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抚着她的发丝，哭的不能自已。
蓝若灏转身的时候，发现沈知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边，怀里抱着小蓝蓝，红着眼睛看着蓝娴舒的方向。
许久，蓝娴舒还是抓着外婆的衣服不放，仿佛回到了以前自己在学校被欺负时候，她抓着外婆的衣服一直哭一直哭，哭得那样的肆无忌惮。
外婆拍着她的后背，还想以前那样的哄着她，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
“傻丫头，外婆还以为你不回来了，这么多年了，你也不知道回来看看我，傻丫头……”
还是像以前一样，她只会这样埋怨她，却从来不会骂她，这样叫着傻丫头，她怀里一直长不大妞妞一般的傻丫头。
蓝娴舒慢慢地从她的怀里抬起头，目光闪闪地去看外婆，有点怯弱，偷偷地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外婆拍拍她的脑袋，叹气，“你的事情外婆都知道，都知道。”
一句都知道，道出了多少辛酸。
“妈。”
一句很轻很轻的呼唤，带着二十年的歉疚和辛酸，叫的老人眼泪又忍不住地掉。
老人看向沈知秋的方向，几分怒意几分痛恨又几分思念，最后只能化作心里的那段想了很久都没能喊出来的话。
“你还来找我做什么，我已经离开了，不做你的绊脚石，你不是可以幸福的么，你不是没了我们就可以幸福了么，你不是……”
☆、192。第192章 是他么
“你还来找我做什么，我已经离开了，不做你的绊脚石，你不是可以幸福的么，你不是没了我们就可以幸福了么，你不是……”
不是不会回来找她了么？
沈知秋低着头，泪水哗的全都涌了出来，半晌，才抬起头看着外婆，声音低沉，“妈，我错了，我错了，妈。”
一句我错了，说的老人家那个心疼。
她的女儿，唯一的女儿，给人家当了续弦，还被折腾成这个样子，即使心里再多的痛，她顿时也找不到理由了。
蓝若灏看着这样的场面，有点不知所措，沉默了半晌，露出笑容，“外婆，妈咪，进去说吧。”
老人转脸看向声音的方向，仔细地打量了一会儿，才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是阿灏吧，外婆以前在电话里听过你的声音。”
这句话老人说的乐呵呵的，听在他们的心里，又是几分辛酸。
蓝若灏认真地点点头，笔直的站在老人面前，带着几分腼腆，“外婆是我，阿灏。”
老人听了直点头，目光瞟一眼沈知秋的方向，带着几分肯定，“是个好孩子。”
说罢，拍了拍还赖在她怀里的蓝娴舒，“走吧，跟外婆进去说话。”
走进外婆的房子，是一个大大的庭院，庭院被分割成了四个小块，一块种了菜，一块是搭起来的篱笆，一块是几颗果树，另外一块靠近房子，种的是花花草草之类的。
走进房子里，是一个不大的客厅，里面就只是简单的沙发电视和一个简单的餐桌，客厅的两边是四间房间。
蓝若灏将买的礼物搬放在了客厅里，堆满了外婆那张小小的餐桌。
老人牵着蓝娴舒的手坐在木质沙发里，沈知秋乖乖地坐在了蓝娴舒的身后。
看着他的目光满是慈爱，“不用买那么多东西来，你们啊，能经常来看看我就行了。”
说完还拍拍蓝娴舒的手，“外婆啊，没几年了，最念着的就是你，妞妞啊，当初外婆就不该让你走……”
蓝娴舒笑的几分艰难。
另一边，沈知秋将毯子掀开，露出朦朦胧胧刚睡醒眼睛湿湿的小蓝蓝。
原本盯着蓝娴舒的眼睛，慢慢地被一个小小的脑袋吸引了过去。
昏花的眼睛瞬间闪了闪光。
手指都有点颤抖，“那是……蓝蓝？”
蓝娴舒抬起头，脑袋有点发蒙的看着老人。
沈知秋的声音也有点不镇定了，怔了怔，“妈你怎么知道她叫蓝蓝？”
老人低了低眼，叹气，“是那个孩子说的。”
那个孩子……
蓝娴舒掐着自己的手指，有点痛，那么刚才她说的，是他么？
当年，陪着她回来，唯一知道外婆住在这里的，只有他。
那么，是他么？
老人拍拍她，“是他，你们的事情都是他跟我说的，这里也是他帮忙建起来的。”
外婆的声音很平静，如同岁月里被洗白的月光一般，些许的清冷，更多的，是一个旁观者的清明。
“三年前你离开之后，有一天我早上开了门……”
☆、193。第193章 跪在门前的男人
那时候是夏初，下了很大的雨，雨水将黄土地上飞扬的灰尘都定格在了脚下。
那天早上，带着几分阴雨天气的昏暗，她开了门，看的却是跪在地上脏兮兮的他。
他一身凌乱的西装，几乎是匍匐在地上。
听到开门声抬起头看着她。
那时候，淅沥沥的小雨，她还是那样清楚地看到了他脸上的泪水。
心惊，那样的心惊，这是她的妞妞唯一带回来给她看的男孩子。
