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策·双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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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策·双剑-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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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槐枫坐在桌边,听楚云数落着。

  连绵的江南口音,像是三月的春雨,丝丝地渗入耳中,淌进心里,竟然很服气,很熨帖。

  许久,回过味儿来,木讷讷地接了一个“我”字,话还没出口,发现那边楚云已经拔脚走到门口了:“别’我‘了,早睡吧,明儿个早期有得练呢。”

  “……嗯,哦。”

  槐枫站在门口,目送他的背影离去,好一会儿,才发现:提灯被顺走了。(揍)

  然后还是讲习双剑。

  双剑和单剑不同。单剑按照师承路数、偏好特点不同,有“巧”“猛”“奇”“险”等不同的讲究,而双剑说到底只有一个字:合。

  二人合力,则一加一大于二,可出奇制胜,所向披靡;二人不合嘛……你还没来得及出剑,后面搭档先来一下子把你给削了,那滋味你受得了?

  师父们把要点讲解了,能不能练出来,还得看自个儿。

  和槐枫一批上来的这些师兄弟们——除了极少数的几个例外——都是练单剑出身,习惯了单兵作战,满场横飞,现在身边忽然多出一个人来,挥剑的时候出了注意敌人的方向,更要注意配手的位置,一不小心就会铸成大错,惹得亲者痛仇者快。虽然极尽小心,可毕竟初学,常有顾此失彼,措手不及的;而且刀剑无眼,磕碰难免,于是一场练习下来,往往哀鸿遍野,吃痛声此起彼伏;待到中午晚上吃饭的时候,就可以看到饭堂里又多出了几只鼻青眼黑的熊猫,头大脸肿的猪头。

  不知是谁先传了出去,说是槐枫这里有汪家的创药,一传十,十传百,每天晚上槐枫的房间里都是人声鼎沸,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几天下来,门槛都被磨下去几寸,托这个的福,槐枫的人缘竟好了不少。

  人散去的时候,槐枫也曾托着那个瓶子,纳闷一阵,再感叹一阵:汪家的东西,果然神奇的很,这么一小瓶,折腾了这么久,竟也不见少。

  却没注意楚云那薄片儿似的小身板,也夹在往来的人潮里混了进来,笼着手也不上前,只是站在槐枫背后笑——临了,杂在人群里又溜了出去,回到自个儿房间,门一关,袖子一抖,丁零当啷的小瓶子落了一地:“好嘛,还当真不和我客气。”

  ——楚云,楚家嫡长子,先祖上曾出过一位体散异香鼻子不好使的名偷儿或曰侠盗。

  再然后依旧是一天天的练习。

  新鲜劲儿很快过了,为了寻找合适的配手,大家每天陀螺似的,连轴转着和不同的人搭档,槐枫自然也不例外。况且,他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水准线上,行情自然看涨,每天约他试配的人恨不得排到山门口,到教头清场都闲不下来。

  看着一张张“O_O”的脸从面前晃过去,说不头晕那是假的,可为了找个适配度高点的,也只得忍着。

  槐枫的行情已是如此,打败了槐枫的楚云便更无需论——何况他本来就八面玲珑,人缘比槐枫又要好些。

  于是这两个人虽是一个副教头手下带着的,一天却难得说上两句话,也就去饭堂前打了照面的时候,能略点一点头——槐枫眼大,感光面积比一般人大的许多,接受的画面是广角的,楚云的身形太细,距离五米左右占画面五分一不到,距离十米就不能顺利成像了。于是往往楚云对他笑过以后五秒,那个无效信息过多的宽屏画面才好容易传导到脑里,再于是,几天过后,槐枫习惯了望着楚云那湿漉漉滴着汗的背影,自己对自己傻傻地:

  “嘿嘿。”

  再然后还是日子连着日子。

  吃,睡,练习。

  二十不到的脑子里,或许能蹦出很多念头,但却存不住多少事。——或许每天都有很多欢笑罢?或者身子被敲青了也会很疼。可晚上闭眼睡一觉,无论灵魂和躯体的烙印仿佛就都被按下了清空键,太阳从东方升起,又是新的一天。饭堂里早上有油条豆浆、时常有很大的肉、包子不间断供应还多种口味轮着来,槐枫觉得这样的日子真是好极了。

  他希望这样的日子永远也不是个头,然后他就相信这样的日子永远也不是个头了。

  再然后……就在作者把“再然后”这词儿用烦了的那一天,吃完早饭的时候,谭教头忽然“叮叮”地敲了敲碗边,清了清嗓子:

  “咳!大家注意一下——今天呢,是集训的倒数第二天,等一会,各组的副教头,会发一张小纸条给大家!中午练完了以后,请各位把心目中合适的搭档写在纸条上,限写三个,可少不可多,写完直接交给我!教头组会按照参考个人的意愿搭配,并决定诸位的去留!——好了,散了,去准备练习吧!”

