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听到小老虎凝声道:“军中谣言纷起;可知营中军法不严;要追究的是军司马和军正——我几天没管你们。一个个都反了天是不是?”
张绣暗暗叫苦;刚才他说到一半时就已经反应过来;自己太过兴奋;得意忘形之下说漏了嘴;虽则当时就反应了过来;但是话说到了一半;已经收不住嘴了;只好继续往下说;顺带着多拍两记马马屁;希望可以糊弄过去——可惜。自己早该知道;虎将军一向治军严谨;怎么可能糊弄——结果还是被听出来了。
听到自家主将要追究军司马和军正;张绣心里暗自焦急。此事纯粹是他口无遮拦;给别人招灾了;这要是说出去;袍泽面前还怎么抬起头来做人?焦急之余;张绣偷偷给成公英使眼sè。一脸为难哀求之意。军中将士都知道;虎将军虽然豪爽大气;平易近人;可是同样也是治军严谨。对违犯军法者不留丝毫情面;这种时候找他求情只能适得其反;没的把自己再给搭进去——眼下就只能去求成公将军。
成公英装作没看见张绣的眼sè。而是问小老虎道:“於菟;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军心士气不稳。打这一仗;也是为了安定军心的?”
小老虎瞥着张绣;明白地示意自己已经把他一切举动都看在眼里了——唬得张绣屏气收声。看着张绣垂着脑袋;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了两步;避开自己眼神;小老虎先是无声一笑;才转过头来对成公英颌首道:“也有这个意思;我带的兵我自己知道;他们不怕打仗;哪怕是以寡击众的恶仗险仗;咱们也打过不止一次了;说打仗咱们没怕过谁;弟兄们最害怕的;不是敌手有多强;而是咱们这些领头的将官军棋不定——临阵犹豫乃兵家大忌;会害死很多人。你别看营中将士们都是大老粗;其实这些道理他们都懂;也体会得最深。”
成公英闻言不由心悦诚服:“於菟;说到带兵;我的确不如你呀这些事情;我居然就没想过。要带好兵;的确不易啊”
“不过;你打赢了这一仗;等于当众扇了柯爰知酵韩遂的耳光;接下来该怎么办;你想过没有?”成公英轻声问道——这个问题一直萦绕成公英心头。破羌城一仗固然打得痛快;但是烧当羌与韩遂合兵;加上见风使舵的一帮湟中部落;兵马数倍于允吾;形势愈发严峻。
小老虎沉默了许久;最后喟然长叹一声;却是他从来不曾有过的无奈和郁结;“准备走吧。”
“走?”成公英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声;一时没有明白小老虎的意思。
“走”小老虎决然厉喝一声;“允吾城不要了;榆中也不要了;咱们走;去武威。”
成公英不免犹疑:“武威郡虽说有边先生事先安排;大公子也在那边安置了一轩业;可是未必能容得下咱们上万大军吧?”武威郡不是一片荒野;当地本就有不少豪强大族;也有大小数十个部落;这些地头蛇各有各的地盘;断不容他人随意插足其中。纵然小老虎可以凭借手中兵马强行压制当地豪强;但是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其中的明争暗斗;不是单凭武力可以解决的;尤其是如今烧当羌势大;保不齐就有人勾搭烧当羌从中作梗。
其实;外来者与当地土著之争;在武威郡就有个现成的例子;就是小老虎的大舅子吾诃子;良吾部落从金城北迁;于武威当地人而言也是外来户;虽然过去了数年时光;但是与武威土著豪强之间的隔阂至今未曾消弭。当初良吾部落还是赶了个太平时节;却不像如今的小老虎;背后还有烧当羌这个强敌;局面更是险恶复杂了十倍不止。
面对成公英的犹豫;小老虎没有立即答话;而是先冲张绣喝令道:“去传我号令;各营打点行装;准备走路。有家人、财物要安排的;都去找军需官;能带走的全都送去武威;交给我大兄安置。军中将士除了军需辎重;其他的一概不带。”
张绣一愣;随即忙不迭地应诺而退;才走出三五步;就听背后自家主将又喝令道:“两营军司马和军正;此番大胜的犒赏全部减半;以儆效尤。”张绣一个激灵;脚下拌蒜;差点从楼上跌下去。
成公英忍俊不禁;待张绣走远;才对小老虎道:“你为难他干什么?却让他平白去得罪人。”
小老虎冷笑道:“这个张绣;武艺不错;也懂得打仗;是个人才;可惜就是xìng子绵软;这一次跟我出去;我就看他对谁都客客气气;连对他自己的部下都不敢大声说话——这样怎么行?一点为将者的威风气度都没有;将来还怎么带兵;谁能服他?”
