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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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血-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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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敲了敲门——出乎意料,门很快就打开了。

开门的人,和我一个照面,我们两人都同时愣了愣,然后大笑起来。

“东方!”他一个拳头砸到我肩膀上,我也老实不客气地回给他一拳。

这个人,名叫江阔天,是我初中到大学的死党,毕业后和我同一个城市当警察,只是由于工作忙,很久 才能联系一次,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郭德昌的案子是你负责?”我问他。

他点点头:“正要去找你,你怎么也卷进来了?”

我苦笑一下:“待会再告诉你——郭德昌的老婆怎么样了?”

江阔天叹了口气,摇摇头:“很伤心,一直在哭,我们什么也问不出来。”

我跟他走进屋子。

郭德昌租来的房子很小,一室一厅,而且潮湿阴暗,即使在白天,也必须开灯才能看清屋内的东西。他 老婆正坐在客厅里的一张椅子上,埋头痛哭,旁边一个束手无策的女警察正在笨拙地安慰她。

“秀娥姐。”我叫着她的名字。她抬起头来,在蓬乱的头发中,原本就很瘦削的脸显得更瘦,面上湿漉 漉的,望着我,叫了一声“东方”,便一阵哽咽,说不出话来。我在她身边默默坐下,拍着她的后背。她哭 了一阵,擦擦眼泪,勉强说道:“是你发现他的?”

我点点头。江阔天和那个女警察很体谅的没有问她什么,在一旁安静地坐着。

秀娥叹了一口长气,站起来,慢慢地走到客厅里一个简陋的柜子边,打开柜门,找着什么东西。

我起先不觉什么,只觉得她何以走得如此之慢,过了一会,才发觉事情有点奇怪。

秀娥,她原本是一个瘫痪的病人,在床上躺了5年,一个多星期前,我见到她时,她连坐起来的能力都 没有,现在怎么却能够走路了?

“秀娥姐,你的腿好了?”我疑惑地问。

秀娥点点头,眼泪又流了出来:“是德昌从乡下给我抓了一个土方子,吃了才一个星期,就已经好得差 不多了。”

这话令我有点兴趣,不知道是什么药方,竟然如此神奇?依照往日的脾气,我一定会就这件事追问下去 ,可是她现在如此悲伤,我也就没有多问。

她慢慢走回我身边,手里拿着一本相簿,给我说郭德昌的一些往事。那些生活中的琐屑,与郭德昌的死 没有半点关系,可是我们谁也不忍心打断她。她断断续续地说了许久,终于又长叹一声,有点羞涩地道:“ 你们要问什么,就问吧,我知道,德昌死得古怪,不然警察也不会来。”她瞟一眼江阔天,眼神中带着所有 这种飘摇的小人物对警察的天然畏惧。

江阔天问了她很多问题,从他脸上,看不出这些问题的答案是否令他满意。

问完之后,他对秀娥道:“恐怕还要麻烦你跟我们到局里去认认尸。”

秀娥点点头,泪眼婆娑地道:“我可以将他领出来吗?”

江阔天摇摇头,歉意地道:“案件没破之前,暂时不能领出来。”

因为我是秀娥在这座城市唯一认识的人,因此陪她去看郭德昌的尸体,也成为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由于天冷,尸体没有放进冰柜,仍旧躺在解剖台上,蒙着薄薄的一层白布。我和江阔天陪着秀娥走到尸 体旁边,那种奇特的芳香仍旧似有若无地从死去的郭德昌身上散发出来。

秀娥慢慢揭开白布,郭德昌那张恐惧的脸露了出来,让她惊呼一声,身子一软,就要倒下,我赶紧将她 扶住。'手机电子书网 。。' 

“怎么会这样?”她喃喃地道,“你到底是怎么死的?”她伸出手,慢慢地抚摩着郭德昌的脸,仔细端 详着他,好像怎么也看不够。

看了一阵,她面色一变,露出疑惑的神情。

“有什么不对?”我和江阔天同时问道。

她没有回答,用手拨弄着郭德昌的头发,一阵阵翻弄,露出里面白色的头皮。翻弄了半天,又将白布继 续掀开,被江阔天阻止了:“我们已经对他进行了解剖,你还是不要看为好……”

秀娥看看他,将他的手轻轻拨开,仍旧将白布全部掀开,郭德昌赤裸的尸体完全暴露在我们面前。在强 烈的灯光下,这具僵硬的尸体白里透青,让我也不敢多看。但是秀娥这样一个柔弱的女人,却仿佛一点也不 害怕,她急切地朝郭德昌腹部看去,那里有一道长长的缝合痕迹,是解剖后缝合的,缝合得非常粗糙,因此 也使他的尸体更加难看。我觉得让秀娥看见被解剖后爱人的尸体实在太残忍了些,正要劝她出去,却见她直 直地盯着郭德昌的右下腹,眼睛露出一种奇特的神情,竟然似乎十分高兴。