  第9章

  二踢脚。

  重磅的。

  还是一捆儿扎一块放。——饭堂顿时掀了顶。

  当然,集训终日的脚步一天天近了,关于教头们要怎么选人,又怎么拉郎配,私下里,师兄弟们没少议论,却没想到,临到头能来这么一招,面面相觑之余不由慨叹:到底姜是老的辣,酒是陈的香,论使心眼,小的多半琢磨不过老的。

  “王师兄,你那纸条上,可别拉了小弟我啊!”

  “彼此彼此,李师弟,好说好说。”

  ——从饭堂向训练场进发的路上,于是充满了这样的声音。

  槐枫夹在人群里,被人推搡着向前,只顾圆睁着一双牛眼,回不过味儿来:谭师父的意思,是豆浆油条大块肉和包子都要没有了?啊,不……那个啥,正经的人头还没认齐,记得的名字加上记得的脸两只手一定数得过来——而脸和名字还未必就对得上,这叫人怎么写啊?

  午饭过后,槐枫坐在桌边,托着腮,犯了愁。

  耿直地说,他并不是没有想过把“楚云”这个名字写上;再耿直一点说,就算他的脑子想不到,身上那股不轻不重的药香,也时刻提醒着他,让他不能不想到……嘛,直截了当一点,事实是,槐枫心目中跳出来的第一人选,就是楚云。

  实力强到足以以把自己撂倒了,还倒得很服气。

  路数轻盈灵动,细巧有余刚武不足,和自己恰巧互补。

  为人和善,总是笑眯眯的,和谁都处得来。

  眉眼虽不分明,整张脸却意外地协调,又柔和又好看……

  ——再没有比楚云更合适的人选。

  槐枫却没有下笔。

  他告诉自己,我把“楚”字的写法忘了。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说,放屁,私塾都TM白上了?槐枫捂住耳朵摇头,我平日都练习呢,少上私塾去。小小的声音益发清晰,放屁放屁,你就是害怕了,你怕人家看不上你,你……

  “是,我怕了!”符槐枫“啪”地一拍桌子“唰”地站了起来,“我怕了怎么了?!我……”

  房间里空荡荡的,单调的音响猛砸在地上,反弹回来,撞得耳膜一阵阵生疼,满脑子里都是“怕了怕了怕了”的回音。

  真是的。

  槐枫长长地叹了口气。

  谁说选搭档像找媳妇的?抓出来打!自己找媳妇那会儿,也就媒婆给说了两回,拿了三匹布一筐鸡蛋当聘礼,人姑娘长什么样都还没见着呢,事儿就已经成了,哪有这么麻烦的!

  “教头组会按照参考个人的意愿搭配,并决定诸位的去留!”

  ——仿佛专为了和槐枫作对似的,这句话兀自跳了出来,大剌剌地横冲直撞,招摇过市。

  是的,像楚云这样优秀的搭档,谁不想要呢?

  而他又凭什么……或者说怎么有可能,挑上自己呢……

  槐枫越想越没底。

  越想越难过。

  越想越觉得未来渺茫前途无光。

  “算了,大不了回分舵。”

  赌气这么安慰自己,声音传到耳朵里心就揪了起来——练到这份上,一个月下来,伤也受了,疼也挨了,谁又想那么轻易地就被打发回去呢。

  思来想去,取了个折中的方法:先写了上两个应该会把自己写上的相熟师兄,再小心翼翼地,怀着“把全部身家舍下去大赌一票”的心态,写上了“楚云”两个字。

  可想而知,第二天宣布结果的时候,槐枫心里是怎样的忐忑。

  得知自己留下的时候,又是怎样的欣喜。

  当听到:“配对:符槐枫,楚云”,槐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谭教头,想让他再说一次,却见谭教头的那锃亮的脑袋一个变成了两个,两个变成了四个,四个变成了八个……

  ——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醒来时,已是月上九霄。

  清冷的月华隔着窗棂,一片一片地撇在屋子里,就像母亲裁衣时,散落在地上的布头,拉拉杂杂的,激起人琐碎的惆怅。定了定神,槐枫环视屋子一圈,发现桌上灯还亮着,桌边坐着一个人,散发低着头,手里松松地圈着本书,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

  槐枫揉了揉眼,那人听到响动,转过头来——云中远山似的眉眼,还带着几分淡墨渲染的水气——不是楚云,还能是谁?

  暖黄色的灯光,熏着他的侧脸,朦胧中狭长的眼微微地弯了起来:“醒了?”

  做梦了吧?槐枫想,拧了自己一把,死疼。龇牙咧嘴地咳了一声:“啊,醒了。”

  “我帮你把东西收好了,”楚云放下书走过来,指了指墙边的包裹,“明天一早,有车来接,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先……”

  有车要来接?

  为什么?

  果然刚刚那个“配对:符槐枫,楚云”是在做梦吗?——于是自己还是被打发走了吗?这……那……

  “哎哎哎?你哭什么?”楚云慌了手脚,“别哭了乖……呃……好好算我错了成不?我不该收你东西……好了你别哭了这……”

  “我没有哭啊……”

  槐枫一边狠狠地抹着眼泪一边哽咽着吸鼻子死鸭子嘴硬。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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