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却睁着令人心颤的大眼摇晃着梅子的臂膀道:“那个混帐他把你怎么啦?!”
“他比你好!”梅子生气地扭过了身子。
黄慎匆匆转到她的对面:“你从了他?!”
“你才从他!”梅子清澈的大眼盯视着黄慎。
黄慎好生舒缓了一口长气:“我还以为……”
“你以为怎么啦,你以为怎么啦?!”梅子也感觉到了黄慎的一颗心全扑在她的身上,但他的话语叫她受不了,委屈、受伤的心潮蓦然颤抖、膨胀了起来,迸发出一股不可遏止的冲动,撕着捶着黄慎,“你是个坏人,是个最坏最坏的坏人!”
黄慎拼命地拉住了梅子:“对不起,梅子。”他跪了下去,“我平白无故地冤枉你了。”
梅子落下了伤心与幸福交织的泪水。黄慎赶紧起身挽起手袖抹着她的眼泪,梅子见状,扑哧一下笑了,娇嗔地说:“谁要你擦!”说着扭过身子掏出了一块手帕拭了泪水。
黄慎这才想起他和板桥要说的事,连忙紧张地看了下外面:“我跟板桥闯来,是要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
“岳公子要了我们几个,板桥、金农、士慎、高翔几个人的字画,你要想尽法子不露痕迹地把这些字画毁掉!”
“毁掉?”
“对,毁掉!要不,这些字画会要了我们几个的小命。几句话说不清楚,你明白就行。”说着他凑近她的耳边如此这般交代了一通。
“我记住了。”
“今晚三更,我和你板桥哥哥带人在后门接应,你一定要设法逃出来。”
没听见家院的脚步声,他象猫儿似的来到了花厅的门口,鹰一般盯视着里边两人在说话。梅子的眼睛瞥见了厅门口的家院,紧张地动也不动了。
“你,怎么啦?”黄慎奇怪地问道。
“人来了,在房门口。”梅子轻轻说道,“别动。”
板桥系着裤带来到门口,见家院的神态,知道情势不太妙,岔着话题道:“老家公,你怎么不进啊?!”
黄慎来不及变换姿势,只好顺势抓起了画案上的洗笔水,灌了一口,朝梅子的脸上喷将过去。
梅子激凌地“啊”地尖声惊叫了起来。
家院一个健步冲进来,拉开了黄慎,责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黄慎笑道:“你说干什么?”
“我告公子去,”家院眯缝着小眼道,“你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公子的爱妾!”
“我怎么调戏啦?”黄慎仍然涎着笑意道。
“我亲眼看你盯着她看,又喷了姑娘一脸的水。”家院挥舞着酒瓶道。
黄慎一把夺过家院手中的酒瓶,讥嘲地:“是我画画,还是你画画?盯他看,那是我要看看该怎样画合适;喷水,那是因为小姐的脸太憔悴,我要让她滋润些,你懂不懂?”
见家院让他闹懵了,黄慎更来了劲,没头没脑地将酒瓶在家院的面前挥舞着,家院踉跄着差点没跌倒。
“就象这样,”黄慎仰口喝了一口酒,喷在画纸上,“这叫润纸!”
不消一顿饭的功夫,黄慎就将何仙姑的头像画好了,板桥在上面题上诗,催着家院领他们去见岳文成。
岳文成没睡多久,就被迷迷糊糊从睡梦中拖了起来。一个女俾给他穿着衣服,一个女俾端着面盆侍候在一边。
“公子,《八仙图》画好了。”家院小心翼翼地趋身到岳文成的身边,展开画子轻声细语道:“黄师傅作画,郑师傅题诗,真是一绝了。您过一下目。”
“嗯,画得不错,诗也写的好!”岳文成喜上眉梢,“我和小娘子配对就是不一样啊,这画子就是看我和她两人的了。”
“那就送去装裱了?”家院殷勤地说道。
“越快越好。”岳文成挥了下手,把女俾手中的面盆也打翻了。
女俾慌慌跪了下来:“公子恕罪。”
“没毁了我的画子,饶了你。下去吧!”岳文成放过女俾,继续说,“让裱坊今天就给我裱好!今夜我要与姑娘痛饮赏画。哈哈哈……”
3
板桥与黄慎在岳文成的府邸处心积虑地忙得不亦乐乎,却不知金农他们为了等候他们的消息,更是提心吊胆,一宿没敢合眼。能不能把岳文成手中那些该死的字画销毁掉,关系身家性命,这张牌全押在板桥与黄慎他俩身上了。他们聚集在金农的“养吾宅”中,如同不敢见光的耗子,似乎厄运随时会降临一般,他们沮丧地坐在屋子里百无聊赖地看书的看书,作画的作画。一夜熬过来,脸色都发了青。。
汪士慎停下了手中的画笔:“板桥和阿慎也真是,找到没找到梅子,也该回来报个信,怎么回事?”
“士慎,我说你还是先回去吧。”金农真心诚意地劝说道:“一宿不回,你老婆又要困不着了。”
“看你说的。”汪士慎就怕人家说他怕老婆,越是这样,越是想在人家的话头里找回那份不存在的威风来,“你当我真是那么怕老婆?我不回,她能把我怎么样?!”
