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八怪传奇(上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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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八怪传奇(上卷)-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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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出谜底,他就是跟我前世有缘,这是天意,怎么说算就算了?”

  “小姐。”春花劝说道:“那是落魄书生,老爷没去撵人家,自有老爷的道理。”

  “爹爹说话不算话,我要去找他!”

  2

  琉璃厂文化街座落在北京和平门外南新华街,东西走向两华里多。琉璃厂文化街原名“海王村”,是过去辽代的一个贫困的小村落,元代定都北京后,开始在这里设窑烧制皇宫用的琉璃瓦,因此而得名。康熙年间这里开始形成了“庙市”,使整个琉璃厂文化街热闹起来,关于当时的盛况,有诗绘曰:“正阳门外闹元宵,金犊花聪意气骄。十里香尘迷锦幛,三更烟火走虹桥。繁华更数琉璃厂,无色云中黄赤镶”。街道两旁,商人小贩开铺设摊,以书铺为最,字画、古玩、文房次之。

  繁华的琉璃厂街上,板桥他们来到一家号称“雅墨堂”的字画店门口,见地势不错,没迟疑就开包摆起了地摊,挨墙挂起了画子。板桥铺设的一块青蓝印花布尤是夺人眼目,除了作画用的“文房”,一张宣纸上写着这么几个字:“诗书画随君所意  劣质品分文不取 扬州郑板桥”。

  郑板桥他们卖画求艺无非就是挣个口粮钱,哥几个哪会料到一场殃及终身的倚天大祸正等着他们呢。

  “嗬嗬,口气不小哇。”一个苍稳哑色的京音传来,板桥寻声望去,在他背后的“雅墨堂”门口立着一个六十来岁的清秀老者,着一身满族衣饰,手端一杆别致精巧的水烟轻曼地朝他笑着。他就是“雅墨堂”的当家老板哈川。

  板桥礼道:“对不住了,老先生。我等占了贵斋一块宝地,多有得罪了。”

  “不必客气。只怕没人买你们画子。扬州郑板桥……”哈川浅浅地笑道,“国内的画师在下无人不知,没听说过扬州还有你们这几个啊?”

  一句话说得围观的人哄堂大笑了起来。这时,钟文奎亲自领着换了装束的钟小梅和女婢春花找来琉璃厂街,见板桥这边热闹,便挤了进来。

  “哈先生,扬州在哪儿,您都闹不清楚,您哪能知道我郑板桥呢?再说了,天下的大画师不一定都要和您这样不知天下的小商人打交道啊!”板桥棉里藏针地反讥哈川道。

  春花指着板桥对钟小梅耳语道:“小姐,你看,他就是看出对联谜底的那个人,还有……”春花刚要指点站在板桥身后的黄慎往下说,被钟小梅用手势挡住了:“知道了。”

  在众人的笑声中,哈川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本想闲来无事,见奇而戏说一番的,不想被板桥说得下不了台了。只见他的脸一沉,说道:“看不出你的嘴上功夫比手上的功夫更厉害。今天我哈川倒要看看你的真功夫到底有多大!”

  “讨教了。”板桥轻曼地笑着作了一个揖。

  “说大话的我见得多了,小试你的功夫便知一、二。”哈川笑说道:“我拿一幅画子来,你给我仿作一幅来,仿得真了,别说你一个,连同其它几位的,所有的字画我雅墨堂全包下了。”

  “仿作?那种勾当我不作。”板桥浅浅地笑了,“郑板桥平生不干这种摹仿的龌龊事,要画,画我自己的东西。”

  “你是不作,还是没那个本事?”哈川嘲笑道,“我只是试探你一下,果真不是那块料。哼,我不知道你凭什么来京城里混事儿……”

  板桥的气性让对方顶了起来,说:“冲老板的话,今天这画子我作定了!拿画子来!”

  “好!痛快!”哈川对家仆吩咐道:“去,把宫廷御画大师蒋南沙的那副《戏猫图》给我拿过来!”

  家仆应声跑进堂屋里去了。

  汪士慎与金农、黄慎耳语一阵,蹭了过来,小声地对板桥说:“板桥,强龙斗不过地头蛇,我们还是撤走吧?”

  “没事。”板桥上气地说,“别让他们小看了。”

  这时,文化街上悠闲地走过来一老一少穿着锦衣缎衫的贵人,他们就是当朝大名在外的宫廷御画师蒋南沙和他的门生李禅。蒋南沙五十来岁,微微有些发胖,白净的脸庞上没长一根胡须,象是一个阉人,渊博的学识使得他不失学究的典雅。李禅三十来岁,大高个,黑黑的皮肤,满面兜腮胡,不修边幅。他二十六岁中举人,二十九岁那年他荣中举人后从家乡扬州到承德游历,巧遇康熙帝秋猎,李禅有机会向康熙进献《秋猎图》一幅,耳顺之年的康熙高兴异常,继而因画及人,破格擢拔,李禅从此平步青云,直入御画院为臣在院主蒋南沙门下深造,并兼任南书房行走。“南书房”这个地方,字面上看是个读书的地方,其实不然,它是皇城里的皇城,中枢的中枢,从南书房出来的官员,往往灸手可热。康熙九岁登基,朝政主要由议政大臣把持,康熙年长之后,为缩小议政大臣的权利,建立南书房于乾清门石阶下,入南书房的都是才品兼优的官员,南书房行走的官员没有定员,也没有品级限制,上极至一品卿相。主事内容是给皇上写诗作画、解经议政,无所不包,康熙上朝临政,总是先到南书房议事,可见南书房在皇上心目中的位置。从那以后,南书房一直是清宫的定制。