成公英笑叹道:“这也不能怪他;他毕竟是降将;他的亲叔叔还是官军中的校尉;他难免要避些嫌疑;谨小慎微一些;也不足为怪。”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小老虎俯身看着楼下;张绣敲走出门去;“老边当初能提拔他;就是信得过他;我也一样;既然信得过;就敢用他。那点不值一提的小心思;趁早给他掐掉;看见那种软趴趴的xìng子我就烦”
成公英无奈道:“算了算了;他是你看上的人;怎么整治他;由着你自己。还是说说眼下的事吧;这次转进武威;是不是有些着急了。军中将士许多人都是拖家带口的;故土难离啊;我只担心因此乱了军心。”
“不走更不行啊;烧当羌几万人压过来;金城郡只有这么大地方;没什么转圜的余地;到时候只能被柯爰知健、韩遂堵在城里;活像缩头乌龟一样给人压着打;更是死路一条”小老虎放眼远眺;长空一碧如洗;“不用怕;要走的随他们去;我只要那些愿意跟随我的人。接下来一段rì子会很难过;心志不坚之辈;留着只会坏事。你也不用担心;咱们虎字营、英字营从成军之rì起;招收的兵勇就多是游牧羌胡;举家迁移也是常事;不会有太多麻烦的。”
成公英听了微微颌首;略觉心安;却又想起一事:“於菟;既然要去武威;还是跟你家大舅子打个招呼吧。若是有他相助;咱们两家合力也能有两万大军;对上柯爰知健与韩遂也有一战之力。”
小老虎突然沉默了下来;目光不自觉地投向北方的天际;那里却只有几缕薄云随风漂浮;看不到他想要见的人。
“打个招呼也好;终究也算是他的地盘;今后也要跟他做邻居的。只不过……老边去世的时候他还派人来吊唁过;可是湟中一出事;似乎就跟咱们绝了消息了。”小老虎冷笑道;“我那个大舅子;恐怕也正为难着吧?”
成公英暗暗叹息;却没有说话。这种时候;说好说坏都不合适;若说吾诃子的好;良吾部落在湟中剧变之后的确有疏远之意;若说不好;吾诃子和岑风到底是姻亲;所谓“疏不间亲”;他成公英到底还是隔了一层。
“吾麻还在那边呢;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生了没有?”小老虎沉默着;心中暗暗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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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离去(二)
烧当羌的大军来得很快;允吾城中尚在安排转进事宜;许多将士的家人、财产还没有安排清楚;就传来烧当羌与归顺的湟中诸部联手来犯的消息。
成公英闻讯急得心里火烧火燎;扔下手上一应事务;径直来找小老虎商议。
小老虎本也有些着急;但是看过探报消息反倒轻松了几分;开口问道:“柯爰知健有没有来?”
“没有。”成公英掌管探报;自然知道得清楚。
“韩遂呢;有没有来?”
成公英狐疑地答道:“也没有;他们两个留镇湟中不动;来的大军只有柯吾的旗号;那上面不是写清楚了么?”探报消息是斥候写在布帛上传回来的;成公英交给小老虎的就是原件;上面甚至还带着马粪的气息。金城是凉州军老巢;能动用的斥候也多;消息也灵通;布帛上已经将此次敌军来势写得很详细;自大军主将到大体兵力一应俱全;成公英不知小老虎为何要多此一问。
“他们两个都没来;你担心什么?”小老虎满不在乎。
“可那至少也是两万大军呐”成公英略有些不满;他真不知道这老虎崽子怎么能如此满不在乎。
小老虎笑道:“才两万人;柯爰知健与韩遂一个都没来;那两万人就是一堆草芥;不值一提;更不值得你着急”
成公英大惑不解;狐疑地看着小老虎;脸上写满了“不相信”三个字。
小老虎无奈道:“你想一想。如果你是那两万大军中的将佐;你能服一个刚刚吃过一场大败仗的公子哥么?两万人;除了烧当羌自己的一万多人马;其余都是湟中小部落七拼八凑起来的。湟中刚刚易主;前途莫测;那些人能与烧当羌同心协力么?”
说起权谋心计;小老虎或许难免生涩稚嫩;但是若说决机两阵;他却比成公英看得更明白;几乎一眼就能看穿敌军的强弱优劣;最后一击即中。
“如果来的是柯爰知健。凭他烧当羌王的威望;定有办法安抚湟中诸部;而且他也是老于行伍;轻易不会犯错给我们机会;至于韩遂;他虽然不会打仗。可他是金城郡人;身边多有金城本地的豪强子弟;到时候咱们就得时刻担心允吾城里会不会有人暗中与其勾结;连睡觉都不敢闭眼。万幸这两个都没有来;来的却是柯吾这个手下败将。咱们的机会就大多了。”
成公英仍不能放心;提醒道:“你可不能大意;来犯敌军至少两倍于我;一个弄不好。要吃大亏的。”
小老虎咧嘴一笑;认真地说道:“我自然不会大意。不过;也要看他柯吾有没有本事。能不能整治好麾下两万兵马;他若不能收拢军心;就没有资格跟我论输赢。”说到这里;小老虎话锋一转;狐疑道:“说来也怪;怎么柯爰知健、韩遂两个都留在湟中不动呢?哪怕来一个也行啊。”
成公英沉吟道:“据我们探查回来的消息;湟中还有一些死忠于北宫伯玉、李文侯的人马;处处与烧当羌为难;声势闹得很大。听说有两个背叛北宫伯玉;投顺韩遂的小部落被人一夕灭族。恐怕;韩遂和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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