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叩响房门,“哥,没睡吗?”
“惜儿?”单宸非的声音压过了一声嘎吱轻响,却没有让后者逃过单纹惜的耳朵。
“我进来了,哥。”
轻轻推开门,她便见到单宸非的手举在半空,好似要拉门。
目光越过他,望向未关严的窗户,单纹惜眉头微蹙。
“惜儿有事?”单宸非的笑容是一贯的温文尔雅。
关上门,单纹惜抱胸斜倚在门扉,“哥是不是有事瞒我?”
两两相望,无声。
屋内静得几乎落针可闻。
一片玄色从窗外飘进来。
浓眉微挑,单纹惜不无诧异,“宫公子?”
来人正是宫风墨。
依旧是那镶金的黑袍,左肩上的麒麟张牙舞爪,表情慵懒闲适,翩翩贵公子一般
这次换单宸非吃惊,却是柔声开口,“惜儿?”
“算是认识。”单纹惜两手一摊。
宫风墨顿时垮下肩膀,一副受伤的摸样,“算是认识?小惜儿可是我的未婚妻呀。”
“呵,本小姐怎么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个未婚妻。”单纹惜勾唇凉凉一笑。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迟早会是宫夫人。”
单纹惜不以为然耸肩,拉开门,做了个请的姿势,“公子,快走不送。”
如果单宸非可以在几日内查到龙云花和宫风墨有关,那萧紫尹何菱纱早就回来了,所以只能是宫风墨得知她哥哥到来后,自己找上门来的。
“我住店。”宫风墨袍袖一甩,一锭金子飞来,单纹惜略略抬手便接个正着。
“这些可够?”宫风墨笑容淡淡。
单纹惜点头,“等等,我去拿住店登记册。”
说完,率先走出门去,而后又探过半个身子,向屋内说道:“本小姐提醒公子一句。”
双重人格(2)
“下次住店,请走正门。只有飞贼和采花贼才翻窗户。”
单宸非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宫风墨噗嗤一声笑出来,抬手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感兴趣的微笑。
越来越喜欢这人了。
说完这话,单大小姐才想起来,三个月前,某个人每夜从窗户进她绣楼闺房的事实。
不过,若真算起来,那该死的男人应该算在采花贼的行列吧……
走下楼的单纹惜在毫无察觉间,唇边微微勾勒起完美的弧度。
七八天没见了,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唉,可惜这边没有电话。
想到这,单纹惜略微一愣,不知是不是烛光照得,淡淡的红晕爬上精致面庞。
嘟起唇,她赌气似的把烛台重重地放在柜台上,发出笃的一声轻响。
她才不要承认想他!
安顿好宫风墨,又与单宸非道了晚安,单纹惜便回了自己房间。
略微犹豫一下,披上灰色大氅,拉开了窗户。
天际黑如墨,弯月如钩,为白雪皑皑的天地笼罩上一层银色的光辉。
银色……
杏眸微眯,单纹惜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萧紫尹所讲的龙云花传说。
神农,伏羲,女娲并称三皇,这是中国人民家喻户晓的故事。
却是从来没听说过,羲和望舒这两个日月双神,更别提什么夜溟徵昱青禹飞蓬之类的。
要说天蓬元帅猪八戒她倒是知道。
可是,这故事带给她的感觉……怎么会如此奇怪……
当日听到这些名字,她的心情就莫名其妙的烦躁。
而且,这个故事,她这个现代人怎么会一点不知道?
天帝伏羲的传说中,明明是水神共工火神祝融才对……
这里是中国历史上有所记载的明朝,汉王朱高熙和皇上朱瞻基,那一件件事都与史料相符合。
不说这故事她没听过,就是段柳晏这个宁远王,为什么她也不知道?
双重人格(3)
原本不曾在意过这些,可是最近,所有的问题却连连涌上心头。
夜里风冷,单纹惜只得关了窗户,脱下大氅躺到床铺上。
穿越时空这回事本就不是科学可以解释的,她想来想去,也是理不出头绪。
不知过了多久,方才坠入梦境。
“傻子,傻子!哈哈……”
被几个小孩围在中间的小女孩紧紧咬着下唇,稚气小巧的巴掌脸涨得通红。
不是不敢反抗,而是知道,反抗,只会带来更多的屈辱。
是小脑的病,她说话不清楚,四肢不如正常人灵活,情绪激动时甚至抖个不停。
能做的,只有忍耐,而已。
“你们在做什么!”
