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苦口婆心说:“介绍一个两三千元一个月的工作才收你600来元钱已经是打了让手很照顾了。再说这几百元一交保证工厂你被录用,一家不行再帮你找别家,直到你满意为止。”末了还补充道,“大家都要吃饭,请理解体谅我们的工作也相当地艰难。”
冷气从脚板心窜上头顶,汗水打湿衣衫。虽然我不怀疑这是一家歪职介所,但要我先交出去600元钱还是不能接受。因为就算马上可以上班,可要做满一个月领薪水,我怕徐浮萍给我的那点钱撑不住。
金钱不相信眼泪。再怎么求人家也是莫得商量。那张原本笑眯眯的脸开始拉长,热情的欢迎没有创造出经济效益,再也没有耐性周旋闲谈。我被扫地出门。
这点委屈算什么
第一次去找工作就白白出脱20元,回锅肉加啤酒一瓶给人家享用了。我很丧气,灰溜溜走离职介所漂亮的贴花玻璃门。
再去几家职介所,虽然学聪明没有马上就交建档费,但人家却也坚持原则收了钱才会推荐工作。有好几次我就生出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冲动,到最后还是吝啬不肯掏腰包。
我给徐浮萍大电话诉苦:“浮萍,我脚杆都要跑断了,要想找到工作得先交几百元中介服务费。我就那点钱。。。。。。你看这么办好呢?”
电话那头徐浮萍嗯了几声说:“你怎么就不去劳动力市场?那里是免费的,还可以直接和招聘的单位面对面商谈相关事宜。”
我支支吾吾找借口编理由:“劳务市场哪能找到好工作,再说。。。。。。”
徐浮萍抢断我的话:“你是不好意思去劳务市场吧?梅道,现在你都是啥样了,还放不下面子!算啦,既然你自己都不肯面对现实,我也不想再说什么。只是有一点再次提醒你,我没有钱再给你,自己好自为之!”
徐浮萍挂了电话,我茫然惶恐。
谈什么都行,就是不要随便谈钱。谈钱伤感情。
这个时候我不得不怀疑那天徐浮萍给我的2000元就只是打发叫花子的一种施舍。把我从西安叫回来不是拯救,而是想让我遭受更大的磨难,好看我的笑话。至于最后上床*也只是为了相互玩玩,满足一下生理的欲望。因为没有爱了,她也可以和我一样在床上说出一些配合应景的话,其目的和我一样只是为了相互把活儿干好,扯脱了谁还会认?
不能怪我小人之心。俗话都说救人救到底,徐浮萍不会不知道2000元究竟可以维持生活几天。好不容易对她生出的好感又随着她的那番话和我的怀疑开始变质,慢慢腐烂发臭。
又拖了两天,我不得不去考虑事态的严重性。面子固然重要,却永远不可能变成香喷喷的大米饭。两瓶雪花啤酒灌进肚子后,总算想明白该识时务。本来嘛,和刘霞勾搭上就是一件颜面扫地的事,现在还被刘霞抛弃更是丢人到家。
面子,已经见鬼去了。前有古人韩信受胯下之辱,近有阿Q兄精神*。梅道也可以为自己找到台阶下——咱并非走投无路只得去做“牲口”被人挑选,一切都是为了体验生活,搜集写作素材,为以后的文学创作做铺垫。为了文学艺术受点委屈算什么?这是光荣而神圣的使命。
风潇潇兮锦水寒。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我整整衣领昂首挺胸走向劳动力市场。
劳动力市场热闹非凡好似一个大庙会,只是这里绝不是什么卧虎藏龙的地方。这里难以找到可以动动脑动动嘴就能创造财富的精英,有的只是一拨又一拨不甘贫穷怀揣发家致富梦想的民工兄弟姐妹。他们眼巴巴渴望接受工业文明和都市生活的洗礼。虽然没有什么文化知识,没有什么技术特长,但置身于此早就没有几个会想到老家的黄土地茅草棚。除非能够赚到一桶金,风风光光衣锦还乡。
被破鞋踢了一脚
可笑的是,劳动力市场偏偏立着一个巨大的广告牌,上面是一排红色大字:“二十一世纪最缺什么?——人才!”
谁能借给我一支笔,我一定会将上面的字改成:“劳动力市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力!”
人才和人力本质上就天壤之别。人才是天之骄子,人力是卑贱苦力。所以这个市场没有什么门槛,也不收什么入场费。花一元两元钱就有人争着为你写一张求职的小广告。然后你可以拿着墨迹未干的那张纸,随意找一个可以蹲着或者站着的地盘,耐心等候某个老板的垂怜。
要找一份工作确实好难。一份《成都商报》看完,我脚旁的求职启事仍无人问津。时间就像是被传染了甲乙丙丁什么什么流感一样,无精打采慢慢悠悠地移动。脚下的烟头都快铺成过滤嘴地毯,烦躁开始在血液里流淌。
有没有搞错?咱可是堂堂中技毕业,有技术等级证书,有印着中英文的波音和空客生产加工资格证,就算不是千里马,也至少不比那些没有经过正规培训的车工差吧?成都也算一个工业城市,做机械制造的小厂遍地开花,难道就没有一个老板老总慧眼视梅道?
