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潘,是河南人。因为他脸上有麻子,张羽富私下里就跟其他士兵一样,叫他的外号“麻皮”。因为麻皮是个老兵,所以由他管*,张羽富只是跟在他后面背燃料瓶。
头一次上阵,张羽富的心里十分紧张,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可麻皮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因为他上过战场,在湖北打过仗。
出发之前,连长许诺,干掉敌人的地堡后,由他请客。
麻皮大大咧咧地说:“连长,你先把酒温好了,一会儿我就下来喝。”
连长笑着说:“看不出你还有关老爷(关羽)的气魄,要‘温酒斩华雄’啊!。”
麻皮也笑着回答:“这顿酒你请定了,到时候可别心疼啊!”
连长说:“别吹了,快上吧。”
麻皮就带着张羽富出发了。
麻皮一会儿匍匐前进,一会儿左翻右滚,张羽富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很快就运动到离地堡30多米以外的*位置。
待步兵的机枪把敌人的火力吸引过去以后,麻皮就接上燃料管开始瞄准。可是,就在麻皮扣动扳机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喷出的火焰被一阵山风刮了回来,正好烧到了他的眼睛。原来,他只顾*的角度,却忽略了风向。麻皮惨叫一声,丢下*枪,双手捂着脸,在地上打起滚来。幸好张羽富躲在他身后两三步远的地方,才没有被烧到。
麻皮的眼睛被烧瞎了,但他射出的那股火焰还是起到了作用。日军的地堡里立刻冒出了许多浓烟。张羽富还听见地堡里的敌人被烧得“哇哇”乱叫。有几个日本兵身上披着火钻出地堡企图逃命,却被中国步兵的机枪打倒了。随后,步兵们冲了上来,将阵地又向山头推进了一步。
张羽富和其他战友们也从麻皮的失明中接受了教训,懂得了选择风向的道理。而麻皮在被送到后方医院后不久,就没有了音信。 。。
中心开花
第8军以腊勐寨为支撑点,经过反复争夺,终于在8月3日占领了松山日军4个主要阵地中的两个:滚龙坡和大垭口,13日又拿下了另一个主要阵地长岭岗,离最后一个主要阵地——主峰子高地已不到500米。
子高地的山头仅有一两亩地大小,四周有十几个小山包相连,形成互相依托的火力点。8军士兵将战壕挖到离子高地还有200米的地方就再也无法前进了,因为这一段的山坡特别陡,至少有五六十度,连打枪都要仰着头。
有一次,第8军副军长李弥亲自兼任师长的荣誉1师在荣誉3团挑选了200人,组成了一个敢死队,趁着夜色攻上了子高地,不料立足未稳就被从四面八方地堡里射出的交叉火力所吞噬。枪声响了一夜,但到了黎明时分,只有两个伤兵活着爬了下来。
见松山久攻不下,蒋介石急了,在重庆给远征军司令部下了道死命令,限第8军于9月1日前拿下松山。
李弥急忙召集师长以上军官和美军高级顾问在前沿指挥所召开了军事会议。
会上,大家默不作声,显然都没有什么良策。
李弥的目光在每个参加会议的人脸上掠过后,最后停留在美军顾问雷蒙德少校脸上。
李弥说:“雷蒙德少校,请你发表高见。”
雷蒙德少校微微一笑,仿佛早就等着这句话似的,但他没有正面回答李弥的要求,而人是给在座的人讲了一个故事。他说:“ 西方战争史上最著名的坑道爆破作战战例是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候的梅森山大爆破。1915年,第一次世界大战已濒临白热化,在西线战场上,德军以5个步兵师的兵力在梅森山组织防御。梅森山伸入到英军正面地段内长达10公里,给英军的弹药、食物和饮用水供给造成极大的困难。英军为了解除己方的困境,拔掉这个‘钉子’,决心采取‘掏心战术’——在梅森山下挖掘坑道而后实施大爆破。1915年初,英军就派出优秀的地质学家秘密勘察了梅森山的地质构造,经过论证后,定于当年7月组织施工。作业中采用的是挖掘地下铁道时的施工机械。为了避免德国飞机发现,英军采取秘密施工的方式,并对挖出来的碴土进行了转移和伪装。英军用了整整2年时间,挖了22条坑道,每条坑道长300米400米,深度达25米36米,个别地段深达50米,并在这些坑道里堆放了600吨炸药。 1917年6月7日3时10分,随着绿色和黄色信号弹照亮夜空,英军点燃了埋设的炸药,19条坑道的装药爆炸了(另外3条坑道的装药因出现故障未能起爆)。随着爆炸声,梅森山地的德军工事土崩瓦解,武器装备飞上了天,德军官兵血肉横飞。这次爆破,使梅森山德军的工事大部被炸毁,2万名官兵炸死炸伤,7000余名官兵被俘。”
李弥惊喜地问:“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也可以用这个方法?”