小女孩冲过来,挡在她面前,帮她打跑了其他小孩子。
她拥有了第一个朋友,小璃。
雷雨交加,她的身上满满全是血迹,怀中,小女孩的尸体早已冰凉。
泪水混着雨水,她声泪俱下地哭着。
小璃的爸妈闻讯而来时,她就那么一动不动地握着好友的手,站在停尸房的床前,任凭两名大人打骂。
被推倒在地,她的头撞在了桌角,接着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是被冻醒的。
她全身几乎要冻僵,手脚并用,费了很大一番力气,才从雪地里站起来。
茫然看着四周,入眼皆是白色。
大雪飞舞,整个世界银装素裹。
张嘴想喊,却发现嗓子哑得说不出话来。
费力地迈开步子,在雪地里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满身上下都是红色的女人。
“救、救救我……”
哑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吐出三个字,她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雪里。
女人面无表情地走过来,猩红的长指甲挑起她的下颚,捏了捏她的小脸。
“唔,还算有几分姿色。”
这是她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双重人格(4)
这是她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女人的声音冷冷清清。
再次醒来时,她躺在柔软的大床上——那是记忆中第一次的舒适。
她成为了那个红装女人的女儿。
医生和老师以强制的方式,将她变成了一个完美无缺的贵族小姐。
名义上的母亲却很少见到。
只是偶尔会带着她出席各种各样的场面,借她精致的样貌和出色的表现得到一些利益。
没有人知道,这个有着令人羡慕背景并且才华横溢的十四岁少女,私下里过着怎样的日子。
上到舞蹈医药,琴棋书画,下到按摩赌博毒品,几乎无所不能,她就是那女人的摇钱树。
只要有利益牵连,女人便会将她带去,随那些男人享用。
人工处。女。膜做得她想吐,但为了活下去,只能没有任何尊严作为一件物品呆在女人身边,做个乖巧听话的好女儿。
不是没想过死亡,只是小璃的车祸,让她不敢面对自己的死亡。
活着,还有可能去做想做的事,死了之后,有谁知道会怎么样呢?
她决定忍耐,等到那女人死之后,自己取而代之。
可是怎么都没想到的是,在十八岁时,她死了,被一口水呛死。
灵魂出窍之后,面对唯一看得到自己的一黑一白两个男子,她简直有种去撞墙的冲动——虽然鬼撞墙只会穿墙而过。
那美得冒泡的黑白无常告诉她,他们抓错人了。
而且,现在还不能正式投胎转世,她也不能在冥界逗留,否则被上头知道他们收魂出错,免不了月钱被扣。
风中凌乱哭笑不得之后,她充分发挥唯利是图的精神。
利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硬是从那两个一看就不好对付的黑白无常手里要来了一个以后可以提七个要求的条件,然后被黑白无常押到了轮回入口。
她提出的第一个要求是,不喝孟婆汤,保留前世的记忆,变成自由的富家商女。
双重人格(5)
该死的白无常居然带着一脸奸诈的笑容说这是两个要求,并且剩下的五个要求,想要提出来,只有等她死后,他们才能见面,如果到时候想要复活,她也必须消耗一个要求。
并且,说完这话之后,白无常直接将她推进了轮回,害得她连出个声抗议的机会都没有。
于是,古灵精怪的单纹惜,在明朝诞生了。
重生的那一刻,她发誓,这一世,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比任何人都要活得更好。
叹了口气,单纹惜又把被子裹得更紧。
好死不死地梦到过去,结果三更半夜哭醒,丢脸,真是太丢脸了!
该死的冰封蛊害得她全身上下又冷得不行,适才睡着就数了几万只羊,难道再数几万只?
想到这,单纹惜顿时失笑,露出被子的两只大眼睛望向床下。
三个精致的白瓷火盆里正燃烧着熊熊烈焰。
看样子,今年的冬天,她格外难熬咯。
“管它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翻个白眼,单纹惜整个人缩进被子里,阖眼,拿段柳晏当羊来数。
片刻后。
“呃,不行不行!这么多柳晏,本小姐还要不要活了!”
自言自语地咕哝一句之后,实在睡不着的单纹惜只得坐起来,抱着被子缩成一团。
在心里又把南家和发明冰封蛊的人连着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单纹惜还是冻得如身处冰窖。
除了冷就没别的感觉。
几日来都是累得不行,倒头一觉睡到第二天天亮,因此没什么感觉。
今日被那噩梦一折腾,真是吃不消。
就在她冷得越缩越紧的时候,窗户忽然嘎吱一声迅速开关。
单纹惜诧异地挑了挑眉,“唐七七?你这儿干嘛?”
“呃,我听这屋有动静,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所以……呵呵……没事吧?”
一身白色中衣的唐七七显然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
单纹惜耸耸肩。
双重人格(6)
单纹惜耸耸肩,“没事儿,就是冷得睡不着。”
“啊?不是吧,你这儿三个大火盆,还冷?”
“没办法,谁让本小姐中了冰封蛊。”
听到这满不在乎的话,唐七七的眉顿时就皱了起来,“现在就冷成这样,那真正被催动的时候,你还不得被冻僵啊!”这三个火盆同时放着,她都嫌热,这人居然还冷。
单纹惜今晚第五次耸肩。
唐七七直接钻进被窝,哪料刚刚碰到那人,便被一阵透骨的寒气惊得下意识后退。
“我的妈呀,怎么会这么冷,想给你点温暖都不行。”
“因为你没内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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