祭堂的入口则是一个清风朗月般笑颜的人，以及一个眼神冷漠冰寒到根本不像孩子的孩子。
“东旸至尊，有礼了。”紫帝微笑颔首，“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你是什么人？”东旸冷冰冰盯着这个年轻人，抬手一道剑气在空气中摩擦出兹兹的声音，却见那人鬼魅的身法避了过去。
他不怒不急，只是有些可惜，“我认为作为阶下囚，尤其是中毒的阶下囚，东旸至尊应该留一点力气。”
东旸只是大笑，“毒？也许你如此年龄便成为绝世高手，确实很了不起。但看来你并不知道我的实力，以为区区毒药，我会放在眼里？”
“可能也不算是毒吧。”紫帝无奈看向身边那个看起来让人感觉到阴沉的孩子，“只是有人仁慈的新成果，据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强大。无色无味，根本不需要吸入或者吃下去，而是直接进入人的皮肤，便能让人丧失所有的修为……”
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东旸已经脸色剧变，手已然跟着抖了起来。
“但刚才我已经避了过去。”
“刚才，只是障眼法。”
蓝帝只是冷笑，这类毒不让人痛苦不让人送命，已经是仁慈过头了。若非是能将毒锤炼到如此难让人发觉的地步，他实在觉得没什么意思。
门外另一个书生气质的长者走进来，“师妹这又是何苦。”
“东靖。”东旸苦笑，“看来你们早知我要来了。”
紫帝淡笑，“就算神殿之中有弟子是你的内奸，但很遗憾，依然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
她又看向神宗，“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神宗依然淡漠，“身不由己。更何况，这困住雍息的幻阵，并不是现在的我能解的了。不将计就计，无法生擒住你。以你的修为若是不主动进入神殿，也没有人能抓到你。”
东旸淡淡一哼，“成王败寇。”
最后留在祭堂之内的，只剩下紫帝。
雍息看着他颇为欣赏，“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你这样分明大有前途的年轻人。他们老家伙避世隐忍我能理解，但唯有你，为何也选择继承紫帝之位？”
“不为什么，大约只是……厌倦了。”
“从天罡口中听说过你，曾经也是乖张之人。现在真是看不出。”
紫帝扬了扬眉头，“天罡……”
“不必说，他必然已经判投。”
紫帝回想了一下前些天找到的天罡，“算是吧，因为身中剧毒不得不求要解药。”
本来他那种实力的人，对毒的抗力已经很强，蓝帝上次对他下的毒也并没有让他致命，可是……他毁容了。这是除了要他的命之外，第二个不能忍的事。
“那些人，回来了么？”雍息笑道，“我说过他们回不来了，为何你们不信。”
“因为信任，因为凌波说过一定会回来。”
“那是因为无知的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要去的是什么地方，面对的是什么！”
“是吗？”这一声清冽的声音，却带着幽深冷意。
慕凌波进到祭堂，看到雍息彻底沉下来的目光，就跟见到鬼一样。
“可惜算盘打错了，你合作了数百年的那个人也已经魂飞魄散。你以为我们回不来，却不知道这世上根本没有走不通的路。”
紫帝看着雍息的目光也很是遗憾，“如果他们此刻还不回来，也许我现在真的会选择相信你。可事情就是这么凑巧，在东旸潜入神殿的时候，他们已经回来了。所有该回来的，都活着回来了。”
雍息此刻的笑容里，已经彻底被打破了平静，“看你的样子，想必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父亲。”
“托你洪福，双亲都已经找到。”慕凌波目光晦暗不明，“所以这么迫不及待回来见你。”
“可惜依然没有想到办法能够杀死我的办法对么？”
“雍息。你所有的退路都已经断掉了。”慕凌波冷冷看着他，“这么多年来，你诸多作恶，终究会有受到惩罚的一天，为你所有的过去恕罪。死亡？呵，那是对你的仁慈。”
雍息沉沉看着她。
“这也是多亏你，让我去一趟鬼境，有人用死亡来告诉我，死并不代表痛苦，活着才有折磨。现在你最后的价值也没有了，除了你这条，我根本不想夺走的命。”
雍息听着她平静的声音，面色已经开始疯狂，“你要做什么，你到底要做什么？”
慕凌波只是声音冷然的一种宣布，“在回来的一路上，我已经想了很久。因为每个人的地狱都不同，不知道哪一种最适合你。我记得你说过的话很有道理，人不能有弱点。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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