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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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帐-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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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咬牙,在即将落在水面前,用力把两人的位置调转了过来。

她的后背率先跌入水中,巨大的冲力让仲冉夏体内气血翻腾。手脚无力,眼前渐渐变得模糊。胸口的剧痛让她还残留着一点神志,了解到自己的肋骨许是被震断了好几根。

展俞锦感觉到身前的人软了下去,搭在腰上的手臂慢慢松开了,连忙把她捞在怀里,将腰带一扯,灌入内力,狠狠向周边的石壁甩去。

在湍急的河流中沉沉浮浮,尝试了好几次终于是勾住了一处凸起的石壁,稳住了两人的身影。

只是他怀里的人,早就失了意识,呼吸甚至变得微弱,几近听不清了。

冰冷的身子,惨白的脸颊,没有血色的唇瓣。当展俞锦好不容易上岸时,小心抱着的人,便只剩下一口气在了。

他担心附近有正道的爪牙,寻了一个秘密的山洞藏了进去。没有床榻,只能将湿透的衣衫脱下来铺在地上。

用内力点燃干柴,又护住了仲冉夏的心脉,让她的情况稳定了下来,展俞锦尽管武功盖世,也有了脱力之感,搂着她倚着石壁浅眠。

仲冉夏醒来,只觉口干舌燥,全身炙热,像是躺在火炉上,被人生生烤着。

看清身边闭着眼的人,她侧头环顾四周,大约明白两人的所在。只是自己被展俞翔挟持在前,如今又重伤在后,若是风莲在山下还有埋伏的话……

仲冉夏想象不到,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醒了?”展俞锦张开眼,将她轻轻平放在衣衫上,微微笑道:“我这就去取水回来。”

说罢,他赤裸着上身,施施然地从洞口出了去。

仲冉夏面上滚烫,低头瞥见她浑身不着一缕,不禁纳闷。为何展俞锦还有裤子,自己的衣裙却被剥得一干二净?

感觉到精神尚可,只是胸口与颈上的伤疼痛愈甚。

她眨眨眼,无声无息地笑了。自己如今,算不算是回光返照?

如此重伤,自己很难再活下去的了……

展俞锦拿着几块绿叶简单叠成的漏斗状杯子,就着仲冉夏的唇,慢慢喂了下去。

吞咽中,她感觉到仿佛有成千上万的蚂蚁在喉咙中啃咬,疼得自己几乎要将水吐了出来。

勉强咽下,仲冉夏看着一向高高在上,衣着光鲜的展俞锦。而今衣不蔽体,如同野人一般,相当狼狈,忽然觉得好笑。

这般落魄,与他真是十分不相称……

天凌府的府主,就该体体面面,而非像现在这样,单跪在地上,照顾她这个半死不活的人。

人之将死,于是开始钻牛角尖了?

仲冉夏嘴边流露出一分苦涩,艰难地说道:“小师傅一无所知,你别迁怒于他,不要为难……他……”

展俞锦眼底波光流转,颔首道:“好。”

“你……走……”谁知风莲会不会还在山下严密部署,久留此地是为不智。

盯着她,许久,展俞锦托起她的手,低头吻了吻她的指尖:“别怕,我在这里。”

此话一出,仲冉夏双眼微红,转开了脸。

她的确很害怕……

即便自己曾死过一次,但死神又将来临之时,她还是忍不住浑身的冰凉与战栗。

这样的恐惧缠绕着她的心,如同黑雾将自己团团围住,逃不了,摆脱不得。

仲冉夏一方面担心他,另一方面却又怕他离开后,自己要独自面对死亡。

如此矛盾的心思,让她倍感疲惫。

这个人,还是一眼看穿了自己试图伪装镇定的外表。

仲冉夏看进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垂下眼,指尖微动,反手握住了他。

既然展俞锦对自己不离不弃,她又怎好这般早就放弃了生还的机会?

仲冉夏重新抬起眼,朝着他柔柔地笑了。

苍白的脸颊上浮现起几朵红晕,唇角微弯,双眼亮如星辰,流露出执着的生还意志。

展俞锦看着这样的她,也是笑了:“天涯海角,碧落黄泉,为夫一定将迷路的娘子找回来。”

她眨眨眼,嘴边含着无奈的笑容,慢慢地阖上了双眸,陷入黑暗之中……

番外一成亲

北山之巅,正道围剿天凌府,最后两败俱伤,双方一蹶不振。武林盟主风莲失踪,天凌府休养生息,江湖重新恢复了一片平静。

只是水底的涟漪,也仅得明眼人能看出……

一年后,彤城。

西山枫叶依旧,漫山殷红,美丽如昔。

曾经过重创火烧被毁的仲府,此时修缮完毕,焕然一新。大红的灯笼挂在府门前,来往的路人看见,都露出会心一笑。

灯笼上大大的一个“喜喜”字,引得无数人注目。

毕竟仲府在江湖上地位微妙,以往有不少人曾在此地寻求庇护。如今仲家老爹身死,余下一位身受重伤,体弱无力的小姐孤身撑起仲家,不禁令众人唏嘘不已。

不少人观望之余,秉着各种心思,想入内一探。

只是这仲府门可罗雀,连护卫的身影也未曾见过。可想要硬闯,却要先掂量掂量。

这府内乾坤,非一般人能受得住的。

仲家小姐心慈,闯入的人皆是留下性命,不过让人丢出去了事。可出了府门,会遇着怎么样的事,就无人知晓了。

仲家不在乎,不等于这位小姐身后的天凌府会放过他们。

于是,此次热闹引来无数人驻足探看,却无人敢贸然上前。

这天是仲家大小姐出嫁的日子,轰动了整个彤城。

毕竟一女不能二嫁,素来会被视为不吉利。

只是这位小姐不但要嫁两次,还要嫁给同一个人,实为稀奇。

当年最后一拜时,她骤然晕倒,这礼未成,便送入了洞房。

今儿不知又会发生怎样的奇事?

