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策·双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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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策·双剑-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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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柯桃,他那双闻名天下的桃花眼,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秋函的左膝。

  “小白,”裁决敲响了准备钟,两人走到预备位,柯桃忽然开口——生硬的官话,带着浓重的昆仑口音,“你的膝盖没事了?”

  秋函抱剑胸前,并不答话。

  柯桃以为他没听懂,便慢慢地,又说了一次。

  “噗嗤,”秋函挠挠额角,俏皮地一笑,“桃子啊,眼看开始比剑了,你却如此公然地探听对手的伤病,会不会不太好?”

  “……”

  柯桃无言以对。

  ——也没有时间让他回话了。

  裁决宣布比剑开始。

  瞬息之间,秋函已经举剑攻到他面前。

  这,注定是一场,载入武林史册的对战。

  不仅由于场上的双方,后来都成了剑坛之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也不光因为这场对剑的过程紧张、激烈乃至于近乎于壮烈——更因为,这是一次前无古人,后也未必有来者,让所有观众都为之动容、标准教学意义上的“惨胜”。

  是的,在这次对战前,江湖上是没有“惨胜”这个概念的——在这次对战之后,也从来没有人用它去叙述任何另外一场比剑。

  这个词汇的产生,只是为了祭奠秋函这次绝望的胜利。

  彼时,柯桃和秋函战了整整一个时辰,不分高下——最少在观众看来是如此。

  场内眼尖的专业剑客们便知道:秋函的脚步略有些滞重,许多时候跟不上柯桃轻灵明快的节奏——幸而秋函的技术全面,且天生的反射神经和应变能力都是极好——而柯桃方面,进攻起来,又似乎总留有余地——才每每绝处逢生,化险为夷。

  两人都已大汗淋漓,外套已经换了两次,不过一炷香功夫,便又湿得像水里捞上来一般。

  超过一个时辰的比试,就不仅是技术上的对抗,更是体能、精力、耐力和意志力的全面比拼。

  秋函咬紧了牙关,每一剑都直逼柯桃的要害而去。

  柯桃沉住气,一剑剑准确地防开,瞅准一个空档,纵跃上前,对这秋函的肋下直刺过去——秋函一惊,抽剑格档,“砀——”地一声,剑锋相击,随即各自跃开。

  叫暂停,喝水,换衣服。

  再回到场上,两人对面而立,秋函平端着剑做好了进攻的准备,柯桃却做了一个令人意外的动作——他握着剑的那只手垂了下来,剑尖点在了地上。

  在对剑中,这样的姿态,代表“求和”。

  全场观众大吃一惊。

  “桃子你……”秋函皱眉,“……做什么?”

  “小白,”柯桃的官话生涩却无比认真,“你的膝盖是不是还有伤?”

  “不是说了,别在比剑中打探对手资料嘛……”

  “你膝盖的伤没好对不对,”柯桃不屈不饶,“就是上次松派站的伤?”

  “拿起你的剑,”秋函望着他持剑的手,鸡同鸭讲,“我不与你和剑。”

  “小白,有人逼你出战?你为什么要这样……”

  “拿起你的剑,我必须赢,不是’不输‘就可以的。”

  “小白……”

  “把你的剑拿起来!”

  “叮”地——柯桃走上前,蹲下身,端端正正地把剑摆平在场地正中,然后转回头,对着昆仑的教头席,跪了下去。

  接下来的对话是昆仑土语。

  莲城的观众们,大多数无法知晓其中的内容。

  只是所有人都看到了,柯桃的脸上,一扫平日的玩世不恭潇洒浮华,陡然地严肃认真,连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也正直了起来。

  几句之后,柯桃磕头起身,弃剑认输。

  第67章

  第二日《莲城早报》的快讯上,登出了柯桃与昆仑掌门的对话大意。

  柯桃说掌门恕罪,弟子赢不了。

  掌门便问为何。

  柯桃说我不能对一个没有还手之力的人举剑相向。

  掌门答曰秋函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他是天下第二的单剑剑客。

  柯桃说对,但他现在膝上有伤。

  掌门反问哪个剑客身上没有伤呢?

  柯桃低头说那不一样,秋函是重伤未愈,比常人还要糟,若是继续打下去,极有可能就此……身为一个剑客,我……若不知道他受伤便罢了,明知道他……我总不能眼睁睁地就这样……

  掌门沉吟片刻点头,你弃剑吧,不怪你。

  ——然而,当时场内,几乎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听柯桃弃剑,全场静默半晌,忽然炸开了锅,回荡着全是“搞什么啊”“退票”“还我银子”的声音,还有男人当场跳到内区大骂柯桃没种懦夫胆小鬼。

  就在这样的嘈杂中,秋函的长睫毛难以置信地扑闪了一下,又闪了一下,摁了摁太阳穴问裁决:“我赢了?”

