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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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个天亮-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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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心的词,在看到自己在意的人死去活来备受折磨时,心真的是会疼的。
  
  夏墨把自己的房间让给我,自己抱着被子睡在书房里。每天清晨,当他敲房间门唤我起床时,早餐一定是做好了的。我们总是坐在餐桌两旁,面对面的吃早餐。吃完早餐,再一同上学。班里没有任何同学知道我住在夏墨家,因为我们在学校里都伪装得很好,他对任何人都是一幅爱搭不理的样子,我也一样。我们甚至见了面都不会打招呼——我把这当成一种默契。
  话虽这样说,其实就算被人知道了,又能怎样?我对这些向来无所谓,再说夏墨只是我的老师,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有什么好怕的呢?
  放学时我往往会提前回家,夏墨给我配了钥匙。回家以后,我就以最快的速度写完作业,并在有闲情时给他做饭。夏墨胃不好,不能吃辛辣食物,于是我就做最清淡的青菜粥。吃过晚饭,我总会给他泡牛奶红茶。牛奶红茶的颜色让我觉得心里暖洋洋的——我觉得做这些很正常,是他给了我容身之所,他是我的老师。而他对于我所做的这一切,也欣然接受,没有丝毫不适。
  或许这就是别人常挂在嘴上的缘分吧。
  
  我们常常聊天至深夜,聊天内容很广泛,除了王尔德,还有电影,希腊悲剧以及其他。夏墨仿佛无所不知,这样我很赞叹。
  “陪你聊天是不是就可以不学数学呢?”我问他。
  “你以为只有你才能陪我聊天吗?”他笑着反问。
  “对啊。以前你家里不是只有一个人住嘛。”
  “谁说的?”他依旧笑,喝了一杯红茶。
  “我猜的。”
  “如果在陪我聊天和学数学之间选择,我宁愿你现在立刻去学数学。”夏墨没有接话,又把话题转移到最初。
  “你太过分了,我是你的课代表诶。”
  “课代表就能要挟老师吗,那我宁愿把课代表换掉。”他依旧笑着。
  “你烦死了,陪你聊了这么久,数学作业还没写。”
  “数学非常重要,知道吗。”
  “分科时我就选文,不怕。”
  “文科生也要学数学。而且,数学对于文科生来说尤其重要。虽然你现在住在我家,可我毕竟是你的老师。”夏墨板起脸来。
  “好的。”
  “如果实在写不完也无伤,明天我会跟你的数学老师请假。”他笑得有些狡黠。
  
  与夏墨相处得时间久了我才发现,其实他并没有我所预想的闷。只是我总觉得他心中隐藏着一些没有告诉我的事。我没有问他。因为我想,大概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熟络到推心置腹的地步吧——可我都已经把自己内心最大的秘密袒露给他了。难道我们之间的付出注定是不对等的?我有些失望的想,却总也不想得出结论。
  在学校里,夏墨依旧不善言语,除了讲课之外,便呆在办公室里看书。对他有了些了解之后再看这些便觉得是件那么容易理解的事,他不愿与不太熟悉的人讲话——尽管他的职业要求他每天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可他以沉默反抗,如此而已。
  
  在夏墨家的平静生活持续了一个月。
  这一月我没有回家,也没有想我的母亲。
  直至我听到她的死讯。
  
  她死去了,是因为酗酒过多,歪歪扭扭地走在街上,高跟鞋却忽然断了。她的后脑勺重重地磕在马路沿上,被人发现时,已经断了气。
  对此我并无太多伤感。
  是夏墨替我料理了母亲的后事。不知情的邻居们还夸我自立自强。听起来实在可笑。
  
  接下来,我卖了房子,从夏墨家搬了出来。
  对此,夏墨本是反对的:“你母亲不在了,也没有其他亲人。我是你的老师,住在我家非常理所当然。”
  “我在你家得了一时,能住得了一辈子么——我总要为自己的生机考虑的。”我的语气又变得很冷,我能听出来。
  “就算你说得对,”夏墨说,“那你的生活来源呢?难道你要出去打工?”
  “有什么不可以?”
  “要知道——你是未成年人”夏墨的语气很强硬,“以后你的生活费由我负责,就这么说定了。”
  “怎么可能!”我大叫:“你是我的老师,你只有教育我的责任,我怎么可能让你支付给我生活费,我还不起的!”
  “说不定以后我也会穷困潦倒,或者遇上什么灾祸。你偿还的机会有很多。”夏墨的嘴角挂着一丝笑容。
  我制止了他的言语,并默认了他的规划。
  是谁说,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如果上帝以后让夏墨受伤,只是为了让我偿还自己欠下他的恩情,那我宁愿从未认识过他。果真如此,他也不会受那么多苦。
  
