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色渐暗的时候,这栋花园洋房的主人独自地坐在一楼的客厅里,看着连上了电脑的电视机里无声播放着的足球比赛。
那正是昨天的国王杯八分之一决赛的第二回合,皇家马德里在伯纳乌迎战皇家社会的比赛。把一切的声音关掉,那可以让人把精神更集中起来,连一秒钟都不敢松懈地看着这场比赛中所发生的一切。
画面中的乌拉圭人作为皇家马德里的当家球星,即便是在无球跑动中也会得到场内架设的摄像机的青睐。
可是在那场比赛中,他却并没有展现出人们期待中的,金球先生所应该有的表现。
他并不是没有机会拿到球。事实上,就算是在面对最严密的贴身盯防时,他也能够有机会拿到球,并向着皇家社会的禁区发起进攻。可是每一次,几乎是每一次他在发动令人眼前一亮的、极具威胁的奔袭之后,他都什么都没能创造出来。
这也正是球迷们为他在拿到年度金球奖之后的第一场比赛感到如此震怒,甚至是打出“可耻”这种横幅标语的根本原因。
在球场上经验丰富的丰塔斯能够感觉得出来,每一次当他由边路向着皇家社会的禁区发起冲袭的时候都会有一名速度很快的,身穿蓝白条纹衫的边后卫向他施展了贴身盯防。但那当然不会是皇家社会为了防守他所做的全部。
皇家社会拥有针对于他不同出球线路的不同防守方案。
丰塔斯很肯定这一点,但他还需要更多地去弄明白那些,将他每一次带球冲至那几个位置时皇家社会防守球员在禁区附近的分布以及每个人在那个时候都做了些什么看个清楚。
就在此时,有人给丰塔斯打来了电话。
这个时候乌拉圭人正聚精会神地看着自己在比赛进行到第十五分钟时所发起的那个进攻的第三遍回放。于是他动了动自己放在沙发上的那个鼠标,将比赛暂停之后拿起手机,想要先按掉那个通话请求再把手机关机,接着继续好好地把那场比赛看下去。
可当他瞥到来电人的名字时,他就知道他的那些主意都得打消了。
“能有空现在出来和你的主教练一起喝个茶吗丰塔斯?”
这个听起来十分爽朗的声音属于阿古萨,皇家马德里的主教练。当球队的主教练向球员发起这样的邀请时,即便是在皇家马德里已经踢了七年球的当家球星丰塔斯也很难说出拒绝的话语。
丰塔斯:“喝茶吗?您确定是现在……喝茶吗?”
阿古萨:“那难道你还想让你的教练请你喝点酒?得了吧小子,快出来,我给你二十分钟时间!”
半个小时之后,两人终于在一家位置极为隐蔽的咖啡厅的天井花园里碰面。球员与教练在皇家马德里国王杯被淘汰之后的第二天这样见面,两人之间的话题当然会是刚刚结束的那场比赛,以及球迷们在那场比赛之后的一些行为。
“俱乐部不需要为了我而禁止那几名拉横幅的球迷进入伯纳乌看球。在昨天的比赛上,我的确没有在球队需要我的时候为球队打开局面。我也的确需要为这场比赛的是失利负很大一部分的责任。”
“你可以公开向俱乐部呼吁一下。不过丰塔斯,这种事应该不是我们能够说了算的。你说得很对,我们都需要为昨天那场比赛的实力负很大一部分的责任。可是在负责之前,我们得先想一想我们到底是怎么输了那场比赛的。弄明白这个过程比检讨结果更重要。”
显然,阿古萨虽然在先前发生在西班牙乙级联赛的,反足坛性别歧视的行动上向伊蕾表达了他的支持,也听说过伊蕾的很多事,甚至他的爱女也很喜欢这名年轻得过分的女帅。可对于伊蕾究竟能够在球场上创造些什么,阿古萨在那两场对阵皇家社会的国王杯八分之一决赛的主客场赛事之前还完全不了解。
而现在,他当然已经明白路易斯加西亚的巴萨会在一年前的热身赛上输给伊蕾的布拉格梅特奥这绝对不会是一个偶然。
“在那两场国王杯的比赛里,尤其是在我们的伯纳乌踢的那场比赛,这位伊蕾小姐在派人盯防你的时候用到了多对单以及多对多的高效型运动防守战。可所有人都告诉我伊蕾小姐才入行四年!并且这四年里还有一年她是在高中带校队的。这真是让我很难去相信。我听说,她以前只是个翻译?”