我和江阔天都觉得很奇怪,正要开口,她已经说话了,她说的话,让我们两人都吃了一惊。

“这不是德昌。”她说。

她这样一说,我心中一紧,第一个反应是她受刺激过度,神志有些不清楚了。

我和郭德昌之间由熟食结下的交情,比一般熟客与他的交情要深得多,这大概是因为我常常在凌晨光顾 他的小店,而他在那个时候总是特别寂寞吧?对这样一个熟悉的人,我绝不可能认错。面前这具尸体,虽然 面部由于恐惧而扭曲,但是仍旧可以看出,他的的确确就是郭德昌,那副小眼睛大鼻子的五官,和那张圆圆 胖胖的脸,连同两边一双大大的耳朵,都是属于郭德昌的。

“为什么这么说?”江阔天问道。他似乎没觉得特别惊讶,这让我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注意到我的目 光,他微微一笑。

“这不是德昌。”秀娥又重复一遍。她翻开郭德昌的头发,露出发根:“德昌年纪大了,白头发不少, 我们又没有钱总是上理发店染头发,昨天他出门前我还帮他理了理头,有一大半是白的,但是现在……”后 面的话她没有说,不必说我们也看得出来,郭德昌的头发,从发梢到发根,全都黑亮如漆,一根白头发也没 有。

我和江阔天互相望望,他立即掏出笔记本记下,然后问:“还有吗?”

“还有,”秀娥的声音微微打战,指着尸体右下腹部,“德昌做过盲肠切除手术,这里应该有一道疤痕 。”

那个地方,现在光滑无比,不要说手术疤痕,连一道小小的擦伤也没有。

不仅如此,根据秀娥接下来所说,郭德昌小时候曾经被狗追咬,全身留下了大大小小十多处伤痕,现在 却踪迹全无。除了解剖留下的伤痕,整具尸体完美无瑕,找不到一处伤痕。

如果秀娥说的是真的,那么这具尸体,当然不是郭德昌。

秀娥似乎没有必要说谎,她一向是个那么老实本分的女人,我仔细看看她,她的悲伤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眼角那种抹不尽的湿意,显示出她内心的焦虑,虽然她认为这不是郭德昌,却只略微放松了一会,又紧张 起来。

“这不是德昌,又会是谁呢?”她喃喃地道,“德昌又到哪里去了呢?”

是啊,郭德昌到哪里去了呢?如果这个人不是郭德昌,那么他又会是谁?

江阔天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一起普通的谋杀案,似乎变得复杂了。

送走秀娥,江阔天邀我到附近的茶馆喝茶。

我们坐在临街的窗口,江阔天一向直爽,不废话,立即进入主题:“你那天看见了什么?”

“我已经都跟警察说了。”我不动声色。

他笑了笑,身子往后一靠:“真的就只有那些?”

“当然不止。”我喝了一口茶,笑道。那天警察笔录时,我没有说真话,是因为我说的话,没有人会相 信。但是江阔天不一样,他以前和我一起探险时,经历过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我将自己所见到的告诉了他,他听得又是惊讶又是兴奋,靠过来,低声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

“我说的当然是真的。”我不悦道。

他笑了笑,犹豫一下,咬了咬两腮的牙齿,仿佛下定决心,从随身所带的那个硕大的黑色公文包里取出 一叠纸:“这是这件案件的资料,”他深吸一口气,“按理是不应该给警察以外的人知道,不过,根据你的 说法,这件案子,似乎非常古怪,”他对我眨眨眼,“你恰好又是一个古怪的人,所以,你帮着参谋参谋, 也许会有所帮助。”

古怪的人?我露出一个苦笑。我决不是个古怪的人,只是不幸有过几次古怪的经历而已。

那些资料,有现场记录、尸检报告、谈话记录等等。根据这些资料来看,郭德昌死之前没有什么异常举 动,和平常一样,没有反常的地方,夜里12点之前,都有人作证可以看见他。我发现他的尸体是在凌晨两点 ,在12点到两点之间,没有人看见过他——这并不表示他那段时间到了别的地方,而是在那段时间,警察找 不到在夜市附近出现过的人,因为天太冷,人们通常都不会逗留到那么晚。而尸检报告显示,郭德昌的死亡 时间,就在12点到两点之间。

郭德昌的尸检报告写得很详细,从这里可以看出,郭德昌的死亡,确实非常古怪。他的死因,是因为血 液流失——他全身的血都完全消失了,仿佛被抽得干干净净,但是他全身,却连一个伤口也没有,甚至连一 个小小的针孔都没有。因此那些血是如何失去的,成为一个最大的谜团,也使整个案件显得非同寻常。并且 ,尸检的结果,这具尸体全身的器官都非常年轻,大约30岁,而郭德昌已经50多岁,这又是一个不吻合的地 方。怪不得当秀娥说这不是郭德昌时,江阔天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我猛然记起当时江阔天向秀娥问话时,曾经问过她,郭德昌是否有过往病史,当时秀娥回答说郭德昌有 糖尿病。

但是尸检报告却显示,死者身体非常健康,没有任何疾病。

难道这真的不是郭德昌?

“有什么想法?”江阔天问道。

“你呢?难道你没有别的想法?”我反问道。我们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一笑。这么多年的好朋友,我们 已经有了默契,有些话不必说出来,也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郭德昌的死,是因为血液完全流失,法医找不到伤口,所以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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