霏霏怕扯到他的伤口不敢挣扎,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被狼爪”,趁人之危摸进了某人的衣衫。她嘴角抽了抽,严重怀疑上官昭璃在装睡,但看着他的样子又觉得不像。望了一阵他不安又虚弱的神色,霏霏最终心头一软,叹息一声,调整姿势睡在了他身边。
她压着被子,躺在上官昭璃的身后,一只手被他拉着,另一只手就搭在他腰上,看着有些不伦不类,但好在十多个火盆加上上官昭璃的体质,她足够暖,不盖被子也不怕。
她冰冷的掌心贴上他滚烫的胸膛,那一刻的清凉让上官昭璃舒服得想要呻口今,冰火两重天一般的快感汹涌而来。长久以来,他的心总是忐忑,总是焦躁,总是患得患失,可当她的手这么贴着他,那淡淡的清冷就仿佛透肤而入,直抵他心脏最深处,犹如一泓清冽碧水,平复了他所有不安。
上官昭璃在心中苦笑,原来,他的心只在她指掌之间,原来他的喜怒哀乐只为她所牵动。江山霸业可以暂时激起他的兴奋,唤醒他好战的血液,但他的心真正想要的,原来是安宁。
他想起从前那些时光里的深宫长廊,记得道路两旁有郁郁树荫,树枝上坐着个不爱笑的黑裙小姑娘;记得黄昏时湖面上有缱绻光影,有人抱膝独坐,每一块石头都能借着水面扔得很远……他记得太多,却不记得有过寂寞。
那个目盲少女存在过地方都是他最鲜艳的回忆,她有着冷冰冰硬邦邦的性子和最细腻的心思,总是用她独有的方式陪着他,是他早就决心要娶的小妻子。
对于大多数皇族子弟而言,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有他一生最亮丽美好的过去。
到后来,他年纪渐长,喜欢激怒她看她倔强讥诮的笑容,喜欢强行牵引她的手指摩挲自己的轮廓,喜欢霸道地拉着她的手两人共奏一曲琴曲……这一切的美好都在先王驾崩那一夜戛然而止。
上官熙晚年多病,最后暴毙而亡,就在她见过他最后一面不久之后。悲愤攻心之下,他第一次怀疑她,命人将她关入大牢。先王头七过后,他渐渐冷静下来,把她放了出来。然,不等他去向她解释,她主动找到他,第一次有求去之言。
那一晚,先王灵前,他第一次打了她。
之后他匆匆登基,忙于朝政,野心渐大,他们之间越来越剑拔弩张。她身上他曾经喜爱的桀骜,成了他眼中忤逆他的反骨,再听她刻薄的言辞,他只觉得刺耳和疲倦。
但是,他仍然想娶她,只不过不知从何时起,心境却由娶她只为了爱她宠她,变成了娶她才能禁锢征服她。
他登基如今已经快满三年,这是三年来,他第一次回忆过往。
上官昭璃眸光深邃悠远,突然一黯,复又释然。再如何,他最终找回了自己,她最终不曾不要他,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以后。
至于蕉夏怜和宫南傲,上官昭璃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由他们折腾去吧。要战就战,两国实力相差无几,谁也吞不了谁。秋荧近血枫,羽陌近岚陵,大不了全天下都卷进来,四国重新排排位。
放下了所有心事,上官昭璃顿时轻松不少。等他再把注意力放回霏霏身上,却发现那姑娘蜷缩身体,靠着他的背,已经睡得熟了。
日夜赶路,长途跋涉,雪山遇陷,冰窟被埋,挟持鹰主,半夜救人,耗力轰拳……一连番的大喜大悲,她的精力和体力都已经透支。
上官昭璃神色一柔,瞳仁中的一圈幽蓝温柔如海,下一刻,他猛地眉毛一竖!
嗯?
这个姿势……是男人抱女人的吧?她莫非以为,他受了伤就连她一个女人都抱不了了吗?
