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村人说王富贵为他女儿的事大闹到学堂,刚刚从地里回来的板桥妻郑郭氏一下慌了神,只当板桥一时犯糊涂做了那不该做的事让一姐爹逮着了。
郑郭氏领着淳儿深一脚浅一脚奔到村南的学堂,听板桥说了一姐爹要做的蠢事,一颗悬着的心从嗓子里落了回去。
“嫂嫂……”一姐神色凄然。
“别怕。”郑郭氏大度地把一姐揽到怀里,“板桥,你赶快想法子啊……”
“哎,想什么法子呢?请神容易,送神难啊!”板桥叹了一口长气。“姨父肯定跟人家把话说死了,要不然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
“嫂子,我……”一姐的泪水下来了。
“哭什么,哭也不是办法!”板桥安慰道,转而与妻子商量道,“只有把妹子先送到你的娘家去,躲过这一阵再说。”
“郭家庄离这里百十里地,行!”郑郭氏继而又想到藏匿一姐的问题解决了,那边守在王家不见俏佳人不回衙的麻三贵怎么打发呢?
“这个你就不要操心了。”板桥吩咐道,“你带着淳儿、表妹去郭家庄,要走快走。这边我来应付。”
“表哥,你……”王一姐担心地想说什么。
板桥宽慰地笑了下说:“没事的,你就放心吧。他娘,你们走村后,别和他们撞上了。”
郑郭氏带了王一姐和淳儿走了。
板桥看了一下昏死的王富贵,调侃地说了句:“姨父,对不起你老人家了。”
说完起身锁上了房门。
3
郑板桥硬着头皮乔扮王一姐的哑巴哥哥来到了王富贵家,刚到大门口,就被麻三贵的门奴拦住了。
门奴:“站住!干什么的?!”
板桥张*着哑音,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门奴恼怒地骂道:“妈的,见不着一个说话,却又来了个大哑巴,丧气!滚滚滚!”说着就推开了板桥。
板桥又冲了上去,纠缠门奴。
门奴恼怒地拔出了腰刀,威胁道:“妈的,你再罗嗦,老子一刀宰了你!”
旁边等候的轿夫里有人懂哑语,出来说道:“我说你呀,快放他进去,他说他是王家女的哥哥,找大人说话的。”
“找到了?去去去,快进去吧!”门奴让开了道。
等人等烦的轿夫们这下找到了开心的话题:“我说你狠,也就这点鸟本事,到头来狠不过一个哑巴。”
“你这是什么话?”门奴瞪起了眼。
轿夫淫意的笑道:“你不信?到时候跟大人睡觉的是他大妹子,不是你。到时候那妹子在麻大人的耳边吹点,啊,那么一点点香风,掉脑袋的不是他,恐怕就是你喽!”
轿夫们开心地大笑起来,门奴这才听出个滋味,他被这帮小子奚落了,但他只好哑吧吞黄连,有苦别说了,跟着后面装傻陪着笑。
久等不见回人,麻三贵坐在池塘边的柳树下冲起了瞌睡,胡四姨站在一边摇动着红手帕,烦意难遣。:“大人,这王富贵去了就不回了,这里边会不会出什么意外……”见没有应声,扭头看去
麻三贵的头无意识地点动着,口水从嘴角牵着丝儿淌下来,在地上集下了一小滩水迹。
胡四姨嘴角边浮上了鄙夷的浅笑,摇了摇头。
板桥跑到胡四姨身边咿咿呀呀比划了一通,胡四姨闹不明白,心想莫不是王富贵找到了闺女,那闺女想不开,他王富贵抽不出身,打发这个人来报信的?这边想着那边摇起了沉睡的麻三贵,麻三贵只是哼哼唧唧,挥了下胳膊换了个姿势又睡上了。
胡四姨情急中大叫了一声:“麻大人!小姐到!”
麻三贵一个鲤鱼打挺,抹了下嘴角的口水沫站了起来,四处张望寻找着:“人呢,小姐人呢?”
胡四姨开怀地笑了起来:“小姐让你的呼噜吓跑了!”
板桥一看这蠢材是这副德性,厌恶之意爬上心头,眼神里溢泛着逗弄的戏谑。
“他是谁?”麻三贵发现了站在一边的板桥。
胡四姨说:“我也不知道,只看他比划,不听他说话。”
“哑巴?”麻三贵哭笑不得地,“我要哑巴干什么?王富贵的人呢?他找的人呢?”
胡四姨安慰道:“别急别急,他打发个哑巴回来,肯定有他的道理。”
板桥跑到麻三贵的跟前手舞足蹈起来,吓得麻三贵连连;叫了起来:“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胡四姨推开了板桥:“你站远一点说,吓坏了我们家大人,你能赔得起么?!”
板桥咿咿呀呀比划了一通,转身跑走了。
“他要干什么?”麻三贵奇怪地问。
胡四姨摊了一下手:“我也不明白。”
这边说着,那边板桥拿了笔墨跑了来。
胡四姨发现新大陆似地笑了:“咿,新鲜,哑巴识字!”
板桥在纸上写下了这样的字:
我是王一姐的哥,我爹带妹子到老家山东
去了,有什么话跟我说!
