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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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旗-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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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山遍野躺满了中国士兵的尸体。

深陷困境
在一次次冲锋被打退之后,士兵们产生了厌战情绪。许多人不愿再去白白送死,便隐遁于密林中,或趁着黑夜泅水过江,当了逃兵。

  不到半个月,28师1万多人已伤亡3000多人,逃亡近半,几乎全军覆没。

  钟彬急忙把这一情况上报给远征军司令部。卫立煌立即派遣第6军新编39师前来增援,然而也只是徒然增加了一些尸体而已,并无明显起色。

  正应了那句老话:“屋漏偏逢连阴雨”,从6月中旬开始,天上又下起了瓢泼大雨,引发山洪暴发。阵地前面到处都是尸体。白天没法拖伤员,只好眼睁睁看着他们断气。到了晚上,敌人经常派敢死队夜袭,搞得人人都很紧张,谁也不愿意去救伤员或者拖那些尸体。这样,只要有飞机轰炸,或者大炮开火,到处都能见到尸体的胳膊大腿被炸上了天。不出一两天,尸体就开始腐烂发臭,生出白花花的蛆虫,爬得阵地掩体到处都是。幸好美国军医连夜到阵地上给士兵们打预防针,吃药片,才没有染上瘟疫。士兵们天天泡在尸水里打仗,在死人堆里打滚,几个月下来,人都变了形,手、臂、脚、身上的皮肤都被尸水泡成了黑色,臭气好久都洗不干净。 

  因为大雨,美军飞机无法起飞空投,山路泥泞,民夫骡马也无法前进,弹药给养运不上来,连吃饭都成了问题,饥饿的士兵们只好漫山遍野寻觅树叶、草根果腹,但因为松山的每一寸土地都被炮火和炸弹翻了几遍,松山简直成了一座秃山,连棵野草也难找到。

  就在这时,钟彬又得到了一个消息:日军第56师团主力正在松山佑三师团长的率领下,从腾冲方向往松山方向运动,以增援松山守备队。

  面对这种情况,钟彬只能望天兴叹,束手无策。他很清楚,如果大雨再延续十天半月,不但松山攻不下来,进攻松山的中国军队还会被日军夹击,以现在的士气看,很可能溃不成军。而松山之战一旦失利,围攻龙陵和腾冲的中国军队将会被日军各个击破。日军将从滇西渡过怒江,进犯滇东,进而进攻昆明、贵阳,甚至直逼重庆。

  钟彬不敢再想下去了。他沮丧地闭上了眼睛。

  这时,钟彬突然听到一声大叫:“雨停了!天晴了!”

  钟彬赶紧睁开眼,冲出指挥所,抬头望天。只见雨驻云薄,一道道阳光从云层的空隙处透射出来,给处于困境中的人们带来了希望。他顾不得多看,急忙跑回指挥所,兴奋地命令报务员:“快给卫长官发报,请求美军空投。”

  报务员的手指在发报机上快速跳动,一串串清脆的“滴答”声响彻指挥所。

  电报发出后,马上得到远征军司令部的回应,让他们立刻做好空投地点的标志。

  第二天上午,美军派来了空投物资的飞机。

  看到部队急需的物资如天女散花一样从天而降,蹲在战壕里的远征军士兵发出了热烈的欢呼。

  与此同时,由数千民夫组成的运输队也赶着骡马,出现在滇缅公路那蜿蜒曲折的小路上。

  钟彬悬到嗓子眼的一颗心这才落到了肚子里。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燃起一团烈火。一架美军飞机因为飞行高度过低,不幸被日军的炮火击中,像一只在火中涅磐的凤凰一样,尾翼上拖着长长的一股浓烟,一头扎到松山的一面山坡上,随即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钟彬刚刚落下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他立刻命令进攻部队到出事地点搜索,营救机组人员。

  很快,搜救部队传来消息,机上6名美军人员全部遇难。

  钟彬要通了集团军和远征军司令部的电话,向宋希濂和卫立煌报告了这一不幸的消息。两位长官当即命令钟彬迅速将美军官兵遗体运往保山,以备举行隆重的葬礼。同时,又派遣预备军新编第39师配合第28师,尽快拿下腊勐寨,以胜利告慰美军官兵的英魂。

  待39师到位后,钟彬与39师师长、被日本人称为“中国战神”的洪行和28师师长刘又军商定了攻占腊勐寨的战法,经过反复争夺,终于攻克了通往松山的第一道防线——腊勐寨。

  松山守备队指挥官金光惠次郎被迫丢下百余具尸体,带领残余人员和那面军旗,退回到松山阵地的第二道防线——大垭口的地堡中。 txt小说上传分享

走马换将
鉴于松山久攻不下,71军新编28师伤亡惨重,87师和88师又被日军第2、第33师团围困在龙陵城外,卫立煌决定将两个战略预备队第2军和第8军全部投入战斗,令第8军接替71军继续攻打松山,第2军则和71军、第6军原来攻打腊勐摘的各一个师增援龙陵。

