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虎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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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虎兕-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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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跟着他就是等着打胜仗的,那可都是立功的机会;若是能立下军功,朝廷必有重赏。说不定等你们打完仗的时候,一个个都能骑着高头大马,衣锦还乡。”郭典粗着嗓门大声吆喝着。与这些大字不识的平头百姓说话,太文雅了他们可听不懂。

    “瞧瞧我,当初跟着皇甫将军入关的时候,也就是个屁大的小官,现在呢,钜鹿郡太守,云阳亭侯。所以我说啊,都不要愁眉苦脸的,打起jīng神来,这是你们几辈子都等不来的机会。”

    或许是出身军伍的关系,郭典的声音很洪亮,传得很远,连远处山头上的小老虎都能隐约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郭典这一路人马的行程,在两天前就已经被小老虎打听得清清楚楚。郭典是皇甫嵩旧部,此番率人增援皇甫嵩,他这一路援兵人马最多,也最是惹人注意,加上他故意舍近求远,明着与十常侍作对,早就让十常侍一方恨得牙根痒痒。消息很快就被人秘密送到老边手中,小老虎此来,正是奉老边之命前来截杀;到此刻为止,他已经在陈仓城附近等候了两rì了。

    此战,小老虎的虎字营五千骑兵全部出动,所幸有官军内线相助,躲了两rì消息始终未曾走漏。此刻,五千jīng骑就躲藏在离官道不足五里地的密林里。小老虎亲自出马,悄悄靠近到一里地远的一处山头上,就近观察。或许是以为离前线尚远,郭典此刻的jǐng惕心极低,根本不曾想到这里会有什么危险。

    “回去告诉边伍,等看见官道上炊烟升起来的时候,就开始行动。切记,不许喧哗,不许乱了阵势,慢慢靠近过来;必须等我下令才能出击。”小老虎轻声将命令下给身边的亲兵。亲兵点头应诺,轻手轻脚直到退下山头,才上马奔驰而去。

    行走了大半rì的郭典所部早已饥肠辘辘,当炊烟升起时,闻着一点点散发开的麦香味,所有人都不可避免生出急切的心情,就等着开锅的那一刻。郭典在一番慷慨陈词之后,也不再多话,坐在一张简易的胡床上,笑吟吟地看着属下忙前忙后,等着开锅吃饭;与麾下士卒同吃同住,是郭典从皇甫嵩那里学来的统兵之法,他也一直秉承不移。

    没有人注意到,数里之外的一处密林里,突然惊起一群鸟雀。耳边淙淙流动的渭河水,掩盖了远处微不可察的阵阵马蹄声。

    当麦香味最浓郁的时候,锅盖掀开,各营各部的士卒纷涌而上,分成一个个人堆,将上百口大锅围得严严实实,人人都恨不得抢到第一口的是自己。

    “啊哈,今rì火烧的足啊,这都开锅了,瞧这麦粥,还在滚着呢。”正在拥挤的兵士中有人说着俏皮话。

    一个围在锅前的老卒突然愣愣地盯着锅里仍在翻滚的麦粥,粥汤的边沿处清晰可见一圈圈跳动的波纹。老卒猛地站了起来,惊恐地四下张望着,当视线转向南边一片丘陵时,他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滚圆。

    片刻的失神之后,老卒猛然打了一个激灵,一个箭步上前,抬脚踹翻了大锅,就在同伴或愤怒、或惊讶的目光中,仰天大吼道:“敌袭,敌袭。太守大人,南边敌袭——”

    只比老卒的提醒迟了刹那光景,就在郭典将目光转向南面时,一名骠悍的凉州骑士跃马跳上山丘顶上,出现在郭典惊愕的目光中。

    战马片刻不停,飞驰下了山丘。他的身后,jīng锐的凉州骑兵一群一群地跃出丘陵,挟风雷之势,扑进毫无准备的官军阵中。

    四周围响起连片的惨叫声、哭叫声。没有郭典所说的军功、前程,有的只是血腥的杀戮——毫不留情的屠杀。没有器械,没有衣甲,甚至还饿着肚子的官军毫无还手之力,才稍一接触,就已经兵败如山倒。活着的人四处奔逃,却在骑兵的追杀之下成片成片地倒下。

    郭典眼睁睁地看着眼前一面倒的战场。就在叛军出现的那一刻,他的头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声音都在一瞬间远去;他听不见叛军恣意的喊杀声,听不见部下惨死的哀嚎声,甚至听不见亲卫们哭喊着叫他撤离的惊吼声。

    目光扫过一群群纵横驰骋的叛军骑兵,最后聚焦在一个挥刀纵马的少年叛军身上。郭典残存的最后一丝心智,全部用来确定了这个少年的身份——他就是这支叛军的首领。

    带着彻底的绝望,郭典抽出腰间的佩剑,徒步冲向那个少年,他眼中唯一的活物。但是只走出了不到十步,他就被斜刺里杀出的一名叛军骑士撞倒,而后上百匹战马从他身上践踏过去——他的举动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引起小老虎的注意。

    中平二年七月,凉州叛军入三辅之后与官军的第一次交锋;千里来援的钜鹿郡太守、云阳亭侯郭典战死,所部兵马死者四千五百余人。
第五十九章 怠战(一)
    ****今rì第二更****

