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世纪的王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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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世纪的王安石-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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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谪仙”降临(1)
宋真宗天禧五年(公元1021年)十一月十二日,在江南西路临江军在今江西省樟树市。,一声惊蛰般的啼哭震碎了人们的焦灼与担心,一个新的生命顺利诞生了,时任临江军判官的临川人王益的续房吴氏生了一个宝贝儿子,他就是后来名满天下、震古烁今的王安石。后人将王安石出生之地称为“维崧堂”。
  王家在临川算不上什么世家大族,直到真宗咸平三年(公元1000年),王安石的叔祖王贯之才于陈尧咨榜中进士,又过了十五年,大中祥符八年(公元1015年)王安石之父王益又于蔡齐榜中进士。据王安石自述,他的父辈还有数人曾在南唐为官,然而由于官职不高,未能留名史册。王贯之官至尚书主客郎中,是王家最早腾达的人。
  王安石的祖父名王用之,为卫尉寺丞。祖母谢氏,色和容谨,行俭而勤。为妇顺,为母慈,相夫教子,颇见其效,因使上下和睦,内外相饬,妇德之彰,可歌可诗。谢氏受舅、夫之荣,享子孙之禄,后寿至九十而终,是王家寿命最长的人。王安石像王益进士出身,历任州县,虽未显拔,在当时也算是有地位的人,后世有人将王安石的成分定为中小地主,不能说毫无道理。然而事实上王家在临川却是“无田园以托一日之命”,以此标准,倒应该划入贫雇农的行列,算是比较彻底的无产阶级。由于家无田产,王益外出做官,只能是携家带口,东奔西走,一家老小全靠他一个人的俸禄生活,按照时下的说法,算是标准的工薪族。当然,如果王益脑子“灵活”一点,家里是不应该受穷的,毕竟“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但此公却偏偏是个死脑筋,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一尘不染,一毫不贪,当时官吏俸禄微薄,王家又人多口众,生活自然谈不上富裕。
  王安石的母亲吴氏为抚州金溪人,娘家在临川三十里外的乌石冈,所居之处又有柘冈。其父吴畋,一生未仕。母亲黄氏,寡言笑,喜书史,事舅姑,抚子女,穆宗族,又擅长阴阳数术之学,堪为有见识、有学问、有修养的乡间妇人。伯父吴敏,淳化三年(公元992年)进士,其后二子芮、蒙亦登高科。吴家在金溪堪称望族,家大业大,文章之华,道德之光,莫此为盛。后来王安石又娶了吴敏的孙女,两家算是亲上加亲,世谊深厚。
  吴氏好学强记,天性慈让,安贫乐道,乐天知命,待人至厚,自奉甚薄。她是王益的续弦,前房遗有二子,安仁、安道,她对这两个孩子的爱甚至超过了对自己亲生儿子的爱,以至于后来子孙长大成人,根本不知道她是后母。尽管家中不富,她却对前来投奔自己的穷亲贫友解衣推食,毫不吝惜,虽然因此弄得自家衣食不继,仍然毫无怨色。
  由于吴氏的母亲黄氏擅长阴阳数术,她从小耳濡目染,对其中的奥妙倒也略知一二。对于儿子,她有一种本能的预感,此子将来肯定有大出息,从孩子的相貌、生辰来看也是如此。或许是出于母亲的偏爱,她觉得这个孩子很可能来历不凡,但到底来自何处,她也算不清楚。她知道丈夫是一个正统的儒者,根本不相信这一套,因此未曾向他说起。
  王益壮年丧妻,二子孤弱,自觉十分不幸,然而新妇少艾温婉,又来自远近知名的金溪吴家,这使他心中的伤痛淡化了不少,如今又有一子,不由意下大慰。仕途艰难,他知道像自己这样在朝中无人撑腰的书生无论多有才华,都不会出人头地,因此也无意飞黄腾达,只想造福一方,抑豪强,扶贫弱,此外尽到人子、人父之责,照顾好一家老小就可以了。
  对于这个儿子,王益还是满怀期望的。由于南人归化较晚,在大宋朝没什么地位,据说太祖就曾在宫中立了一方“南人不得为相”的石碑。此事虽真假难辨,但太祖对南人有疑忌还是真的,而转事大宋的南人徐铉徐铉(916~991)  ,五代宋初文学家。字鼎臣,广陵(今江苏扬州)人。早年仕于南唐,后归宋,贬谪而死。颇受猜忌乃至凌辱更是公开的秘密。因此像王益这样家中祖辈曾在南唐为官的人自然是很难上升到高层的。但时代在变,天下一统已经几十年了,南人的地位也渐渐有所提高。王益想,等儿子长大后,也许就能够凭借自己的才华效力朝廷,获得父祖不可能获得的荣耀。
  

“谪仙”降临(2)
