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众人被这英雄末路的气氛影响,也是叹息声声。台上佳人举起酒盏递给她的君王,继而纤腰一扭,长袖舞起。
众人看多了虞美人的舞蹈,或英气或娇美,纵然每次惊艳却不及此次的震撼,这一舞,凤凰泣血,风嘶鹤唳,这一舞,哀伤悲绝,爱意滔天“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那是她的帝王,是她的天,何至于为她担忧因她受累。
剑起的刹那,男子闭上了眼睛,眼角微润,剑落的瞬间,他终是跪在那一袭红衣之下,仰天悲嚎。红衣潋滟,一时竟分不出哪里是血色。
遗恨江东应未消,芳魂零乱任风飘。八千子弟同归汉,不负君恩是楚腰。
楚霸王夺营而出,率一众将领杀出一条血路,到乌江边已是逃无可逃,他衣衫污秽不堪,身上刀痕密布,看着眼前步步逼近的敌军,看着身后翻腾怒吼的乌江,黑沉沉的云幕遮天盖地,他阖然长叹:“纵江东父兄怜而王我,我何面目见之?”
强极则辱,慧极必伤,那个倾世无双的男子凝视着手中的佩剑,宛如那是自己的爱人。狂风乱了他如泼墨的发,当利剑吻上他皓白的脖颈的那一刻,时间定格,万籁俱寂。
灯光晦涩下场景忽转,伛偻的老妇人,清扫着战争后的营地,那时候云雾蔓延,大片大片艳红的花争相开放,灼灼如烈焰。老妇人搂着孙儿轻轻地说:“我的乖儿,你知道吗,那是虞美人花…”
四围乐声骤起,有歌声远远飘来:“君王意气尽江东,贱妾何堪入汉宫;碧血化为江边草,花开更比杜鹃红。”
帷幕落下的时候,整个迎香楼鸦雀无声,良久也不曾有掌声响起,等众人回过神来众人都已经谢幕了,不由阵阵唏嘘。权千年自舞台上退下,时刻注意着大堂里的动静。
她有把握这场剧目带来的效果绝对震撼。只是她这次对离火绝对是另眼相待了,不为别的,只因虞姬的扮演者就是她。之前排练也没见得这姑娘这么厉害,权千年不知道的是,那样的氛围,那样的情感,充斥在众人心中的同时也完全感染了离火。
其实为了有这样的效果,权千年费的心血可不是一点半点,光是最后那盛开的虞美人花也是她花大价钱请了大画师用特殊颜料画出来的,最后蔓延的烟雾就是让那些花显现出来的引子。权千年抬头看着二层那些雅间,笑意漫上眼角,待会还有一场好戏,而她的主角还没到场。
“滚滚滚,都给爷滚开,不长眼睛的狗东西…”门口骂骂咧咧走进来一行人,因着他们对人不假辞色地就踢打辱骂,众人渐渐地远离这群人,自然而然地给他们让出了一条路。
虽然有不少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但碍于身份,也没人反抗,甚至有点避之唯恐不及,显然这条街上这些人积威已久。
“我诸葛家长子长孙百日宴,你们不去讨个好彩头,都跑来这里干什么,一群风骚的娘们也值得你们跟苍蝇一样围过来,本公子倒要好好看看都长得什么放荡模样。”
领头嚷嚷的人正是诸葛家主的小儿子诸葛嗔,诸葛家是龙炎首富,其实对后代的要求是很严格的。
作者有话要说:
☆、风满袖
第七章
为了能更好管理他们的产业,其中一条族规就是无论男女必须有一技之长,因此不少子孙都有功名在身。但为了不惹上位者的眼,诸葛一门都是不出仕的,唯独眼前这位是个例外。
他长得斯文俊秀却文不成武不就,整天游手好闲惹是生非,但他偏偏是诸葛夫妇老来得子,而且诸葛夫人为了这个孩子差点命都没了,自然当宝贝疙瘩一样宠着。老爷子看着他实在不像话,本来也是狠心想管教的,谁知他鞭子还没摸到手里却被自己那心软的夫人哭闹着拦了下来,自此叹叹气也就不管了。
听到前厅里的大动静,青姨早已经急得团团转,看着坐在镜子前顾自整理容妆的权千年眼睛都不抬一下,又不敢上前去催,暗啐一声,转身奔着前面去了。
待青姨走远,权千年终于有了反应:“小火儿,替本小姐去外面转一圈回来。”
这个怪异的调调,让离火连翻好几个白眼,到底不敢再说些什么,她也是个机灵的,小姐想要看戏,她自然要好好伺候着。
离火想得不错,权千年就是想让离火出去引起诸葛嗔的注意,离火是个没长开的小丫头,但五官精致已然上乘,权千年也不知为何认为离火特别适合大红的衣衫,权千年要用着她,下台后就没让她卸妆,此刻她一身虞姬的扮相出去晃悠,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红衣潋滟万般旖旎。
于是在众人喧哗声中,离火施施然走到台上,柔柔弱弱地弯腰起身,然后举步下台一气呵成。
青姨眼尖地先瞅着了她,瞪大了眼睛,这小妮子是来添乱的吧,这个时候出来捡什么手帕。果不其然,离火这么毫不遮掩的作态立刻引起了其它人的注意,诸葛嗔一行人的眼珠子都要粘到她身上去了。因此在她刚刚提着裙子迈着小脚要走的时候,一群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就挡在了台阶上。离火见前路被挡,不由惊愕地抬起头来:“公子有何事?”