“到时候,你别把尿憋在裤档里就是了。”高翔善意地谑笑道。
汪士慎举起画笔打了高翔一下:“你这个没正经的小和尚!”高翔拜了画僧石涛作师傅,“小和尚”这个不上趟的绰号就再也取不掉了。
大伙儿开心地笑了,暂时丢开了失去板桥与黄慎他们消息的心头阴影。金农打了个哈欠走去打开了窗户,轻声道:“天气真好。”
冬日的阳光在院子里投下了灰白的氤氲,一只小鸟欢快地独鸣着划天而过。
汪士慎走近窗户边看着天,不无担忧地说:“会不会出什么事?我的眼皮一直在跳……”
“不会有事。”高翔戏言道:“他俩若是出事,应该大伙的眼皮一起跳才是。”
汪士慎平日里话语不多,一旦说上了就关不住口:“板桥和阿慎一夜*,看他们回来怎么与我等胡诌。”
“好啊,我俩不在,你们就这么糟蹋?!”汪士慎的话刚刚落音,板桥与黄慎兴冲冲地进得屋来。
“糟蹋?士慎恨不得咬你们一口!你们还知道回来?!”高翔笑道。
金农不无怨怪地说:“你们怎么一走就没了消息了呢?”
“早知道,我也随你进红月楼。省得一夜没归,不沾腥也惹了骚了。”汪士慎说。
板桥、黄慎任凭大伙的数落,就是笑而不应。见汪士慎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板桥扑哧一下笑了,说:“嫂子打你的板子,板桥给应了,总该行了吧?”末了板桥又说:“都说完了吧?也该让我和阿慎说说了吧?”
看板桥、黄慎松弛的神色,大伙觉得事情办得有个七、八分,来了精神头。
“事情怎么样?我们都急疯了。”
“小先生,你就别卖关子了。”
“找到梅子了?”
“她答应了?”
“快说快说啊!”
“事情出了点意外。”板桥叹了一口气说:“梅子已经被岳家那混小子买走作了他的妾……”
“啊!”金农紧张地问道:“黄了?”
“没有。”板桥诡黠地挤了一下眼:“我和阿慎没法子,设法闯进了岳府,想鬼点子磨蹭时辰。一个曹国舅的头硬是画了一个通宵。趁公子迷糊,我俩又哄着说何仙姑要梅子来作模子,那小子稀里糊涂也就应了,这么把梅子调了出来……”
众哈哈大笑。
“嘿,真有你们的!”金农擂了下黄慎的肩膀:“看不出老实的阿慎也会诈骗术!”
黄慎的脸真真红了,笨口绌舌地说:“我跟板桥学。”
板桥夸张地张大了口:“什么?我成了骗子教头了?!”
大伙儿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开怀地笑了。女佣哑女端来一个盛了水的大木盆,大伙不分你我地伸手掏着水洗开了脸……
汪士慎想起了什么,新奇地说:“哎咿,接着说,你们在人家眼皮底下,是怎么跟梅子说上悄悄话儿的!”
黄慎刚要说,板桥一把拉住了他。卖关子道:“此话要慢慢道来,待会我们还要请大伙到岳家去看热闹……”
“热闹,什么热闹?”
“冬心……”
金农明白板桥的鬼心眼:“对,对,慢慢说,慢慢说,我去张罗酒菜去!”
4
听梅子身边的女婢过来传话说,梅子要见公子,岳文成心花怒放,*之心顿时膨胀了起来:“我当她能熬到哪一天呢!”岳文成来到绣楼梅子的房门口,挥手打发走了女俾,蹑手蹑足地走近了正在梳妆的梅子身后。
梅子从铜镜里看到身后来人,蓦然回身,拿起一根碧玉簪:“你要干什么?”
“哎咿,不是娘子让我过来的吗?过来不就是为这事吗?”说着动手要拿去梅子手中的簪子。
“你别碰我!”
“好好好,我不碰你,我不碰你。”岳文成举起了双手。
“我最讨厌不规矩的男人。”梅子想起了黄慎的嘱咐,调子缓和地说道。
“我不规矩吗?”见梅子脸上有了和色,岳文成的神色也放松了一些,“我把你买了来,到现在还没碰过你是不是?你去打听打听,我岳某是这种人吗?”
“那你是怎么的人?”梅子追问道。这种一答一问表示了梅子在和他岳文成来往了,岳文成好不高兴,嘻笑道:“好了,不要老绷着个脸,日子久了,你就知道我岳某的为人了,对我喜欢的女人,我会拿小命去讨她的欢声笑脸。怎么样,来,给我笑一个。”
梅子扑哧一下掩口而笑。
见梅子笑了,岳文成好不兴奋:“啊,小姐的笑真是千金难买啊。好,好,笑得好,小姐的笑就是柔媚、动人、让人失魂落魄……”
“公子说得是真心话?”梅子娇柔地笑了一下。
与黄慎、板桥见了面之后,想事做事有了目标,一改初衷再也不去想死与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