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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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遗事- 第2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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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宗看他急成那个样子,又急急忙忙掉起了书袋,没完没了,先笑着打住了:“朕知道了,圣人说的没错。朕注意吧!”
  本来不过无中生有的应付,纯仁自然也乐得打住,再不朝下说了。
  这是进言。朝廷有事,更当仁不让了。赶吕诲走,纯仁就大大说了一通。这次刘述一伙倒霉,他如何能沉默不言?再浑的水,他也要硬着头皮蹚呵!不过,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也豁出去了,王安石、薛向、贬御史等,全都一勺烩:要么毕其功于一役;要么,免官走人。
  这次说安石,自然要比过去更深入一步,是从他老底子上刨起。说他忘了自己的旧学根底,法律崇尚商鞅,财利背叛孟子,以富国强兵之术,蛊惑圣君背离先王之道。六路均输,不过是效法桑弘羊的均输平准,用薛向这样的小人掊克生灵,敛怨结祸!刘述他们不过仗义执言,何罪之有?朝廷臣僚,绝大多数已经趋炎附势,奉承新法,现在再将这几个敢说话的赶走了,以后不是要越搞越糟,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吗?随后,就是教训皇上一定要知道,道远理当驯致,事大不可速成,人才不可急求,积弊不可顿改,只能慢慢来。急于建功,必然会为奸佞所乘,祸国殃民。结论嘛,当然只有一个:请尽快将安石驱逐出去。
  朝廷自然不会理他,将他的折子搁到一边。他也就越闹越大,直接攻击曾公亮、赵挘踔烈餐细诲隽恕
  曾公亮没有什么好说的,只好说他老而不退,只看安石眼色行事,一味趋同。赵捘兀蛩邓睦锼淙磺灏祝粗谎裕蜓远患幔荒芫堇砹φ辉诒澈筻止荆挥幸坏愦蟪挤绶丁K档礁诲觯簿踝庞械愣岩云舫荩罕暇故歉副玻沂撬盖椎牧庞眩】伤鲜桥莶『牛猿⒌氖拢芡圃蛲疲鼙茉虮埽翟诿话旆ǎ纱嘟杩谟胁。欢懔耸隆2凰翟趺闯桑恳膊荒芊诤牵〈永从兴酱笠迕鹎住A锥伎梢晕笠宥穑慰銮桓龈钢矗〉蹦晡б槎岛牵皇且丫泄换鼐榱寺穑空饷匆幌耄降咨险圩庸ニ恕K邓砦爻迹靖靡蕴煜挛喝危比什蝗茫掠谧魑上衷谌创Υν巳茫还铱彰话焓凳隆P艏荷钣谛粑铮羌采跤谟枪戮ι恚挥幸淮η〉薄K倒庑比灰驳孟蚧噬媳戆滓幌伦约翰荒懿徽桃逯囱缘耐闯朕限危焊诲鏊涫歉盖椎闹坑眩勺约荷砦晒伲桓宜较碌剿依锏泵娉率鲆饧缓蒙鲜椋M芤源舜偎允 S诠谒剑群芾诼洌指挥谌饲椋肥凳呛芟改搴艽厦鞯囊坏啦贡省
  纯仁的这些折子,措辞都很激烈,皇上一概留下不转,多少也存着个息事宁人,爱惜他的意思。可他自己却唯恐别人不知道,起不了作用,学着吕诲的样子,每份折子都是一式三份:一份留底,一份给皇上,一份亲自送到中书。既是这样,皇上想包也包不住了。
  既有人公开挑战,中书大臣怎么能没有个态度呢?只好避嫌待罪:全都联名上书,请求皇上罢了这一届中书,另用高明。皇上当然不能同意,只好下诏抚慰,让他们不要多想,继续正常管事。别人尽管难堪,倒也勉强任事,唯有富弼最不堪:叫一个后辈小子那样教训,自己却无话可说,能不无地自容吗?索性推病,完全不上班了。
  纯仁自己的尴尬,一点也不比别人小。折子上去,毫无反响,不尴尬才怪!何况自己已经表过态,言而不中,则请求免职罢官。说了,就不能食言,否则,不仅难以做官,连做人也难堪。只能坚持到底,没有别的退路。
  皇上也为难:与中书大臣较劲较到这个份上,留着做谏官已不可能,也就顺水推舟,免了他谏官,让他去判国子监。可纯仁却不认同,只是要走,非出朝廷不可。
  中书对他也有些爱惜,打算让他去做知制诰,也是团结人才、用其所长的意思。可派人跟他一通气,他倒牛起来了,直摇脑袋:“笑话,想收买我?言而不用,让我做丞相,我也不乐意!”