  听路人说雅墨堂那边为蒋南沙的画子打擂台,蒋南沙异常兴趣地“哦”了一声,对李禅说:“走,看看去。”

  蒋南沙与李禅挤进人群的时候,正看见“雅墨堂”的老板哈川接过家仆递过的一幅画轴,傲慢地审视着那个叫郑板桥的扬州人:“蒋南沙大师你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郑板桥老实地回说。

  “哼,土包子。”哈川轻曼地笑了:“当朝赫赫有名的宫廷御画师蒋南沙你都不知道,跑到京城里来混什么事!也太不自量了吧?”说着将画子给了板桥,讥讽地说道,“就怕你连画子都看不懂了。”

  没想到板桥展开画子看了,还真的还给了哈川。哈川得意地笑了:“我就知道你要反悔。”

  板桥轻蔑地回笑道:“岂止反悔。这种字画摹古逼俏,只师其形,不得其意,泥足无新……”

  “你是临摹不得,才这般洋腔怪调的吧?”哈川讥笑道。“别说学画了,只怕你去给蒋大师去擦脚都配不上。”

  “匠气十足的字画也拿得出来充大师的名作,临摹这等货色,都脏了我的笔!”板桥气不过,反唇道。金农哥几个一看事情要闹大,连忙上来拉着板桥想离开这是非之地。

  “你画还是不画?”哈川激将道,“画,就点个头;不画……”

  “不画怎么样?”

  “哼,有我哈川一句话,这条文化街从现在起就不再有你们的位置。”

  “说个价钱吧?”板桥平静地说。

  “好,有你的!”哈川道,“说吧,你要多少?”

  “仿的似,一千两。不似,分文不取。”板桥道。

  “成交了。里边请。”哈川说。

  板桥用手势拒绝了:“不,我就在外面当众画,也好有些个证人。另外,你得交上五百两押金来。”

  哈川大度地:“没问题!来呀,送上五百两押金,将画桌搬到大门口来!”

  “是,老板!”家人应声跑开了。

  围观百姓的情绪随着哈川和郑板桥的唇枪舌战不断深化而此起彼落。看文人斗嘴,听不到满口的脏话,但他们那份悠然的气性格外的新鲜,百姓们肆无忌惮地哄笑了起来。混迹人群中的蒋南沙眼见自己的大作竟然在街市上受到如此的奚落,怒火中烧,一时找不出理由发泄,若是抽身离走,又让李禅笑话没气量,进退两难,针芒扎身。李禅偷觑了蒋南沙一眼,心里明白他此时的情绪,但那个扬州来的画师说得也不无道理,于是他不疼不痒地劝说道:“布衣市民斗狠,不值与其怄气。蒋大人,我们还是到别处走走吧?”

  为了不失自己的身份,蒋南沙抑制住满腔的怨忿,佯装轻松地笑道:“李大人说到哪去了,老夫这点气度还没有吗?权当看个热闹。我要看看这小子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不一会,画桌与文房四宝张罗齐全了,有好事的人吆喝着拉开了场子,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哄哄哄扬扬后退了十来步,把个文化街堵了个水泄不通。

  金农几个哥们不免暗下替板桥捏着一把汗,默不吭声地上前给板桥研墨的研墨,撑纸的撑纸。胆小的汪士慎连看都不敢看板桥一眼,生怕他看了人家,人家心里就要发慌出事一般。哥几个都明白,这种临摹的勾当对板桥来说平素只是小菜一碟,但今天不同往常,拉开的架势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再说这又不是在家门口扬州,人家稍稍使个眼色,旁边给你说个帮衬话的都没有,天时地利人和一样沾不上,你说金农他们几个能不忧心如焚吗?

  场子外,钟小梅下意识地将纤纤小手偎进了钟文奎的手掌心,钟文奎感觉到女儿冰凉的手在微微颤抖,心下笑了,下了些劲将女儿的手握紧了些。钟小梅仰头看着高大的父亲,细声地说:“爹,他要是走了败势,后果就不是拿不出银两的事了,你说呢……”钟文奎看了下女儿,微微笑了下,什么也没说。

  哈川的祖宗是旗人,到他这一代就是混血的了,他的家母是热河承德人,是他家父到承德收集民间字画带到京城来的。哈家祖上三代都是字画商,地道的家传。旗人的彪悍、直鲁,汉人的聪慧、狡黠集于一身,到他这一辈,哈家的字画铺一再扩张,不说京津,就是东三省,说起他哈家,书画行家那是无人不知的。在琉璃厂文化街,气势夺人更是可想而知的了。今天的事,他本想抑揄两句,轰走这帮不起眼的地摊画匠也就拉倒了,没想到对方是那么的不识相,硬不吃,软的也不吃,哈川作难了。扬州的画师他哈川只知道有大画僧石涛,南人的水墨写意画在宫廷院画盛行的北国没有立足之地,难怪哈川这样的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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