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口?于是我不客气地告诉他们,干脆给我录个像算了,别千里迢迢赶过去了。但是我不去,你这个大会就没有权威性。别说我不懂你们那些洋文,就是会,在这种会议上我也要讲母语。到奥地利我才知道,奥国是德语国家,他们实在很难找能够做汉译英同声传译的人才。最后把他们总理的翻译请来为我作汉译英的同声传译,半小时给了他3万先令,相当于2千多美金。而英歌莉则为我作汉译德的同声传译,演讲效果非常好。
1998年9月7日,我终于驻进了多瑙河畔的马克思宾馆。
去之前,我准备了一篇文章……《迎接信息战的挑战》。这篇文章在演讲前已经收入英文和德文同时出版专著中(英文和德文专著封面),国外许多记者就是先看了这篇文章提出采访我的。其他国家被邀请的学者都是按照收录到书中文章的内容演讲的,照理我也可以照本宣科便可了事,但总觉得意犹未尽。因为当时正在思考一个问题:信息战到底是不是一种文明的战争?
应该说,我在提出信息战理论时,确实带着美好的梦想,是把它作为一种文明战争、理想战争来设计的,祈望有一种替代这种残酷战争的新形式。从当时看,信息战较之传统武力战要文明得多。但随着网络世界的形成,信息战的高度发展,它的危害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1985年我曾预言,信息战把战争推到悬崖边,其危害比核武器还要大,当时只是一个预感,就提它写进书里去了,现在看这种判断还是比较正确的,因为信息战的危害性已从两个方面体现出来:首先是对物质的巨大破坏。在法兰福克机场转机时,我突然想到一个观点:网络的破坏可以使地球瞬间瘫痪!其次,信息战对精神世界的损害也是巨大的。信息战利用信息在敌我之间制造反差,运用心理战和战略欺骗等手段,动摇军心、民心和政府信念,达到遏制敌对国家发动战争的意志,或使其丧失战争能力。另外,信息技术使地理上的距离失去作用,只要是网络系统能够到达的任何地方,都将成为信息战的战场。随着社会信息化程度的不断提高,容易遭受信息战攻击的战略目标也不断增加。
鉴于上述考虑,我认为在对待信息战的问题上,人类应该持遏制的态度,而不是发展它!所以在奥地利的演讲稿是到奥地利才改定的。
从德国法兰福克转机到达奥地利林茨已是深夜,第二天早晨,我问英歌莉小姐,窗外那条混浊的小河叫什么名,她说是多瑙河,我说多瑙河不是蓝色的吗?她说,维也那的多瑙河才是蓝色的,这里是下游。她还告诉我,林茨是希特勒的出生地,是奥地利的第三大城市和重工业基地。我一下子灵感来了,在希特勒的出生地林茨召开信息战大会,意义非常深刻,于是我把演讲的题目定为:“为遏制信息战而奋斗”,1998年9月12日上午,我用20分钟讲完了三个内容:
一、机械化战争向信息战转变已经开始,各国军队为打赢信息战做准备,中国军队已具备一定的信息战防御能力和潜在的信息战反击能力。
二、信息战正在改变人类使用暴力的观念和方式。
三、信息战的隐蔽性和破坏性必须清醒的认识,努力遏制其发展。
最后我呼吁,世界上应该制定一系列信息战规则,交战方必须遵守约定:信息战只是比试,不能损害人类的共同利益,尤其是人类的自身。我还希望通过这次论坛,能与世界各地的同仁们加强交流,建立“国际信息战论坛”,以加强交流合作,坚决遏制信息战,为世界和平与发展做出贡献!
