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侯惊讶道:“不会吧,公平比斗,怎么就上当了,上什么当了?”
“老边”一指猎场中两人,“既然限时一刻钟,就得看谁的箭更快些,你看。”
李文侯疑惑地望向场中奔驰的两人,只见那董卓在马鞍两边各悬挂一张劲弓,每每见到猎物时,不论在身左身右,左右趋shè,毫不停滞。再看伯玉时,他右手持弓,策马疾驰,手中快箭如电,一招连珠箭看得人人喝彩。转眼间两人已各出十余箭,箭箭不空,只看场面,斗得旗鼓相当,难分胜负。文侯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端倪。
老边轻笑一声,问身旁的劲装汉人道:“文约,你看如何。”
韩文约眯了眯细小的双眼,冷笑道:“董胖子一向面憨心黑,yīn险的很。伯玉中计也不止一回了。就是不长记xìng。”他脸型瘦长,双目本就细小,此刻眯着眼睛,更带出一股yīn鸷气息。
文侯愈加不解,挠头苦笑道:“老边,文约,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老边与韩文约相视一笑,淡然道:“你看看他们两个的箭囊。”
李文侯凝视良久,猛地一拍大腿:“啊呀,董胖子带着两张弓,两个箭囊,伯玉却只带了一个,比到最后没了箭,岂不是输定了。”说着猛然朝猎场里冲去,扬着鞭子大喊:“王八蛋董胖子,你他娘地耍jiān。”
老边和韩文约被李文侯的举动吓了一跳,见他不管不顾扑进去,不由地哈哈大笑起来。
驱驰挽雕弓,西北shè天狼。午后渐渐开始起风,围猎的队伍停在一处山岗下,准备立营。老边、韩文约等几个首领围坐一圈,吃着烤肉,董胖子和北宫伯玉比肩而坐,轮流共饮一个袋子里的nǎi酒,说笑声吵得人耳鼓嗡嗡直响。李文侯拿着尖刀帮几人割肉,韩文约一个人默默喝酒,老边四下观察着周围正在整理营寨的队伍;
老边是个读书人,这几人中他的随从最少,就是普通的贴身长随,身在湟中义从的领地,老边从不担心安全。这支队伍分属几个不同的首领,北宫伯玉和李文侯都是湟中义从胡的部落大人,董卓是汉军校尉,率领的虽是自家私兵,却是仿效汉军装束,也符合他的身份,韩文约是本地土豪,他的人马不多,论jīng锐纪律却尤胜董卓私兵几分。就是这样一支临时拼凑的队伍,合作立营的时候竟然配合得十分默契,每一支人马划分出各自的营盘,看似dú ;lì又互为依托,看得出来,如此配合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老边在观察四周,韩文约却在观察着围坐的几个人,突然伸手将手中的酒囊递到老边面前,待老边接过之后,说了一句:“河湟之兵,jīng悍绝伦,天下罕有对手。”老边会意地一笑,道:“是啊,若能善加统御,以兵法编练,必定是天下强兵。”
旁边李文侯不高兴地插话进来,嚷嚷道:“老边,这话我可不爱听,难不成,我和伯玉就统御不善?”北宫伯玉正在和董卓拼酒,听了李文侯的话,不由大笑道:“猴子,你别不服气,别看老边是个书生,论行军打仗,我的本事是不如他。”李文侯体型jīng瘦,虽然jīng于骑shè,彪悍难当,但是骑在马上,远远看去活像一只大马猴,由此成了朋友间取笑的绰号。李文侯听多了也不生气,却笑着挑拨董卓道:“董胖子,你是正经的官军,你说我的兵怎么样?”
董卓斜乜了文侯一眼,闷声道:“将为兵胆,你的兵,当然跟你一样。”李文侯听着面上一喜,却见老边和韩文约都在偷笑,心里一琢磨,顿时大怒:“董胖子,你敢骂我。”举起尖刀挥舞两下,发现隔着火堆威胁不到董卓,便信手削下一只羊腿当做暗器砸了过去。众人顿时笑作一团。
董卓接住羊腿狠狠咬了几口,转头对北宫伯玉说道:“石头,这次我过来找你,有一件要紧事,刚才在老营里,人多嘴杂,我不敢漏了口风。”
董卓话一出口,就把身边几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来。北宫伯玉皱了皱着眉头,沉声道:“说吧,你能从狄道那边亲自赶过来,一定是大事。”
董卓大口嚼着羊肉,用手指了指北宫伯玉和李文侯,含混不清地说道:“这几个月,你和文侯最好把手下的部众收拢起来,也不要再和参狼羌那边继续来往。”
北宫伯玉和李文侯面露疑惑,文约和老边却不约而同地扬起了眉头,老边凝声问道:“是不是泠护羌要对参狼羌动手?”泠护羌本名泠征,乃是新任护羌校尉,手握兵权,真正掌握着西北诸羌部落生死存亡。一听这话,北宫伯玉、李文侯二人面sè骤变,齐齐朝董卓望去,等待他的答案。
董卓憨厚地笑了笑,道:“还是老边聪明,一猜就中。对,泠征已经决定,明年开chūn自武都出兵,打算一举荡平参狼羌的老营。到时候,不但湟中义从,必定还会征集先零羌和白马羌的兵马助战。”
北宫伯玉将酒囊猛地一砸,立起身来大喝道:“他凭什么!”
