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意被组织支到那地方去,从上江去西北,等于流放。
这个意外的场面,让武双和徐正的目光对接了两次,每一次的主题都是困惑。武双递给徐正一支烟,徐正随后就把冒着火的打火机捧到了武双眼前,无声中两个人困惑的目光,再一次搭在了一起。
赵源尽管没有转动脑袋,但他还是把大家脸上的反应都收到了眼底。
说实话,一开始,赵源还没有青睐陈上早的想法,他是随着武双和徐正较劲的吃紧,逐渐意识到人选这件事,今天在会上肯定是谈不成了,而等到会后,武双和徐正,很有可能来争取自己,那样的话,自己就被动了,因为一旦卷进他们的这场争夺,到头来不管是什么结局,自己都免不了踩上一脚稀泥,所以说,趁他俩眼下僵持这个空当,倒不如先发制人,举出一个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陈上早,把这个显要的位置占住。虽说陈上早与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可是自己如此一动作,今后与陈上早的合作空间就出来了。换句话说,日后陈上早知道是自己改变了他的命运,他能不三思吗,自己一没有给赵书记送礼,二没有求人到赵书记耳边吹风,赵书记怎么就把众人盯着的一块肥肉扔到了自己嘴边?如果说他陈上早能把事儿想到这一层也就够了,往后就算他从这件事上领不了自己多少情,那也没有什么,最起码自己拿他这个目前还没有派系的人,在关键时刻填补了一个关键位置,想来这也算是自己在能源局里抢下了一个滩头,有利于自己今后开展工作。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双规 第四章(3)
先投资,后获利!赵源想,假如这次自己在这件事上赢了他们俩,那也是赢在了观念上,他们这一拨领导人在对下属命运的安排上,往往是先收获,后给予,垫钱收购的买卖,他们通常不干。
就在大家的心理活动还在脸上都有回音的时候,赵源以退为进,笑着开了口,武书记,徐局长,我来的时间不长,人生地不熟,刚才提了素不相识的陈上早,可能不合适。
沉默着的武双,就这样被赵源逼到了桌面上,不得不笑着表态,赵书记年轻,眼光敏锐,相信这一次你赵书记的眼光不会扑空的。徐局长,你说呢?
武双又把球,直传到了徐正面前。
这么一件不可轻易失手的事,就这样让赵源插了一竿子挑到了头顶上,徐正心里挺不自在。于是他就本能地怀疑陈上早事先有可能从某个渠道打听到了什么,而且在赵源身上也有可观的投资。不过转念又一想,陈上早远在大西北,他在上面没有什么花枝招展的背景,再说赵源来到能源局后也没去过他那里,而且在背地里,似乎也没听说他二人之间有过什么来往。
徐正悻悻地想,既然武双都往回缩头了,那就算了吧,你武双没占到便宜,那我徐正也就没损失什么,今天就把这个人情卖给赵源好了,我才不会在你武双住手的时候,独自跟他赵源过招,二百五才冒这个傻气呢!
可是添堵的徐正,却也不甘心像武双这样,连个屁都不放就把这件事放弃了。就算让赵源一把,可也不能让他一伸手就能够着,好赖得叫他……徐正清了一下嗓子,说,赵书记到底是见过世面啊,刚把身上的闲言碎语抖落干净,就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来了,这要是换了我,就算不给那种事气傻了,也得气趴下几个月啊!
与会人心里都有数,徐正这番话所指的就是宁妮那件事。而徐正在此重提这件事的用意,大家似乎也能掂量出来,徐正毕竟是个心计多多的人,他在得与失的权衡上,一向有着自己的算计。
赵源也品出了徐正话里的味道,不就是给我一颗甜枣,再打一巴掌吗?不过分,我装傻充愣表示一下,今天的这个事,就皆大欢喜了,于是说,我今天要是不好好请请大家,那我赵源,就是个呆头呆脑的家伙了。
徐正撇嘴乐起来,凸突的喉骨一滚一滚的。
武双往椅子背上一靠,目光扬得老高。
今天几乎没怎么开口的常委们,在这个会议进入尾声的时候,还都像摆设一样,脸上的表情模模糊糊。
2
日子一天天滑过去。这阵子,对赵源来说,最有感觉的一件事就是陈上早来报到了。那天赵源跟陈上早谈了十几分钟的话,工作上的事说说就过去了,生活上的关心倒是有来有去,赵源问陈上早,急不急把家搬到上江来,陈上早就说这么大个事,要听赵书记安排。那一刻,赵源就觉得昔日自己在武双和徐正面前蒙对了,赌上了,用陈上早这个西北汉子,有可能会成为自己在能源局里走出的一步好棋,这个人身上有股西北风的韧劲,关系处到火候的话,他无疑会成为自己的一个得力帮手。
转眼间,五一节不远了。然而就在五一节前两天,赵源跟随吴孚等几个部领导去了苏丹等几个国家,慰问那些出国劳务的能源局职工。
出国慰问这件事,吴孚一开始招呼的随行人员并不是赵源,而是武双。然而武双心里有底,老领导招呼自己,这是老领导在跟自己客气,其实老领导想带走的人是赵源,于是就找借口回避这件事,说这阵子忙,工龄买断的事缠着呢,走不开,建议让赵源去,也好让他借机多了解一点基层的情况,这样赵源就去了。
赵源临行前,武双到他办公室坐过,拿几件近期要办的事跟赵源交换看法。正事说到句号,武双便提起了儿子武凌,感叹的话往地板砖上一磕,脸色顿时郁闷起来。
赵源没想到武双的话这就岔到地板砖上来,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安慰他,只好叹口气。
近来地板砖的事又闹起了小高潮,几十人的上访团去了北京告状,部领导很头疼,赵源听说年轻的常务副部长气得都摔茶杯了,跟分管能源局的吴孚还就这事闹红了脸。
武双跟赵源解释,那批地板砖的事,当初他只知道开头,不晓得后面的过程,以至于闹成今天这个样子,后悔都来不及呀!