上官昭璃的脸黑了,粗鲁地伸出手,落下来时动作却很轻柔。他小心地把她的身体拢进被子中来,正准备拥着她一起入睡,却看见她袖子上有血。视线一路看下去,最后落在了她的手上。
原本白皙纤细的手指此刻肿胀青紫,血污和炭灰,沾得到处都是,惨不忍睹。
上官昭璃眼底迎来一片惊痛,他下计狠药试探,却没想到会让她受伤。早知道,他宁愿循序渐进,哪怕被她拒绝千次万次,死缠烂打几年,只要最后能找回她,都是好的。
他身上本来没有药,但言肃先斩后奏,从雁落玄身上搜了一大堆好药出来,此刻正好用上。
上官昭璃毫不心疼,把雁落玄的一整盒金疮药都抠了出来,仔细地给霏霏上了药,又剪断绷带,把她的一双手反反复复包了几十层,眼底仍然有着自责。
他沉默许久,突然俯脸,在她被包得馒头一般的手背上轻轻一吻,顿了顿道,“霏霏,再嫁我一次,让我宠你。”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伤了。
许是手上的疼痛有所缓解,霏霏睡得很安稳,他望着她恬静的睡颜,哧地笑了出来。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他重新上了床,也没了什么旖旎心思,把她小猫一样的身体揉进怀里,餍足地闭眼睡去。
076 反扑璃王
相拥入睡,一夜好眠。
上官昭璃是先醒来的那个。
他睁开眼睛,刹那间已经眼底清明。锋利如剑的眼神扫视一圈,却在邂逅霏霏安静的睡颜后,蓦地漾开一抹醉人的暖。深邃的眸子深深地凝望着她,眼底软而柔,如同浅滩处微微起伏的平和海浪。
这样的情景他想象过太多次,更一度以为此生再无机会拥有……等待心爱的人在自己怀里醒来,这种感觉太幸福,让他觉得不真实。
他圈紧她的身体,感觉彼此身体的契合。嗅着她的发香,他的心渐渐安定下来——此刻,她在。
霏霏睡着的时候就像换了一个人,浓丽眉眼上熏染着的戾气散开,眼角的胭脂色娇俏动人,五官依旧精致如妖媚玫瑰,气质却纯净似雪。那种感觉很空灵,让人怀疑她是易碎的水晶娃娃。
上官昭璃眼神怜惜,把她的螓首轻轻抬起一点,修长的手指小心地拨弄划拢,将她颈后睡得乱糟糟的头发勾出来,细致梳理。她黑亮绵长的青丝与他古玉一般白皙的指尖纠缠在一起,色彩冲突却又和谐,好像这一头长发天生就是为他准备的,只为等他替她绾作发髻。
他忽然玩心突起,干脆把她的头发一绺绺理好,编作细细的辫子,系在床架上垂着的流苏上。而后落指悠悠,轻拢慢捻,以发作弦,奏一曲无声的缠绵情曲。
霏霏是被发丝反复骚过脸颊的感觉痒醒的,她皱了皱眉头,缓缓掀起眼皮。只见模糊的晨曦之中,那个狂狷恣意的男子俊脸微垂,双眼轻阖,嘴角含一抹慵懒浅笑,姿态疏狂而清逸,温柔得似能蛊惑人心。
这是她没有见过的上官昭璃。
她目光淡淡地望着他,眼底仿佛笼着一层薄雾。那修长十指起伏之间,她的发丝也在微微颤动,那一丝颤传到她的心底,好像带着勾子,撩拨得是她的心弦。
心底传来喀擦一声,有什么东西……碎了。
霏霏知道,那是她最后的心墙,最后的动摇,最后的犹豫,都在这无声一曲中,彻底灰飞烟灭。她猛地抬手挡住了眼睛,觉得那些透过床帐照进来的光,好像一瞬间亮了很多倍,烈烈灼目,刺得她睁不开眼。
正在这时,一只灼热的大手轻柔地覆上了她的手背,挡住了那些越过她的手的光。霏霏感觉到脸上的阴影扩大,再次睁开了眼。
奇迹一般,在他的遮挡下,这一次天地不再亮得刺眼,每一道光线都柔和得刚刚好。冬季雪峰上干燥的空气带着三月江南一般的清新妍丽,让她的心底说不出地轻快明媚,欢悦地仿佛要开出花来。
一种脱胎换骨般的激荡冲击在霏霏的心腑之间,让她想要奔跑想要呼喊,想自在地大笑畅快地跑,或者流泪。然而,她终究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像要吐出过往所有的疼痛所有的悲伤所有的不甘和恨。
干净清朗的气息忽然近了,有人俯首靠近她,声音微微担忧,“霏霏,我吵醒你了?”
霏霏没有回答,这样的沉默让上官昭璃心慌,他急忙抬手一拂,霏霏编成小辫的长发立即瀑布一般落下,划开一片黑色的影。
黑幕坠落光影凌乱的瞬间,上官昭璃正要移开自己的手,霏霏突然动了。她手腕一翻,灵活地转了个方向,纤细的手指飞快地挤进他的指缝。他还在迷茫,指间突然漫开一阵冰凉,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随即他腰间一沉。
那些翩跹飞舞的长发盈盈散落,眼前再次恢复明亮,上官昭璃眨了眨眼,避开她落在他脸上的头发,猛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十指相扣……永结同心。
他霍地抬头,悬在上方的那张脸淡淡的,还是那个面无表情的冰美人。
“霏……”上官昭璃还没回神,梦呓一般念着她的名字。那个强势地骑在他腰上的女子戏谑地弯了弯嘴角,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她耳边的发丝再次垂下,隔出一个小小的空间,一双饱满微凉的唇毫无征兆地落下,贴上了他。
“轰!”上官昭璃的脑子彻底炸到了九天之外,他僵硬地仰躺着,思维已经完全乱成一团。砧板上的鱼一般任她试探、摩擦、舔吮,最后毫不客气地攻城掠地。
震惊中的上官昭璃嘴闭得很紧,霏霏试了几次都没有撬开,她皱了皱眉,在他下唇上咬了一口。
上官昭璃下唇一痛,下意识地张开嘴,霏霏满意地挑起眉头,一举闯入。他们每次的亲吻几乎都是上官昭璃用强,第一次换她遨游他的天地。霏霏越吻越深,香软的舌越来越熟练灵活,无师自通,引得上官昭璃呼吸越来越狂乱。
意料之外的狂喜冲击过后,情欲渐渐涌上他的大脑,更何况男人早上本来就容易激动。上官昭璃已经双眼赤红,身上的小妮子却还不要命地轻扭,他想夺回掌控权,想要将她反压下去,想要切身地教教她,男人的火撩不得。
然而,他不敢。
能和她一起醒来已经是奢望,他太害怕这一切不过是个梦。他甚至不敢动弹分毫,任由她折腾撩拨。就算是个梦,为了这么片刻的温存,他被她推倒被她压有何妨?
他如今已经懂得,和心爱的女子比起来,男人的尊严面子什么都是过眼云烟。天地万物,只有怀中这个人是真实的,是他无论如何,都要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