王家客居外乡,王益又疾恶如仇,当地的豪强大族都恨之入骨,早就想把他赶走,因此王安石出生后,除了一些同僚下人外,前来相贺的人并不多。令家人惊奇的是,老爷淳然儒士,不交僧道,却有一个叫做李士宁的道士前来祝贺。
  李士宁来历不明,有人说他早就有二三百岁了,人问年寿,他总是笑而不言,其道术神通,确有过人之处。由于王安石外祖母黄氏也精于道术,故李士宁与吴家素有往来,经常出入吴家,人不为怪。吴氏自小就认识李士宁,目睹其异,听说他来造访,不由喜出望外,心道这回可以解除疑团了。王益虽然不大乐意,但李士宁毕竟是吴家的旧交,算是他的长辈。另外,他也不愿违背刚刚为自己生子的少妻的心愿,就依夫人之意,将其请入内室,让他看一看这个小儿子是何来历,命相如何,就当听一次故事。
  王氏夫妇都期待地望着李士宁,李士宁却沉吟不语。王益虽然不信,却有几分好奇,加之关心儿子未来的命运,见李士宁不说话,心中也是一紧,不由有些担心。吴氏更是着急,虽然产后虚弱,对儿子关注却让她精神顿起,催促李士宁赶紧说话。
  李士宁的一番话,让不信鬼神的王益都惊得目瞪口呆。原来王家麟儿果非凡胎,竟是天上的狐仙降世。王益摇头不肯相信,吴氏却信之不疑,更道生产之日,仿佛看到一只獾儿掠过窗前,大概就是神狐的影子。叫“狐儿”不好听,索性孩子的小名就取作“獾儿”,取个贱名也好养活(据郑景望《蒙斋笔谈》,荆公初生,家人见有獾入其产室,故小字獾郎)。
  以上一段是根据前人的记载演义出来的一个故事。将王安石说成是天上的神狐,见于蔡京之子蔡絛所著的《铁围山丛谈》,蔡絛称他先闻之于当时著名的道士、号称“小王先生”的王仔昔,他本不肯相信,后又从他父亲蔡京那里得到了证实,说是此言亦出于李士宁。此事真假自不必深究,古时候的人们总习惯将杰出的人物说成天外来客,以证明其来历不凡、成功有据。蔡氏将王安石说成是天上的神狐,一是为了借神化王安石来抬高自己——王安石的女婿蔡卞是蔡京的亲弟弟,因此蔡氏总是以王安石事业和精神的传人自居;二是为了说明王安石貌丑心灵的来由。蔡絛在书中大发感慨,称王安石禽兽其形,圣贤其中,比那些人面兽心的人强多了;三是为了说明王安石无后的原因——按照王仔昔的解释,天上的神狐是不应该在人间有后代的。
  这些解释当然都是十分荒唐的。王安石的功业主要取决于他后天的努力与当时的社会环境,与他前身是神、是兽没什么关系。然而,由于他具有神秘主义的外家血统,加之他本人又与李士宁等道士关系密切,后人为他编排了这些带有神秘色彩的故事也是不足为奇的。
  前身是天神不足为贵,现实的出身却是非常重要的。王安石有幸生在一个正直、善良、好学、重视修养的家庭里,家庭背景对他后来的品格有非常明显的影响。同时,这也是一个无田无产的中下官僚之家,这样的出身不仅令王安石一生节俭,还决定了他永远的平民立场。正因为如此,少历贫苦的他知道了生计的艰难,认识到让百姓富裕起来才是治国的第一目标,利本身就是义。这使他与那些世家大族出身、不知民间疾苦、只知道空谈仁义道德的达官贵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

少年漂泊(1)
王安石的父亲王益初任建安主簿,后判临江军,出领新淦县,知庐陵县,又移知四川新繁县,所至皆有政声。王安石也一直随父迁行,四处漂泊,萍踪不定。
  庐陵(今江西吉安市)是禅宗高僧青原行思的故乡,也是他传道说法乃至入灭之地,因此就成为禅宗的一个重要道场。青原行思是六祖惠能的大弟子之一,俗姓刘,据说他最初参拜六祖时便问道:“当何所务,则不落阶级?”六祖反问他:“汝曾作么?”他答道:“圣谛(真谛,超世间的最高真理)亦不为。”六祖再问他:“落何阶级?”他立时大悟:“圣谛亦不为,何阶级之有!”这是禅宗一贯的教学方法,不是直接回答学人的疑问,而是通过启发诱导,让学者自己悟道,自己说出答案。行思初问如何修行,才能避免上下分别等二见(阶级),因为佛教是主张远离分别心的。六祖不答,反问你做过什么。佛教主张无心无为,若有造作,即是业行,要受轮回报应,因此行思回答圣谛也不求,也就是一切不为。六祖再问他落何阶级,行思终于恍然大悟,既然无心无为,当然无有阶级可落,不必硬性追求不落阶级。行思悟道之后不久,便返回故乡,在青原山静居寺修行弘法,直至去世。六祖像 (明)丁云鹏绘行思后来又收了一个出色的弟子,即石头希迁。希迁原为六祖最小的弟子,算是行思的小师弟。由于六祖入灭时希迁只有十四岁,因此还无法完全领略六祖的旨意,他在老师去世前问此后该怎么办,六祖让他“寻思去”,因此六祖去世之后,他便留在宝林山天天苦思冥想,以此“寻思”悟道,结果却一无所获。大师兄见他整天紧皱眉头,苦思不已,便告诉他老师的意思是说让他到庐陵青原山去寻找师兄行思,不是让他整天胡思乱想。希迁这才明白,赶紧去拜见行思,终于悟道得法。石头希迁一系后来流传甚久,下出曹洞宗、云门宗、法眼宗,青原一支主要靠石头一系承当。
  当时王安石不过六七岁,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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