到这时赵源就听明白了,武双这是在讨自己顶替他出国这件事的回报,他想让自己在这次出国期间,就地板砖的事找机会给吴孚递几句对他有利的话。赵源放下心,用几个点头动作让武双明白,他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飞出国门的前一天晚上,赵源在吴孚家里吃了一顿便饭,陪吴孚喝了两杯白酒。闲聊中,吴孚提到了赵源刚刚扛过去的那件花哨事,意味深长地说,人在官场走动,有些事的内涵,不在于事实的真假上,而是在于这件事在一定范围内制造出来的负面影响!
赵源不住地点头,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觉得老领导到现在还手把手教自己,而自己在与金宜的关系上,不管怎么说,都对不住老人家,起码是不恭。
在离开上江的前一天晚上,赵源又在金宜那儿过了夜,天亮后才回到招待所。
现在赵源心里乱糟糟的,害怕去想金宜,可是金宜偏偏就在他眼前晃动。
赵源问自己,和金宜的事万一被老领导知道了,老领导还会像现在这样呵护自己吗?赵源心里猛地跳荡起来,在这个问题上,他把自己吓着了。
赵源想,就走到这一步吧,等从国外回来,还是不要跟金宜再来往了,金宜再怎么着也不可能成为自己前途的终点站!
赵源借着这股苦涩的情绪,干了杯中的酒,吴孚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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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规 第五章(1)
1
五一国际劳动节刚过,武双的日子,就过不出好味道了。
那天上午,余启值如不速之客来到武双办公室,话没怎么绕弯儿,就点到了他今天来访的主题上。
余启值递过去一张名片说,武书记,这个人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
余启值说的这个人,姓朱,现在能源局工程四公司(四公司根据地在上江市管辖的东升镇境内),当着后勤科科长,余启值今天是来给朱科长跑官的。
武双一笑道,余书记,你早先可没跟我提过这个人啊!
余启值抖着手说,哎呀武书记,就这点小细节,还值得你老人家亲自过问?我这不是下基层,在检查工作中意外挖掘出来的亲情嘛。
武双想想,搬出了赵源搪塞,余书记,赵书记不在家,我担心……
余启值一挥手,笑嘻嘻说,武书记,我想赵书记那里,不会有什么问题,你刚刚让他从小河沟里捞到了一条大鱼,放进了长江,你这么给他面子,他还能在小朱这个副经理的事上受风着凉打喷嚏?
武双一听就明白了,余启值说的那条大鱼,指的是陈上早,于是就含含糊糊地说,余书记,你就逗我玩吧。
一串手机铃声,从夹在余启值腋下的小皮包里传出来。
余启值取出手机一看,是一条短信息:
我知道你昨天晚上跟小寡妇在一起
余启值撇了一下嘴,一本正经地念道,余书记,有急事请速归。
武双笑道,余书记,你这个父母官,可是比我忙多了。
余启值起身道,好了武书记,看你也忙,我也是一身事,等会省里要来人,我先走了。刚才说的那点儿小事,放不放到你心上都无所谓,只要咱们保持好团结互助的关系,就是与时俱进了。你说呢,武书记武局长?
武双说,余书记,今后求你帮忙的事,少不了。
走到门口,余启值转过头说,要不这样吧,武书记,明天,嗯……后天也行,小朱的事,我等你一个电话。
武双扶着余启值的肩膀,咬着牙把头点了。
送走余启值,武双在屋里转圈,烦躁把他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抓住了,真是烦恼链接烦恼啊。儿子的事,节后仍不见降温的势头,有关部领导的态度,就像一块大石头压在他心上。近来,他一直打算跟儿子干一场,让儿子把当初吃进去的都吐出来,可是儿子这会儿在哪里呢?他少说也有一个多月没见到儿子的影子了,气恼之中,也掺杂着一个父亲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