  裁决方一点头,他边一松气——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骤然瘫软下去。

  全场哗然。

  柯桃眼疾手快,抢上前去,接住了他,在“柯桃去死吧”“还TM是不是男人”“倒戈啦判门啦这到底算神马”的枪林弹雨中,扛着秋函,一步一歪地挪过了半个场地,把他交到前来接应的季彤和楚云手里。

  “小桃对不起。”

  在挪腾搬动中,秋函到底清醒了一点,出口便是这句。

  柯桃不答话。

  秋函不死心地连着叨念了两三次,柯桃只得拧着眉点头表示听到了,把他绕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膊挪下来,移到季彤的脖子上去。

  到底气不过。

  回头走了两步,柯桃猛地转身,蹿到松派林掌门面前,狠狠地竖起了中指。

  身后出来两个双剑组的弟子护住了自己的掌门,却没有人出手阻止他——除了林掌门之外,胜利方与失败方的脸上,莫不带着巨大的哀伤。

  有人说,这是一场惨烈的没有胜利者的对决。

  也有人说,这是一场悲壮的没有失败者的战斗。

  更多人用“惨胜”这个微妙的名词,来总述这宿命般的开头,激烈的经过和突如其来悲剧性的结尾。

  所有人都有一个共识:是松派那位急功近利的林掌门,让一场本该一波三折跌宕起伏动人心弦的经典单剑对战,变成了一次没有过程只有结果的闹剧。

  激愤的群情终于平息下去,工作人员上来清整了场地,更换裁决,剑客热身,第二场“第一双剑”的对决,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

  所以说,观众是善于遗忘的群体。

  场外秋函惨白的脸上,还带着疼痛的表情——那边元亮一站上场,观众席便抛却了所有的不满和忧虑,又一次掀起了惊天动地的喧嚣。

  章池踏在地的脚步并不稳健。

  楚云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跌跌撞撞的步伐,终于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师兄,连站都站不稳,这剑还怎么比?”

  章池回头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别说,我还真有点……那个什么,唉,想当年,我刚出道的时候,还打青年剑会的时候,第一次遇到元亮,被他三剑就直接挑出场外,你说我能不……”

  “嘛,”楚云放下剑袋,把剑袋里十几柄剑,按照某种顺序,一一插在场边,“我们不是一直赢到现在了吗?”

  “之前的对手,”章池皱眉苦笑,“和这不能比啊……你这是?”指了指被插在地上的剑,“换剑?”

  ——换剑,是单剑的一项传统技术。

  因为对剑的过程激烈,对于兵器的消耗大,赛剑经常在对站中折断。而在单剑的对阵中,若是折了剑,没有另外一个人能帮忙暂时低档攻击,若不能及时更换,便无还手之力,直接落败。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单剑的剑客在对战前,往往在场边插上好几把剑,以便折剑时抽身替换。——更有甚者,曾有前辈剑客,根据场上不同情形,更换不同重量、长度的兵器以应对,让自己始终从风格路数上克制对手,立于不败之地,发展出别具一格的“换剑流”。不过,这个流派修习起来,需要掌握的剑法风格太复杂,对于场上的观察力和应变能力要求也过高,之后便再也没有人成功模仿,成为了“记录在教学卷轴里的历史”。

  在双剑中,两个人可以互相为同伴创造到场边更换兵器的机会,所以对于这个环节,就不是要求的那么严格了。

  “嗯。”楚云点头——他原是单剑出身,对于换剑可以算是颇有心得。

  “我们是……双剑吧?”

  “战术这种东西,不拘单剑双剑,能赢就行,对付那样的人,”楚云的下巴往元亮的方向一摆,“常规的战法难道能奏效?”

  “也是……那你昨天说的……”

  “等等,”楚云望着元亮的方向,忽然愣住了,“那人是……”

  元亮的身边,一个削瘦颀长的身影,却并不是镜明。——楚云的声音颤抖了。

  “萧元亮的搭档啊,”章池答得理所当然,“叫邢锦藤的。”

  “什么?”楚云的嗓音陡然拔高了五度,“不是王镜明吗?”

  “啊?你不知道?——邢锦藤是他的元配……咳,那个原搭档……”

  “我知道,可是……邢锦藤不是服用禁药被剑协’放逐‘了吗?”楚云皱眉。

  “放逐期两年,半年前已经满期了——在这期间,之后就回到昆仑总舵恢复训练了吧……”

  “怎么不早说!——才重配就上夙曼祭这样的大会,昆仑也真敢……”楚云咬住了下唇。

  “个么……”章池不知道楚云为什么忽然暴躁了,表情略有点不知所措,“他们俩是元配,青年剑会的时候就在一起,按理说默契也更好一些,昆仑会派他们俩来也是……”

  楚云两条细而淡的秀眉几乎结在了一块:“昆仑什么时候出的?出战剑客名单?”

  “每场都是临时调度的——这也是夙曼祭允许的……但是,”章池从包里掏出个小卷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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