  7月1日,横跨怒江的惠通桥修复通车。 

  袁德均就是在这时候见到他的军长何绍周、副军长李弥的。

  袁德均听老兵们说,军长何绍周是军政部长兼总参谋长何应钦的侄子。虽然身为中将,实际上并不擅长打仗,尤其不擅长与日本人打仗,因此每遭遇激烈战斗,便将前线指挥权慷慨交予副军长李弥,自己蹲在第二线掩蔽部里坐山观虎斗。副军长李弥,号文卿,又名炳仁,是云南腾冲人,农民家庭出身。天资聪颖,勤奋好学,1924年投笔从戎,在滇军里做勤务兵。二十年戎马生涯,历经大小百余战,终于官至少将副军长兼荣誉第一师师长。

  袁德均是第8军103师108团的一名士兵,贵州遵义人。1943年7月的一天,他背了一篓早稻去赶集,刚出家门,就被抓了壮丁。几百个壮丁都用麻绳捆着,被十几个当兵的用枪押着往南走,动不动还挨打。白天走路,晚上围成一圈睡觉。 不许跑,跑了被捉回来就打板子,有的壮丁就这样被活活打死。走了一个多月,才走到云南的马关。每天只吃两顿饭,一人只能分到一碗粥,清得跟米汤一样。才到安顺就有壮丁被饿死。袁德均遇到个老乡,叫陈世行,念过初中,也被抓了丁。当兵的指派他当分饭组长,因为他先人后己,结果才走到云南的富源就被饿死了。一路上至少饿死了一半人。到了马关,壮丁们先被关在军营里受训,学立正、敬礼、跑步、齐步走,还要挖工事。然后才被分到连队里。这时的伙食比当壮丁时强多了,顿顿能吃饱,有时候一个月还能吃上几回肉。也不挨打了,因为当官的害怕因此得罪当兵的,上战场时挨黑枪,所以一般对当兵的还很照顾。尽管如此,袁德均还是想家。第二年,部队换防到文山,他开了三次小差,但都没有跑成,又被抓了回来,按军法是要枪毙的,幸好他们排的排长也是遵义人,算是老乡,替他说了情,才免于一死。1944年5月,部队接到命令,开到保山增援第71军。听说松山的日本人很凶,71军都快被打光了才与8军换了防。过江前,军长何绍周、副军长李弥都讲了话。袁德均只记得他们的意思主要是说让大家别怕死,要抗日救国。誓师大会后,部队“打牙祭”,吃红烧肉,喝壮行酒。袁德均他们排分得一坛烧酒,排长又派人到老乡家里买了一只公鸡,宰了,把血滴到大碗里,弟兄们在一起喝鸡血酒。袁德均喝着喝着就哭起来,因为他想,这回准得死在松山,再也回不到家乡了。

  过江的那几天正下着大雨,放眼望去,左右的山峰被都遮没了,到处白茫茫一片。山头上在打炮,像半空中打雷。后来雨住了,云层露出条缝,袁德均才看清那座松山。他不由暗自惊叹:“我的娘唉!这山陡得能望掉人的帽子,上面那半还罩在云雾里。怪不得71军吃了大亏。”

  7月5日,远征军直属炮团及军、师炮群百余门大炮一齐轰击,掩护第8军3个步兵师从四个方向向松山阵地轮番进攻。炮弹一炸,连石头都在抖,枪炮声密得跟大年三十放的鞭炮一样。日本鬼子的机枪厉害极了,子弹好像长了眼睛一样往人身上钻,打得人抬不起头。数以万计的中国士兵冒着大雨和敌人的枪炮,手脚并用跌跌撞撞在地在山坡上攀登。泥泞的山坡好像泼了油,士兵们既要留神脚下滑倒,又要提防头顶上长了眼睛的机枪子弹,真是两面受敌,艰苦异常。

  腊勐寨以上,即大垭口一线,山势更陡,敌人工事更加坚固隐蔽。

  袁德均所在连的连长命令冲锋。

  排长说:“敌人机枪这么猛怎么冲?”

  连长说:“这是团部的命令。”

  士兵们只好爬起来慢腾腾地前进,结果只冲了几十米又不得不退回来,白白丢了十几个士兵的性命。

  硬冲不行,他们就边打边修工事。打了半个多月,他们团的工事才修到了大垭口下面。大垭口有日本人的指挥部,有发电厂,还有慰安所。暗堡到处都是,火力很猛。开头,他们对付暗堡没有经验,连长命令班长带几个人上去干掉它,班长就骂骂咧咧地点起几个弟兄,身上捆了许多手榴弹,匍匐前进。袁德均所在的班里有个叫二牛的四川兵,不知怎么七摸八摸摸到敌人的暗堡跟前。可是地堡没有门,只有几个枪眼,鬼子机枪打得又凶,二牛心一慌,掏出手榴弹就扔,结果手榴弹被岩石挡回来,反而把他自己的腿给炸断了。

  仅仅几天时间,第8军就伤亡600多人。 

  李弥心一横,将指挥所搬上前沿阵地,亲率参谋长及美军顾问到主攻团督战三日,方才幡然省悟。他在作战日记中写道:“攻打松山,乃余一生之最艰巨任务。敌之强,强其工事,堡垒、火力。若与敌争夺一山一地得失,中敌计也。须摧毁其工事, 肃清其堡垒,斩杀顽敌,余始克有济。” 也就是说,松山之战不应以占领山头为目的,而必须将敌人堡垒逐个予以摧毁,消灭其有生力量,最终始能大功告成。

  至此,第八军官兵伤亡已经超过2000人。

困兽犹斗
自从6月1日中国远征军向松山发起进攻时起,日军松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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