雷蒙德少校笑而不答。
李弥一拍桌子,说:“太好了!就这么办。现在,我命令:由工兵营担任这个任务。请雷蒙德少校亲自指导。”
会后,雷蒙德少校立即找来作战地图,亲自进行了测量和计算,终于确定了地道的走向。
从8月4日起,张羽富所在的工兵营就开始了秘密的施工。
为了迷惑日军,白天炮兵依然朝地道上方的山坡上打炮,步兵照样出击发动进攻。
张羽富他们从阵地最前沿开始挖起,分成四班,白天黑夜连轴转,人歇工不歇。先是挖一个直洞通到子高地下方, 雷蒙德少校天天钻进洞里一段一段测量进度。大约挖到十来天的时候, 雷蒙德少校测量后,作了个手势,说了声“OK”,张羽富他们就开始分成两拨,一左一右,竖着往上挖。又挖了几天,雷蒙德少校测量后,又说了声“OK”,张羽富知道,已经挖到地堡下面了,心情有些紧张起来。
在雷蒙德少校的指导下,张羽富他们开始挖出两个装炸药的地洞,每个都有一间房子那么大。听侦察兵说,日军好象有所察觉,也开始从地堡上面挖反击地道。大家生怕被日军抢了先,赶紧往洞里搬运炸药。总共用了一天一夜时间,张羽富他们往左药室搬了120箱的炸药,往右药室搬了160箱。每箱都是25公斤。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指挥所一声令下,实施爆破了。
8月20日一清早,太阳从怒江东岸升起,把松山子高地照得一片通红。
炮兵照例先打了一通炮,步兵又佯攻一阵,目的是为了把更多的敌人吸引到子高地,使爆破取得最大的效果。
卫立煌、宋希濂、何绍周都早早地过了江,还有几个美国将领和高级顾问也在掩蔽部观看。
9点整,所有的部队都撤下大垭口。
李弥下令:“起爆。”
工兵营长亲自摇动起爆器。他的手有些发抖,猛吸几口烟,然后扔掉烟头,狠狠摇动那架用电话机改装的起爆装置。
没有动静。
过了几秒钟,大地突然颤动了一下,接着又颤动了几下,掩蔽部的木头支架“嘎吱嘎吱”地晃动起来。
同时,子高地上空有一股浓浓的烟柱升起来,越升越高,烟柱头上还有一朵蘑菇样的云团。烟柱足有一两百公尺高,停留在半空中,久久不散。
声音有些发闷,像是远方云层里传来的雷声。
士兵们已顾不得隐蔽,全都站起身来欢呼。
山上的敌人好象被炸懵了,直到荣誉3团的步兵不费一枪一弹冲上子高地,周围那些地堡的敌人才又拼命打起枪来。
冲上子高地的士兵看见,山头被炸出了两个漏斗样的大坑,都有几十公尺宽,几十公尺深。后来发现至少有七八十个日本兵被埋在坑里,还有十几个被炸成碎片,只有四个被震昏后做了俘虏,他们的耳朵鼻孔都在流血。
子高地中心开花,日军号称牢不可破的防线被撕开了一个大缺口。
金光惠次郎立即率领士兵全力反击,第二天就夺回了子高地。
8月22日,荣誉3团组成一支敢死队,冲上子高地,与日军展开肉搏战,31人全部阵亡。死后都保持着与日军互相搂抱撕咬的姿势。
金光惠次郎率领残部退至松山的最后一个据点——马鹿塘死守。
到了9月1日,子高地还是没有最后拿下来,滇缅公路也没法通车。
蒋介石火了,下了一道死命令,限第8军在“九一八”国耻日前必须拿下松山,否则军长、副军长按军法从事。
李弥急红了眼,抓过一顶钢盔扣在头上,亲自带领特务营上了松山主峰阵地。
奉烧军旗
9月5日清晨,金光惠次郎的心情格外沉重。因为就在昨晚,他又一次收到了联队长松井秀治发来的电报,询问他战况如何,是否到了奉烧军旗的时候。金光惠次郎没有马上回电,而是叫来了真锅邦人一起商量此事该如何处理。
经过8月8日夜间的那次偷袭行动,真锅邦人已经由中尉升为大尉(相当中国的上尉),成为金光惠次郎最得力的助手。那天,他随同金光惠次郎从各阵地抽调了数十名士兵,分为若干小组,臂缠白布,携带轻机枪、手榴弹,趁夜间滂沱大雨摸出阵地,偷袭了中国军队的重炮阵地和前线指挥所,炸毁了重炮数门,缴获弹药十余箱,毙伤中国官兵数十人,其中还有美国顾问两名。
真锅邦人来到指挥所,金光惠次郎问他:“松井长官问我们是否到了奉烧军旗的时候,你怎么想?我们还有可能取胜吗?”
真锅邦人犹豫了片刻,终于开了口。他说:“现在,咱们的弹药已经不多了,粮食和饮用水也所剩无几。从现在的战况看,空军也不可能再给咱们空投物资了,所以。。。。。。我觉得,与其让敌人缴获我们的军旗,不如我们自己把它烧掉,以保存我们联队的荣誉。”
金光惠次郎点点头,说:“好吧,我现在就给松井长官回电,你去准备一下奉烧仪式需要的木柴吧。”
真锅邦人向金光惠次郎敬了个礼,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