“无事就不能见美人了么,姑娘可是花魁月浮,果真好颜色。”诸葛嗔自诩是翩翩公子,平素横行无忌惯了,这次却也不想让面前佳人看轻了去。
“谢公子夸奖,月浮是奴的小姐,奴不敢妄称,”离火娇怯怯地回道:“公子若无事,容奴先退下吧,小姐让奴出来找绣帕,此刻想必还在等奴回话。”
诸葛嗔一行早已忘记了来的目的,眼里心里都是面前这妙人儿,恨不得立刻能带回家去,这不一听离火说要退下了,心急之下一把抓住了皓腕,只感觉手中滑腻如上好的羊脂玉一般,忍不住轻轻摩挲起来。
“公子请自重。”离火大急,小脸红得像染了云霞“奴只是个婢女,不是楼里姑娘。”说着试图将手死命地从狼爪下挣脱出来。
诸葛嗔自然不舍得到手的肉飞走的,正当他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将人直接带走,突然感觉手腕一阵剧痛,惨叫一声跌坐在地上。诸葛嗔凶狠的抬起头来,盯着那个折断他手腕的人:“你是个什么东西,谁给你的狗胆打的本公子。”
打他的人正是北堂烈,他双眼阴沉地看着地上的人:“诸葛嗔,你咬人前先看看你是冲着谁,不然本王会以为你连另一只手也不想要了。”
诸葛嗔虽然是个纨绔,到底不是个无知的,听到对方自称本王,且在天子脚下敢与他相抗的,定然非富即贵,但没有人比他家更富有了,对面的必定是个贵人,而且还不是本国的贵人。
他转了转眼珠子,想着虽然平时闯祸有老爹顶着,但涉及两国邦交,这事不能闹太大,不然谁都担待不起,却不想他边上几个哥儿看不下去了。一窝蜂地往他这边推搡,有几个还涎着脸伸手去搂那美人儿的腰。
看着面前男人越来越黑沉的脸色,他暗道不好,想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去拉那几个不长脑子的家伙。谁知道北堂烈转身狠狠踹飞那几人,正好让被拉扯的脚下不稳的离火跌在的他臂弯里。明明温香软玉在怀,此刻他只能悲怆地闭上眼睛,被拍飞出去的瞬间他想:呜呼哀哉,吾命休矣。
然而事情并没有按照约定俗成的剧本下去,恶霸没被打残,美人也没以身相许。诸葛嗔只觉一阵馨香拂过,他还没站稳就听到一声惊呼:“小姐”。他下意识地抬头,却望进了一双诡谲的瞳仁,下一刻他已经单膝跪在这人的面前,众目睽睽之下他说:“外傅”。
离火提着裙摆,朝权千年飞奔过去,半点不看一地被踩到手脚嗷嗷直叫唤的贵公子们,全然没有了刚刚温婉端庄的模样。权千年安抚地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然后淡淡地看向惊愕的人群,轻启朱唇:“起吧。”
跪于地上的诸葛嗔踉跄起身默默地站到了权千年身后,却不防被她一把抓住,手腕一阵剧痛,却是权千年把他刚刚被捏错位的腕骨移了回去。他此刻没有办法说话,甚至连一个求助的眼神也没办法表达,因为他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美如天神的女子有多么地恐怖,刚刚那一次对视,她控制了他。
“刚刚只是个误会,让各位见笑了。”权千年疏离而又谦逊地向众人点头致歉。此刻的北堂烈脸色已经黑得能滴出墨来了。这是权千年让他们配合演的一场戏,但此刻看来剧本已经完全不在他们的掌控中了。
众人看着权千年竟一时回不过神来,这个女子就是刚刚出演楚霸王的少年,月神般的容貌,星子般的眼眸,乍一眼望进去竟让人几近窒息。不少人心中已然惶恐,国有妖孽,狼烟起,江山崩,容颜非福啊。
“哦,在下竟不知诸葛家的小公子何时拜了外傅,而且还是师从迎香楼的花魁娘子月浮娘。”
人群后面慢慢踱出一个穿着黑色鎏金镶边长袍的男子。这人五官颇为深邃,眉宇间却是威仪天成。听到声音的时候权千年微微眯了眯眼,为她心里那丝异样的感觉而有些不悦,而当她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只觉得脑海中嗡的一声,世界一片空白,“毁掉他”。
她很清楚地听到那个声音这么跟她说。但是瞬间她就清醒过来了,并且警惕起来,这具身子一定有问题,自从来到这个空间的时间越长这种不被自己掌控的感觉越强烈,而她最讨厌这个感觉。
看着对方,权千年轻轻一笑,眼角微微上翘,清冷而又媚意横生:“嗔儿何时拜我为外傅关卿何事,公子莫不是百晓生知天下事,若公子却是百晓生也当知我是自天而来,确确实实的天女啊。”
说完她敛了笑意,冷哼一声:“嗔儿写字文章,棋道武道皆出于我,公子有这闲心管人闲事,不若同他比划比划,公子若能比过他,何愁不能字字千钧。”
权千年宽袖一挥,转身在长椅上坐下,美目似笑非笑地睨着他,这一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