麻三贵一看,整个人瘫掉了。
胡四姨一把封住了板桥的衣领,颤着声说:“你,你们家在搞什么鬼名堂?!”
板桥挣脱了胡四姨,不高兴地哇哇乱叫。
麻三贵朝外喊了声:“来人啦!把这个哑巴带走!”
胡四姨惊道:“大人你要干什么?”
麻三贵恼恼地说道:“你说干什么!我要治他,治他们家一个欺官之罪!”
胡四姨诧异地问道:“大人,欺官之罪是什么罪?”
麻三贵理直气壮地扭起了脖子,说:“上有欺君,下就有欺官啊!”
胡四姨犯了糊涂:“有这罪吗?大人,为这事你治不了人家的罪,说出去恐怕是你犯了官忌……”她突然想起什么,提醒道,“说句你不想听的话,扬州府的卢知府,为官清正,你千万别犯到他的手里。”
“那你说怎么办?我堂堂一个通判大人,不能就这么让他们耍了!”麻三贵忿愤地说。
胡四姨凑近了麻三贵的耳畔,出主意道:“好办,把他带到大人的府上去,好吃好喝,好生侍候,这样话传出去,也足见大人的诚意啊!”
“我说四姨,你在跟我说什么笑话呢?”麻三贵睁大了双眼。“你让我把他一个小哑巴当祖宗待?”
“听我的没错,如果你是真的看上了人家的姑娘,你就要这么做。”胡四姨好声好气地劝说道:“做事不能因小失大,你刚刚做了官,不少人眼红着呢,别让卢知府逮着你的劣根,一下把你开了。”知府卢雅玉他麻三贵是含糊的,别看他言语不多,扫你一眼就能穿腑,衙门里的官吏无论大小,谁不怕他?
“你这张利嘴,好话歹话让你一个人说尽了。”麻三贵无奈地默认道。
胡四姨陪笑道:“我也是为大人好,这么做呢,叫‘外柔内刚’,哑巴做了人质,你就稳稳当当地坐在家里,他王富贵敢不乖乖地把姑娘送到你府上去!”
麻三贵宽松地舒了一口气。“走,带哑巴回府。”
家奴押走了板桥。
胡四姨没忘自己的使命:“哎咿,大人,我那件事……”
这回轮到麻三贵用手指头戳点胡四姨的额头了:“四姨这么辛苦,我还能亏待你吗?”
麻三贵一整天没归家,临走也没打个招呼,这好好的不见了人影儿,后院就跟失了火似的,是啊,真要是有个意外,这么个大家,没个当家的,这些个没本事的妻妾老小靠什么?别看平日里一个比一个闲嗑老爷的这个不是那个不行,真到节骨眼上,还是当家的万般好。这么说着,那边丫环来报,老爷进家门了,你看这帮大大小小五个女眷忙活的,一个比一个娇嗲,比着劲儿摇着手绢花枝招展地从各自的屋里奔了出来,作态地唤着:“老爷,老爷在哪里?”以显示她们等候老爷的焦急心态,这些猫儿似的娘儿们的拿手好戏就是不失时机地、不惜一切地调动身体的、声音的各式功能向当家的献殷邀宠。
疲惫的麻三贵从回廊那头走过来,后面远远地跟着被押的板桥。女眷们朝麻三贵围了上去,鸟声叽喳:
“老爷,我等你等得好苦哟!”
“老爷,你赶快进房歇着,我一天没见着你,就跟三年没见一样!”
“老爷,你不回来,也不说一声,我急得都淌泪了!”
“老爷,你忙成这副模样,怎么回事嘛?”
“老爷,中午饭你吃没吃,你不吃不要紧,害得妾茶不喝,饭不香,闭眼就想着老爷的肚子还饿着呢!”
女眷们扶的扶,槌的槌,*的*,忙得不亦乐乎。
院子里那么热闹,学房里静不下来了,麻三贵的三个子女不听教书先生黄慎的喝斥扒在窗户边朝外看着热闹,乐得他们一个个敲着桌子打着板凳,大人们平日一个个正襟危坐,哪有这般姿态给他们见得呢?黄慎没强行阻止孩子们的不轨,不说有心,至少也是有意的了。直到那帮男女消失在花厅走廊,黄慎才说:
“你们看够了没有?快来念书了!”
麻家这三个子女老二是个女娃,那两个是男孩,年纪都在十岁上下。老大叫大龙,最小的叫小龙,女娃叫小凤。别看小凤是个女孩,那份淘气的劲头比男孩要强十分。听见黄慎的呼唤,大龙和小龙跑回了书桌,独独小凤没回。
“小凤,你怎么啦?”
“先生,今天我不想念了。”
“为什么?”
小凤嘻嘻笑着不回答,她的眼神告诉黄慎,这孩子早熟开窍了,他的心一颤,想道“这么小的年纪就懂男女事,这还了得!”想着脸就拉了下来说:“你敢不听话,看我不……”说着随手操起一杆戒尺朝小凤打了过去,小凤机巧地躲过黄慎的戒尺,飞步上了书桌,嘻笑道:“先生今天打到我,算你有本事!”
麻三贵已经躺到了睡榻上,正抽着大烟。旁边几个妻妾槌腿的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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