韩文约冷笑道:“就凭他想立功封侯,升官发财。”
李文侯勃然大怒道:“升官发财他自己去,凭什么叫我们替他卖命打仗。看我们羌人儿郎的命不值钱吗?”
董卓没有接李文侯的话,伸手将北宫伯玉拉下来坐着,继续说道:“我过来就是给你们提个醒,免得临时生乱。到时候,你随便找个借口,说部落里发了马瘟也好,说粮食不够也好,随便出点人,糊弄过去就是了。我自然会帮你们说话。”
李文侯道:“他能信嘛?”
老边默默喝着酒,想了许久才说道:“等明年出兵的时候再说,那就晚了,要说的话,过冬之前就说,反正仲颖也在,就让伯玉、文侯给泠征发个求援书信,就说临近寒冬,牲畜突发瘟疫,口粮不足以过冬,求护羌校尉部发粮赈灾。先打好这个底,明年开chūn的时候,不管他出兵也罢,不出兵也罢,你们就继续叫苦求援,再有仲颖在旁说项,或许能减免你们两部的征兵数额。”
北宫伯玉听得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心眼多的数不过来。就这么办了。老董,这回又得麻烦你了。”
董卓嗨了一声,摆手说道:“你我之间说这个话干什么。”
韩文约听了老边的欺瞒之计,不禁颌首赞许,又猛地想起一件事情来,不无忧虑地问董卓道:“仲颖,你与诸羌部落往来密切,凉州人尽皆知,万一泠征出兵不利,必然怀疑到你身上,此事不可不防啊。”
董卓一挥大手,不屑道:“泠征纵然知道,他一个新来乍到的书生,又能奈我何!”
北宫伯玉一拍大手,朗声道:“这话听着舒服。就冲董胖子这份心意,今天该猎一头老虎给胖子做个坐垫。”
董卓哈哈一笑:“就怕你给老虎叼了去。”
北宫伯玉一瞪眼,“我又不是老边!”
众人说笑间,猛然间一声虎啸,外围靠近山岭的从骑一片声喊叫起来。北宫伯玉大眼一瞪,不惊反喜:“真的有老虎。”
第二章 虎崽(二)
老虎是从山岭的密林中突然窜出来的,确切地说,是被北宫伯玉他们这些人的从骑惊出来的。安营扎寨最重斥候哨探,不论北宫伯玉还是董卓,都是在凉州打老了仗的人,部下jīng锐,不论是不是战时,斥候总是时刻环绕四周,离营地不远的密林更是探查的重点;不料一脚踩进了虎窝,一只从山岭上下来的吊睛白额猛虎,尾随着逃命的斥候扑了出来,顿时整个营地都惊动了。
老虎是百兽之王,即便飞将军李广那般豪杰,把卧虎石看成真老虎也吓出一身冷汗,何况眼下那些普通的士兵,再是jīng锐也不免手忙脚乱。但是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军人的天xìng就让他们稳定了下来;营地的战马面对兽王神威无不战战栗栗,自然不能骑乘,一众军士各自cāo起长矛,矛头锋芒闪亮,围成一圈,互相配合着将老虎困在了核心。一时间虎啸震天,声传旷野。
“不许放箭,不许放箭,shè坏了虎皮老子就扒了你们的皮”北宫伯玉大步流星赶来。
声声虎啸,震得人五脏翻滚,离得越近,越是感受到猛虎的雄威。一股腥臭的气息扑鼻而来,冲得随后而来的韩文约和老边直皱眉头。看着核心中的大虫,爪拍尾剪,好几个士卒手中的长矛被打成两截,若非互相救援及时,怕不是就要伤到几个。
北宫伯玉哈哈一笑:“这畜生还敢逞凶。”说话间已经开弓搭箭,瞄准了场中跳跃不休的黄sè身影。箭头透着森冷的寒光,在主人手中纹丝不动,静静等待着致命一击的那一刹那。北宫伯玉全部心神都放在了猛虎身上,就在他轻轻放开弓弦,利箭激shè而出的那一瞬间,草丛中猛然跃起一团黑影,兔起鹘落之间,离弦的利箭被黑影一裹而去。
“什么东西!”紧跟在北宫伯玉身后的李文侯惊讶失声,下意识地挥刀斩去,却忘记了他手中拿的乃是割肉时的匕首,长不过半尺,完全够不到黑影。只是这片刻的失误,黑影已然从北宫伯玉和李文侯之间穿过,直扑向随后而来的董卓、老边、韩文约三人。
遇到老虎之前,三人原本是席地座饮,身上的配刀都卸了下来,此刻匆匆来看北宫伯玉shè虎,哪里料到会有这等异变发生,竟然都是赤手空拳。董卓长年征战,他的反应也是三人中最快的,大腿一伸,虎步向前一跨,斗大的拳头夹带呼啸的风声砸向黑影。以董卓多年练武的根底,这一拳足有折木裂石之力,不管这黑影是何异兽,一旦被砸个结实,都难逃筋断骨折的下场。
就在董卓一拳即将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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