  我从夏墨家搬出去,住在了自己租来的一间小房子里。日子一下安静了,我又恢复了每天不言不语的日子,但我却觉得有些孤单。我开始怀念起和夏墨在一起的日子。他的言语,他的神态,还有他抽烟时出神的表情,这些都让我觉得那么生动而鲜活。
  我有时会在深夜打电话给他,说些无聊的话,再把电话挂掉,看书做题或者睡觉。
  而每天清晨,他必然会给我打电话:“起床了吗,该上课了。”
  电话雷打不动,只是内容有时会变。
  “林井井,起床。”
  “懒丫头快起床,第一节课是我的。”
  有一次电话里他的声音也是懒洋洋的:“宝宝,起床了。”
  我听得脸红,心里却非常温暖。
  当时真希望他能永远这样叫我。
  
  夏墨的课我总是听得很认真,每次考试也总是年级第一。起初我以为自己只是喜欢历史课,仅此而已,谁知不久以后我就发现,自己当时的想法,实在荒谬得可以。
                  第六章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不虐也得虐了。既然虐,就要稳准狠。大家做好心理准备。不回帖不更新。哈哈。  高一下学期的期末考试结束了,学校给了我们三天的休整期,我明白再次返校时就不得不面对一件对很多人来说都非常重要的事:文理分科。若按照我往常的思维,文理分科并不是件难事,抓阄即可决定——事实证明我属于文理通吃的那类人。
  然而当真面对这抉择,我心中却起了犹豫。
  或许你已经猜到了——我是想根据夏墨的去留来决定自己选文还是选理。
  以前与夏墨提起文理分科的事,他总笑着说:“你文理都不合适。若是选文科,你不用功,懒得背文史哲,若是选理科,又怕你脑袋不够聪明。”我明白他是在开玩笑,于是也并未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而现在,我想自己确实需要与他就这件事好好谈谈。
  休整期第一天我就给他发短信,谁知他竟没回。我又给他打电话,谁知竟无法接通。我像是铁皮屋顶上的猫一样呆在家里等他的回复,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还会为一件事这么着急。
  然而夏墨依旧没有给我任何回复。
  
  我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三天以后。作为我们的班主任,夏墨到时候一定会出面指导我们填报志愿,并且解答家长的疑难困惑。
  然而我想错了。
  返校那天清晨,没有接到夏墨Morning call的我起晚了。看了眼挂钟,离到校时间还剩八分钟。我头没梳脸没洗地抓起一件外套就飞奔出门。坐在出租车上,从后视镜中看到狼狈的自己时,我的心中竟然空落落的。原来我已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夏墨的Morning call,而当清晨的那通电话陷入沉默时,我的生活就会变得一团糟。
  下车之后我以最快的速度跑上楼,冲进教室。
  班里鸦雀无声,只能听见老师讲话的声音。
  一个女人的声音。
  但不是夏墨。
  
  我以为自己走错了,说了声“对不起”就转身欲走,谁知班里竟响起了一片奚落的笑声。我抬了抬眼睛,发现那个熟悉的椅子是空的——原来我并没有走错。
  一个身影来到我面前:“你是林井井是吗,先别急着填分科志愿,过会儿我们单聊。”
  我低着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心中是说不出的沮丧。这种沮丧一直持续到分科志愿填报结束,同学们背起书包三三两两地走出教室,我依旧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两眼望着那个正在整理志愿书的老师。而我的志愿书上,未写一字。
  “林井井,我们聊聊。”整理完志愿书,老师抬起头。我认得她,她就是那个坐在夏墨办公桌旁边的那位女老师。
  我没有说话。
  “夏老师……以后不会教你们了。”
  我震惊了!我不相信这是真的!我一直以为他会教我们高中三年,把我们送到考场门口!那一瞬间我的心中雨后春笋般萌发出许多问题,为什么不教我们了?他去哪了?不教我们那他在教谁?教高一吗?还是高二?还是……这些问题让我的头嗡嗡乱响,最后从唇间吐出的只有三个字:“为什么?”
  “夏老师他……结婚了……去了别的城市。”
  骗人!他从来都没有跟我提过结婚的事!他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看了一眼这位女老师,她的脸上有着悲伤的神情,这让我觉得更加奇怪!
  “我知道你是夏老师的课代表,也是他非常喜欢的学生。”
  我没有说话,我觉得自己全身都软了。
  “夏老师临走之前让我转告你,他希望你能学文科。”
  我点点头。就像是接到一个临终嘱托。
  “那么以后我就是你的新班主任了,我也是教历史的,姓冯。愿我们合作愉快。”
  我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填了文理分科志愿表,交给她,然后出了教室。
  
  回到家我倒在床上号啕大哭,床单和枕头被我统统打湿。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是有这么多眼泪的。或许是积蓄了这么多年压抑在心底的委屈都在今天一并宣泄了出来。我不知道生活为什么总是与我开玩笑,让我无法选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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