再买一包烟。再买一份《华西都市报》。虽然此时抽烟看报已经不能使我心静如水,但是我抱定就是把石凳坐穿也要坚守下去。
耐性那柱香即将燃尽时,终于有一只破旧的老式皮鞋踢动我的求职启事。MY GOD!在我就要绝望崩溃时,是什么样的鱼儿撞上了我梅子牙的弯钩钩?
有点紧张,有点害臊,有点兴奋。我的目光刚要从报纸的字堆里拔出,那张被冷落好久的纸张又挨上粗鲁一脚头。
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在问:“这是哪个的?”
我马上回答:“我的。”
抬起头见到来人,我差点就要笑起来。绝对不是展现礼貌与真诚的微笑,而是被逗乐的哈哈大笑。
我的面前立着一个差不多有五十来岁的老头,瘦瘦的鼓着青筋的颈项上吃力地顶着一颗看不见一根头发的秃头。他头上溜光发亮,额下的两道眉毛却又密又黑。呵,他的眼珠子大而凸,就像两粒放馊了的汤圆浑黄无光。他要是不穿这件灰不啦叽的中山服,假如套上一件僧袍,不用化妆就活脱脱成了《天龙八部》里的鸠摩智。对头,就凭他这副天生的经典搞笑相,就算遇不上星探也应该主动出击毛遂自荐,冯小刚大导演见到他百分之百会马上和葛优葛大爷说拜拜。此人一旦出演贺岁片,冯导就是少扔几个包袱也绝对逗乐观众,赚取盆满钵满的票子。那真是轻轻松松没事偷着乐了。。。。。。。
怎么样,我就是天生做文人的料吧?能够在瞬间就无边无际肆意扩展丰富的联想,真乃奇才也。
老头?老板!
怎么样,我就是天生做文人的料吧?能够在瞬间就无边无际肆意扩展丰富的联想,真乃奇才也。他敞开的中山装里是一件手工织成的毛衣,我马上又开始怀疑他毛衣里面会不会紧裹着炸弹。警察叔叔们赶快来搜查一下,千万不要让乔装易容的基地头子或*分子蒙混过关哦。。。。。。
人肉炸弹没有爆,老头堆积了厚厚浓痰般的喉管却冒出带着轻蔑与怀疑的声音:“嚯,还是军工企业出来的唆?下岗中级车工,写的还要得哈。不晓得你能开啥子型号的车床,说说啊。”
写求职小广告时,我有意将自己辞职改为下岗。因为别人主动辞职多是另有高枝栖身,哪有我这种辞掉安稳工作跑出来打零工的啊。因为被下岗很无奈,是被动的,还可以博取雇主的同情。
面前这个老头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么看都不像个老板。我犹豫了,很快还是站起身回答:“C616,C618,C620,C6140及C630和C6193等车床我都开过,而且自我认为手艺还要得。请问大爷你有这样的车床吗?”
我虽然不想放过任何谋生的机会,但我还是在最后巧妙地回敬了老头的轻蔑和怀疑。
老头的牛眼转动着,上下打量我好几遍才点点头。我以为有戏了,谁知老头干咳一声冒出的话更打脑壳:“小伙子你还真敢吹哟,能开这么多种车床还会下岗?机械加工可是技术活路,不是扫大街和挖泥巴那么简单!”
嘿,可恶的糟老头。咱堂堂正规技校毕业,军企工作十余年,莫非还不知道机械加工是啥活路?就你那土哩吧唧的样子多半才不懂机械加工是咋回事呢。该不会是从四医院跑出来的精神病人吧?
我差点又要展开联想,那老头洋洋得意起来:“被我说中了吧?说老实话我很看不起国企的工人。以前你们做惯了固定产品,出来一遇到奇形怪状的零件就猪蹄子抽筋爪了,出不了活儿的。”
我不爽,相当地不爽:“大爷,如果你是来招车工的,请你先看看我的这些证件。至于我有没有吹牛,会不会看到奇形怪状的零件就爪了,有机会我们都可以检验检验的。”我把几本证书递给老头后又补充道,“就算小厂的零件稀奇古怪,我想总没有军品要求的精度难度高嘛。国企出来的工人再怎么也都是经过正规培训,实际操作经验也不差什么吧?”
我说话的语气有点拽,老头很惊讶。他翻了翻那些证书,又打量我一遍后点了头:“你这么自信我也信着你,我请你了。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干不好你自己走人哈。”
也许是他急需用人,也许是我的那些本本唬住了他。他终于说了要请我。我掩饰着兴奋问:“请问老板,工资待遇如何呢?”我见风使舵很适时也很巧妙地把对老头的称呼从“大爷”换成了“老板”。
人不可貌相
老头笑起来,烟熏的黄牙很让我恶心。他说:“现在不是讲市场经济吗?我们实行的是优胜劣汰竞争上岗记件制,只要你手脚麻利,工资随便你挣。”
老头并不土,连这种水平的话都说得来。我又问:“有保底工资吗?还有,你那里的车工一般一个月最多的能挣多少?”
老头说:“保底现在都没有怎么搞了。不过如果是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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