大伙心里,忍不住暗暗期待。

一顶精致的小轿自仲家正门而出,轿子顶部花团锦簇。细细一看,却是不知哪位工匠出神入化的雕刻,一朵朵牡丹栩栩如生,似是含苞欲放,似是缓缓绽放,美不胜收。

抬轿的八名大汉,看似面目平凡,衣着普通。

但内行人一瞧,便能看出几人脚下功夫了得,健步如飞,轿子在肩上却稳如平地,不见半点颠簸。

可想而知,八人的轻功一流,如今却沦为轿夫,是为大材小用也。

不过,也能看得出,那位天凌府的府主对仲家小姐的重视。

前方的队伍吹呐敲锣,好不热闹。

反观轿子里的人,歪着脑袋昏昏欲睡,怀里还揣着一个大大的苹果。

满头金银发簪,梳得整整齐齐。周身殷红的衣裙,剪裁得当,通体合身,勾勒出盈盈一握的细腰,以及修长的四肢。

清秀的面容上略施粉黛,双眸微阖,皱着小巧的鼻子,嘟着红唇。绣着鸳鸯戏水的红头巾放在腿上,右手还抓着一角,显然是刚刚扯下来的。

随着轿子里的人打瞌睡,头巾慢慢滑落,几乎要掉在脚边。

她打了个哈欠,想到仲府到天凌府的路程遥远,眯着眼百无聊赖地挑起帘子的一角。

街景依旧,只是物是人非。

此次出嫁,她只能孤家寡人,拜堂时没了亲朋戚友的祝福,的确是一种遗憾。

余光骤然瞥见人群中的一道身影,仲冉夏浑身一颤,紧紧抓住帘子,低喝一声道:“停轿!”

轿夫脚步微微一顿,并没有停下的意思。此番迎亲,若出了任何变故,他们的颈上人头就得不保了。

试问,谁敢忤逆府主的意思?

府主曾言,要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把新娘子送到天凌府,如今又怎能停下?

见他们不动,仲冉夏不管如何,“刷”的一下扯开帘子,纵身跃下了轿子。

围观的百姓目瞪口呆,显然从来没见过新娘子自个从花轿上跳下来,然后……逃之夭夭。

想必第二天,仲家大小姐的婚事又得成为全城的谈资了。

只是此刻,这番惊人之举,吓得八位轿夫立刻停住。愣愣地看见仲冉夏提着裙子,飞奔而去,他们终于是回过神来,留下一人,其余七人立刻跟随在后。

仲冉夏所到之处,百姓都退开到一边。

毕竟后头七名大汉追着,他们生怕受到池鱼之殃,唯恐不及,离得是越远越好。

这倒是方便了她,从容地穿过人群,很快便望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即便方才只瞥见了侧面,那双似笑非笑的丹凤眼,那人唇边挑起的淡淡笑意,以及高瘦的身影,仲冉夏绝不会认错。

不过短短的距离,她勉强运气,甩开了身后追着的轿夫,扶着墙站稳,有些力不从心。

当日坠入河面受了重伤,心肺受损,足足躺了大半年才能下床。而今刚刚痊愈,又许久没有动武,内力不济,不过跑了一炷香的功夫,便气喘如牛。

仲冉夏抬手抚着胸口,些微的痛楚有内之外蔓延,她明白此时是到了极限,不可能再继续前行了。

这副身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虚弱,真是令人恼火。

如果那个人还未曾死,或许她一直以来的负罪感要轻一些,夜里每每梦见他,也要心安不少。

抬起头,哪里还有那人的身影在?

或许,方才的只是她心心念念的错觉而已?

“娘子这是……逃亲?”一道同样大红的身影落在她身边,指尖挑起仲冉夏的下巴,来人墨黑的眸中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她笑了笑,索性靠了过去,倚在展俞锦的怀里。刚才猛烈跑动,确实让自己太累了:“刚才在轿中瞧见一个熟人,想要打声招呼罢了。”

他挑挑眉,为了一个熟人,不惜从轿子里跳下来,拼命追了过去?

“又痛了?”看见仲冉夏掌心捂着胸口,展俞锦不禁担心道。

“跑得厉害了,待会就好。”从来未曾见过美相公穿着一袭殷红的衣袍,如今一看,更显丰神俊秀,她微微笑着,眼底透出几分欣赏之意。

她扭头瞥见七个高大的汉子恭恭敬敬地站在几丈外,旁边站着喘气的喜娘,挥着手中的帕子,毫不半天才缓过来:“哎哟,我的姑娘,新娘子怎么自己走出来,双脚落了地是不祥之兆……”

这话尚未说话,她风韵犹存的的面容一僵,张着口居然发不出半点声音,心底又惊又惧。

仲冉夏瞄见身边的人微动的指尖,无奈地笑着解围道:“风俗而已,又何必当真?喜娘,我们这便回花轿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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