这个演讲是通过互联网向全世界直播的,在国际上反响非常大,对我采访特别多,奥地利国家电视台一台、二台首先采访了我,德国明镜周刊记者就是看了直播后专程从德国来访问我。他们无法明白,这样的理论怎么出在中国。在创建信息战理论问题上,我们中国人想不通,外国人更是想不通,有时我自己想着想着也会发呆:这样的战争理论怎么会出自我的笔下?尤其是信息战这个理论,在1998年还是一个时髦名词,是把它作为文明战争的象征来研究的。我提出要遏制信息战,他们更想不通。所以我讲完后,提问特别多,大会主席可以优先,他第一个问题就是:“你们中国电脑都没有,怎么会第一个提出信息战理论?”我不客气地说:“您肯定没有到过中国。中国的电脑多了去了,这还不包括香港、澳门和台湾。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嘛。我可以邀请您去中国,但费用得您自己掏。”这位主席是墨西哥人,他很尴尬地笑了,会场上也哄堂大笑。我接着说:“当然中国的信息技术还不发达,这并不影响我们能够产生先进的理论。信息战的最高境界是不战而屈人之兵,而这一思想是我们的先辈2500多年前就已经提出了。”会场上又是哄堂大笑。会上还提出许多怪问题:“中国强调艺术为政治服务,你们的艺术家是否也在为信息战服务?”“中国历来都是倡导打人民战争,你们是否举国都在为信息战做准备?”,还有关于对电脑黑客的认识,等等。
这次阿斯电子艺术节是自1979年举办以来的19届,号称是世界上规模最大、影响最大的同类活动。科学家和艺术家在这里展示电子和艺术方面的创意和设计,并非产品。每年艺术节期间,组织者就当年世界上人们最关注的话题举办论坛,当年的话题就是信息战。这届艺术节有来自29个国家的280名科学家和艺术家、550名记者、50名世界著名的电脑黑客,以及欧洲各国的文化部长,与25000多名观众一起参加了这次盛会。尤其是那些电脑黑客,有的还很年轻,是家长带着来参加会议的,他们被按排在会议大楼外临时搭建的白色帐蓬中,在一次露天摇滚晚会上,电脑黑客还表演了高超的攻击技术,如控制广场的灯光等。
通过这次演讲也使自己进一步明确了研究信息战的指导思想:如同中国拥有核武器的目的是为了打破核垄断,制止核战争一样,中国人研究信息战的目的,是为了遏制新的战争恶魔肆虐人类,创造有利于和平与发展的国际安全环境。我们要有打赢的能力,要有打赢的准备,才有可能实现遏制的目的。力量只有在相互制约中才能达到平衡,而力量的平衡才是国际安全环境的基础。今天来看,这样的认识不仅对我的信息战研究有极大的帮助,尤其对提升自己的思维层次有极大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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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上功夫
从奥地利回国后,《人民日报》、《解放军报》和《国防大学学报》都对我的活动进行了报道。我将演讲稿修改后,1999年2月2日《解放军报》以《遏制信息战知识军事的重大使命》为题予以发表,当年第6期《新华文摘》予以转载,解放军军事科学院看到这篇演讲后请我去作讲座,记得是1999年3月的一天。
实事求是地说,我的语言表达能力是极其差的,这与我长期作秘书和参谋工作有关,想法观点的表述是笔而不是嘴,也有我性格和生理上的弱点,最不愿意在广庭大众下高谈阔论了。记得1995年底在河北石家庄的解放军陆军学院举办的新军事革命研讨会上,只谈了5钟,是关于虚拟战争的话题,当时想好一大堆话,但一张口就语塞,甚至语无仑次。后来李烦彦老师委惋地指出我这个缺陷。
在奥地利发表演讲以前,我只经历过三次学术演讲:第一次是1996年初在北京的空军的一个研究所谈信息战课题,谈了近3个小时,这个所的几位同志曾于1994年写出了我国第二本信息战专著《高技术条件下信息战》。那次人并不多,走上讲台心跳就加剧,开讲后拟制不住嗦嗦发抖的双手,弄得讲演稿发出很大的响声,根本不懂得控制会场,不敢看台下的听众,只顾埋头念稿子。第二次就是1998年4月受李乾元上将的邀请到兰州军区机关作《迎接当今世界新军事革命的伟大挑战,实现机械化战争向信息战的历史跨越》的演讲,当时在座李乾元上将是兰州军区的参谋长,郭伯雄上将是兰州军区的司令员,这次演讲用了3个多小时。这次演讲的录像我还保存着,实在是很差劲。如自己感到很有意思的一个例子,可能会引来笑声或掌声,但通过我的嘴说出来却是那么没劲。第三次是1998年6月到解放军国防大学作《新的形势,新的挑战》的演讲,在这次演讲中我才发现自已脱稿即兴回答提问比念稿的能力强得多,这可以考验自己的快速反应能力和激发自己的思维灵感。
演讲是一门学问,更是一门表演艺术,需要天赋和技巧。一位成功的政治家,必定是一位成功的演说家,像列宁。我到过欧洲许多国家,他们告诉我,东欧剧变后,那些国家的新领导人大多是律师出身,口才都是一流的。当今西方的政治家在这个方面都具有特殊的才能,像克林顿退休后每年的演讲费高达千万美元。2001年是克林顿卸任的第一年,当年演讲的收入是920万美元。2002年克林顿在全世界共进行了60场收费演讲达到950万美元。克林顿演讲收费标准并不是一刀切,而是内外有别,通常他在外国演讲的收费要高于在美国国内演讲的收费,在美国演讲的标准收费是每场万美元。克林顿单场演讲收入的最高纪录是在日本创下的,他在东京附近的一个城市为中学生进行的一场演讲收费40万美元。1989年,一家日本通讯公司为美国前总统里根的两次仅20分钟的演讲支付了200万美元。毫无疑问,美国离任总统的演讲费是世界上最高的。这些政治家除了个人在国际政治舞台上的显赫地位外,他们的个人魅力是必不可少的,而口才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素质。在政治舞台上,一个政治家永远是说得好比做得好、写得好更重要,因为说得好是别人无法替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