“应该说,我认识她的时候,她连翻译的活儿都还没开始接。我也是后来才听说她在和我分手之后回了南安普顿,在那里做起了翻译。”面对阿古萨的问题,乌拉圭人这样回答道。
阿古萨:“所以你是想告诉我,她在和你交往的时候同时也在皇家马德里或者南安普顿有一份助理教练的工作?” “我该早点来问你的。”
当科维尔这样勾起嘴角的时候,就连天天都能看到对方的伊蕾都一下没能抵抗住捷克金童的魅力,一个不小心就心跳慢了一拍。然后她这就连忙站起身来,向对方说道:
“好了,现在你都弄清楚了。我也该去我的办公室好好想想六天后该怎么打巴萨了。”
说着,伊蕾就拍了拍衣服上的草屑,和科维尔说出再见。而这个刚才一个人练习了很长时间射门的捷克男孩则也站起身来,并把他刚刚披到了身上的厚外套脱了下来,打算再练习个一轮。但是在那之前,他再一次地开口,向自己的主教练提起了一个会比刚才的那个话题让对方感到局促得多得多的话题。
“我最近在学习西班牙语。虽然我还只学到很基础的部分,但我会买一些报纸,去试着看懂里面的一些常用词语。然后我就看到最近西班牙的很多报纸都喜欢把你和巴萨的加西亚先生一起放在标题上。或者,把毕尔巴鄂也一起放在标题上。”
被一个比自己要小了很多很多的,从十七岁起就开始在自己带的队伍里踢球,让自己看着一路成长至今的男孩告知这样的一句话。虽然近来伊蕾已经听从皇家社会的俱乐部经理曼萨诺的劝导,开始把对方放在一个和自己平等的位置上看待,像对待一名已经十分成熟的职业球员那样对待科维尔,可这依旧会让伊蕾觉得很局促又有些说不出的尴尬。
“科维尔,你认为……主动和你的异性俱乐部主教练提起她的感情问题,这样合适吗?”在尴尬了数秒之后,伊蕾崩着表情一下转身回来看向科维尔。
“可是你刚刚还对我说,你不止成为了我的俱乐部主教练,还成为了我的朋友。”
虽然伊蕾此时看起来的确是不太高兴,而有关她的“她来了”魔咒也真是吓到过很多人。可在这样的时刻,科维尔看起来可是一点儿也不紧张,也没有任何的退缩。并且,他的这句话还让伊蕾恍然反应过来这个家伙居然和自己玩这种文字游戏!
但伊蕾又不能说她刚刚说的不算,又或者找出一大堆的理由和逻辑来证明话可不能这么说又真的不好。于是她只能扬了扬眉毛,不说,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地,气势十足地看着科维尔!
于是科维尔又对伊蕾笑了,并说道:“我只是想说,他一点也不适合你。”
说着这句话的科维尔看向伊蕾,仿佛是回想起了许多许多自己认识对方30个月以来的点点滴滴,并说道:“你就像是水。清澈的,温和的,充满力量的水。你不应该去湿润已经干涸的土地,试着让那里重新拥有河流。你的生命里也不应该只有足球的数据,战术和结果。”
“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已经干涸的土地’这个词不能同样也放在我的身上。”
“我知道。”科维尔并不畏惧伊蕾望向他的那种透出些许不悦的眼神,只是说道:“一直都知道。”
…………
那天的伊蕾并没有在办公室待到夜幕降临。在见过了科维尔之后,她的心里头很乱。很乱很乱。那让她没法在训练基地里的球队主教练办公室里集中精神,于是她一早就离开了那里,回到家,而后首先用冷水不停地泼脸,直到冷水的流淌让她的脸和手都有了一些微微刺痛的感觉。
【你怎么知道‘已经干涸的土地’这个词不能同样也放在我的身上。】
【我知道。】
那样的话语不断地在脑海里重复,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关了水的伊蕾拿起就挂在她右手边瓷砖墙上的毛巾,并擦了擦弄到了脖子上的水,而后抬起头来,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她知道镜子里的那个人已经32岁了。曾经她年少过,曾经她挥霍过自己的青春。曾经她在与自己的第四任男友博鲁科林分手的时候恐惧于自己28岁的年龄,觉得自己的这一辈子很可能就会是这样了。
现在,她开辟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成为了整个欧洲足坛的教练中最耀眼的一名新星。可那些并不能使她的时间就停止在这一刻。哪怕只是这一刻。
就在伊蕾离镜子近一些,更近一些地看一看自己,看看自己的眼尾,看看自己的额头,看看那些容易长细纹的地方时,她的手机铃音突兀地响了起来。那吓了她一跳,却也成功地将她从那种怪异的氛围中唤醒。
“卡洛琳娜?”
打来电话的人是卡洛琳娜。当电话接通的时候,伊蕾可以听到电话的那头传来轻柔的乐曲声。那让她的心情舒缓了不少。甚至连声音也放松了不少。
“下午好,或者我应该说傍晚好?不过我们这里现在可没有傍晚,冬天的时候天说黑就黑。玫瑰味的姜饼美妙极了,伊蕾。我正在和我们都很喜欢的那家‘99’华夫饼屋,和那里的厨娘们分享你带给我的姜饼。”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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