现在他这个样子，是在告诉她，妞妞出事了么？
一想到她的妞妞出事了，她瞬间脚软了，瘫痪了一般坠落在地上，张着嘴巴，泪水流进嘴巴里，声音犀利，“我的妞妞呢，妞妞呢？”
男人从地上爬起来，将她扶到床上坐着，而他，跪在她的面前。
没有任何解释，只是一句一句不停重复的对不起。
那时候的她，那样的心痛，仿佛千万把刀子在她的心间上剜肉一般的疼。
手一下一下的落在他的肩头，“我的妞妞呢，我的妞妞呢……”
她一遍一遍地问，到最后，只剩下失声恸哭的声音。
他在那里呆了一个星期，帮她洗衣服做饭甚至擦身体，什么都做。
而她，在床上躺了三天，几乎是不吃不喝躺了三天。
第三天，在温热的米汤里醒过来，浑浑噩噩的坐起身，看着面前的他，声音低哑，“你跟我说，我的妞妞呢？”
她听他说了很久很久，听完之后，所有的泪水和打他的力气都已经用完了。
她的妞妞已经不再了。
那个窝在她怀里撒娇闹腾流泪的妞妞，没了。
她干着眼睛，慢慢地躺下，不去理会坐在她床边自己忍不住啜泣的男人。
声音有点干涩，“你走吧。”
很快，她睡着了，男人掉泪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挣扎着离开了，却不知道在他离开的那一瞬间，她又泪流满面了。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他窝在妞妞以前的小床上睡着了。
她看了眼这个男人，漂亮的离奇，是，漂亮的男人，都不是那么的可靠的。
男人的脸异常的红，她还是没忍住，探了探，是发烧了。
隔壁家的男人将他背到了村子里唯一的一户私人诊所里，医生皱着眉头检查了半天，才低沉着声音，“长期未进食和淋雨导致的抵抗力低下引起的高烧。”
那时候的她哪能听懂那么多，只是抓着医生的手，一遍一遍的，“救救他，救救他。”
在生命面前，即使他害的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她还是忍不住，救了他，并且照顾他。
年轻人的恢复力总是那么的惊人，他第二天就醒来了，自己捧着她给的米汤，一口一口像是噎食一般的吞。
喝完米汤，她收回碗开始收拾着准备回去。
“以后不要再来了。”
他从病床上爬起来，跟着她回去，沉默着陪了她两天三天就回去了。
以后的每个月，他都会过来住两天，窝在那张小小的床上。
老人抬起眼睛去看她，分明是在笑，但是她却看不出她的笑容。
☆、194。第194章 记忆中
老人抬起眼睛去看她，分明是在笑，但是她却看不出她的笑容，“妞妞，你觉得我已经原谅他了么？”
说完，没等到她的回答，她就自己先摇摇头，声音沉沉的，“我怎么会那么轻易地原谅他……”
即使他帮自己重建了房子，甚至每次回来买很多很多小村子里没有的东西，每周一次的电话，她都没有原谅。
后来，也就是前一段时间，他打了她的电话。
依旧是很长时间的沉默，她以为他还会像以前一样最后说一句“您好好照顾自己”就会挂断。
他低沉的声音里都无法隐藏着那一刻他的心情，几乎是欢呼的声音，“外婆，她回来了。”
她回来了？
她的脑袋那一瞬间是空白的。
什么是回来，不是没了么，回来是几层意思？
电话里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说的乱七八糟，但是那一刻，他说的认真，她听得，也投入。
老人抓着她的手更紧了。
“妞妞，后来我想了很多，渐渐地我才明白，其实不是原不原谅的问题，是我已经学着去忘记了，受的伤会慢慢地结痂愈合留下伤疤，无论多大的伤疤，就像是烙印一般，但是你知道的，伤疤是不会疼的，疼的是你看到它时的心情。”
一个长长的故事说完了，外婆明显是有点累了，但是今天的她是那么的开心，目光看向那边的沈知秋，招招手，“孩子抱过来我看看。”
此刻的蓝蓝已经完全醒了，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
沈知秋站起身，抱着蓝蓝走到老人的面前。
蓝娴舒慢慢地走出客厅，站在外婆的院子里，看着如此萧条又生机的小院子，仰着脑袋，像以前一样，去看天空。
蓝若灏站在她的身边，看着身边仰着脸的蓝娴舒，声音带着几分愉悦，“你记忆里的这里，是什么样的？”
蓝娴舒仰着头，眯着眼睛，阳光洒在脸上的时候暖暖的。
沉吟了半晌，她慢慢地，“尘土飞扬的小路和干净的天空。”
蓝若灏呵呵的笑出声，“舒儿你看，都会变的，我们都一样，时间在变，心情在变，唯一不变的，只是留在记忆里，最美好的时光。”
蓝娴舒扭脸去看蓝若灏。
他也像她一样，仰着脸，努力的去接触更多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