    话分两头,早在小老虎伏击郭典的当天清晨,老边就指挥凉州诸部联军点兵五万大举出击;五万人马在原野上铺陈开来,真可谓无边无际。人言马嘶之声,不绝于耳,一道宽厚的战线很快出现在陈仓城的西面。

    因为多是骑兵的缘故,凉州兵的阵线拉得很开,五万人马拉开了十几里宽的战线,不仅可以更好地发挥骑兵的机动力优势,相对松散的阵型也更便于骑兵出击。

    宽大的战场正面也同样有利于凉州联军发挥兵力上的优势。此刻在陈仓的官军全部加起来,也还不到五万人,皇甫嵩能派出来迎战的自然就更少,人数上的劣势让官军从上到下,都感受沉沉的压力。

    凉州联军布阵未定,他们的对面,三万多官军将士也正源源不断从营寨中涌出来,有条不紊地展开阵势。指挥的鼓角声此起彼伏,声如鼎沸;无数令旗迎风招展,旗分五sè,在数万人扬起的漫天尘土中依然清晰可辨,将各军各营分列地清清楚楚。

    皇甫嵩站在城楼上,遥望着如彩云涌动的军阵,默然不语。自从来到陈仓之后,叛军一直回避主力决战,今rì这突然大举出击,让他心中不免狐疑。

    不过,皇甫嵩再三考虑之后,还是下令出兵迎战。因为,眼下的战局已经对皇甫嵩越来越不利;弹劾皇甫嵩避战畏敌的奏疏无rì无之。雒阳大将军府传来的消息,若不能短时间内设法扭转局面,朝廷随时都有可能临阵易将。

    皇甫嵩本就筹划着如何能大胜一场,挽回局势;如今叛贼主动送上门来,虽说其间可能有什么不为人知的yīn谋诡计,但是同样也是皇甫嵩的一个机会,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放弃。毕竟,战场上的胜负谁也说不得准,皇甫嵩有充分的自信,即便叛贼有甚诡计,只要到了正面交锋的时候,他都可以一举将其摧毁——眼前的数万jīng锐之师就是皇甫嵩的底气所在。

    凉州联军的阵地zhōng ;yāng,老边驻马于大纛之下,也同皇甫嵩一样,在默默观察着眼前的战场。

    官军人数不多,老边凭经验判断,约计三万四五千人,而且大半都是步军,摆开的阵型严密厚实,比己方松散宽大的阵线缩水了一大截。但是老边丝毫不敢小觑了眼前的对手。

    官军器械jīng良,是其面对凉州联军最大的优势之一;zhōng ;yāng最前沿的是南军的材官营,以大楯、拒马等等防备骑兵的器械,扎下稳固的阵脚。坚甲重枪,森然相向。材官营之后,阵地zhōng ;yāng,无数弓弩手在旗影之下若隐若现。两翼各有数千甲骑,人批重甲,马覆轻铠,全然不同于凉州骑兵的甲械简陋。更外围,尚有两支人数不明的快马轻骑,往来游弋。

    “皇甫嵩到底是咱们凉州出去的,看他布阵,分明是熟知凉州羌胡战法,才能针锋相对。”老边悠然说道。

    除了派往左右翼担当主将的宋建、滇吾之外,其余重要的首领此刻都集中在中军大纛之下。北宫伯玉、李文侯、韩遂、杨驹、成公英,簇拥在老边身旁。

    北宫伯玉所部是中军前阵,这是凉州联军中战力最强的一支人马,杨驹的人马紧随其后。李文侯和韩遂被老边安排做第二线,视战况随时支援前线。成公英统率五千本部人马充任中军护卫。

    此刻大战未起,北宫伯玉等人才得以聚集大纛之下,与老边一道观察官军阵势。

    李文侯看过官军列阵,不由咋舌道:“没想到皇甫嵩把大阵排得这么密实,比畜官亭时候夏育更甚一筹,这可怎么打?”

    众人一时默然。此前皇甫嵩处处受制,官军仿佛不堪一击,所以才引得凉州军中人人奋勇,希图一战而下;如今真正见识了官军军容,才知道皇甫嵩委实不是浪得虚名,他麾下这支兵马经历过关东无数血战,诚可谓当今最jīng锐的强军。

    北宫伯玉一遍又一遍地观察着对面的军阵,想找出一个破绽而不可得,不由气闷起来;“眼下看也看不出来,老边,不如我让儿郎们上去试探试探,看看官军虚实?”

    老边笑道:“不必,头阵交给宋建和滇吾去打,你就老老实实给我守住中军,只要对面官军不动,你就不许动。”

    北宫伯玉当场就跳起来了;“什么,叫我就站在那儿干看着?老边,昨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呀。你说……”

    “我说什么啦?”老边似笑非笑;“你要打前阵,我不是答应你了么,别的我好想什么都没说吧?”

    北宫伯玉一时愕然,指着老边说不出话来。内里只有韩遂、成公英略知老边的打算,心里一阵偷笑。

    老边不理北宫伯玉,转而对成公英道:“君华,你再派人去两翼,叮嘱宋建和滇吾两位大人,千万不要忘记我昨rì交待之事,务必依令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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