  既这么说,也真是留不住了。大家一商议,只好外派,让他到河中府去做知府。他得到任命,又有一班赞成他的人抬着拍着,果然满脸生辉地赴任去了。在他心里,这与他父亲当年贬职外出,是一样荣耀的。至于事实是不是这样,别人会不会也这么看,他根本连想都没去想。后来,他又由河中府转到成都府路做了转运使。带着这样的脑袋主事,他手下那些积极变法的人,还能不遭殃吗?有个李元瑜,在他治下权管提点刑狱与常平等事,变法最为积极能干,愣是被他一路小鞋,整得郁郁而死,就很典型。当然,这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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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遗事 第七十八回(5)
朝廷出了这么多热闹事,吕公著倒始终站在局外。是不是要答谢他对安石的那一份许诺,谁也说不清。除了一言不发,他还向朝廷举荐了四个御史:侯叔献、王子韶、程颢,这三个人现在都在三司条例司公干;另一个则是谢景温,他的妹妹嫁给了王安礼,与安石沾着些亲戚。这也与许诺有关吗?还是只有公著自己才能说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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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遗事 第七十九回(1)
载舟覆舟法论青苗
  成事败事暂行三路
  早在上《万言书》的时候,安石就清醒地认识到,除非无所作为,只要有所变革,就一定会引起流俗侥幸之人的攻讦非难。此后,他更常常以此劝诫神宗,鼓励他勇敢地面对攻击反对,坚持信念,百折不回。说是劝诫皇上,其中何尝没有自励自强?所以,面对是非谣诼,安石尽管也有不快,也有压抑,甚至也有不能不应付的回避、辞免,但他始终没有终止思考,终止追求,终止行动。加上神宗的信任支持,君臣之间难得的那种惺惺相惜,那一种默契,他就更勇气百倍,要披坚执锐,犯难而进了!就是吕诲与范纯仁他们攻击得最猛烈的时候,三司条例司也在按既定方针有条不紊地工作。等到枪炮暂停,尽管硝烟尚在弥漫,一项新的法规却早已呱呱坠地了。
  杨虎的死,叫安石受到极大的震动。
  有那么几天,睁眼闭眼,就有一个浑身血迹的人,提着头向他吼道:“还我头来!还我头来!”
  恍惚中,安石问他:“你是谁?为什么找我要头?”
  那人回答:“我是秀州华亭县义士杨虎。”
  “原来是杨义士,失敬失敬!”安石恭敬地说
  “不敢,请参政恕草民无礼!”杨虎也知道礼尚往来。
  “义士舍身就法,朝廷爱莫能助,不得不忍痛成全义士。准予厚葬,也是朝廷法外施恩,略表一点心意。义士是明理的人,应当有所领悟,怎么反倒找本官要起头来?”安石半是辩解,半是责问。
  杨虎略一欠身:“对不起,参政大人。草民受刑后迷失了本性,有些颠倒,还请大人原谅!草民的意思,是大人身在朝廷,应该为我们这些贫苦无告的下民做些事情。杨虎提头来见,也算是血谏吧!”
  “义士死后还忘不了为民请命,本官身为朝廷命官,反倒不能替老百姓着想,实在无地自容!敢不从命!”安石说。
  奇怪的是,自从有了这个许诺,杨虎就再没出现过!他虽没再出现,可这句话却深深地印在安石的脑子里,再也去不掉了!
  但到底怎么帮他们呢?
  鄞县借贷的事,又浮了上来。这大概是唯一能帮他们的办法了。可一县有效的,行之一州,行吗?一路,一国呢?本朝、前朝,似乎先例也不多,这事,得慎而又慎才行。
  他找到吕惠卿:“吉甫,有什么办法帮助穷苦百姓渡过难关?”
  吉甫想了想,说:“本朝救贫,只有常平、广惠、义仓三种。义仓一直议而未设,常平、广惠也大都名存实亡了!”
  “不止是救贫,还要抑制兼并之家对他们的盘剥。杨虎的事,总叫我寝食难安!我过去在鄞县做知县,倒是在青黄不接的时候发过一种借贷,春借秋还。《周礼》中,泉府之官也有借贷,将钱贷给老百姓,二十取五,收二成五的利息。周朝之后,似乎先例就不多了。再有就是,行之一县与推而广之,究竟不同。您去查查,前朝、本朝,看看能不能有些经验可资借鉴。”安石进一步作了解释。
  “我明白了,这就去准备。”吉甫答应一声去了。
  无论古今,这政治,一旦进入体制阶段,多少有章可循,大小有些文明可言,就不能不考虑老百姓的生活,让他们有条活路了!倒不是统治者真为老百姓着想,没有的事!那样的人要有,也是凤毛麟角。之所以不能不想着老百姓,归根结底,还是害怕那载舟覆舟的道理!天下万物,只有老百姓最好欺负,像水一样,柔软无骨,没有一点儿刚性,让它往哪儿流就往哪儿流。千斤万斤的大船压在身上,桨划也好,篙戳也好,泼屎也好,泼尿也好,它愣是哼也不哼一声,任你怎么糟蹋蹂躏。天下还有比它更贱、更弱的吗?说起来,都让人滴泪!可你要是因此根本不把它当回事,到它报复的时候,你可就毫无悔改的余地,只有死路一条了!它会陡然掀起万丈狂澜,没等你回过神来,早将你送进鱼腹了!前秦后汉,千次万次的教训之后,骑在老百姓头上的人终于认输,不得不给老百姓也留条活路。而且,那制度,无论怎么勉强,也不能不越来越严密了。
  大宋的常平仓、义仓、广惠仓,就是这种制度的直接产物。当然,它们大体也是古已有之的东西;至少,也因袭了前人的意思,并非全是大宋的发明。常平仓,至少汉代就有了。义仓,是隋、唐的创造。被大宋夺权的后周,则有一种惠民仓。这三种仓都是储粮用的,也都用来救济难民,但方式却各有不同。常平仓,有平准物价的意思。丰年粮食便宜的时候,由政府出钱大量收购;到歉年,粮食紧缺,则减价抛售。收购,是防止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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