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头来我也还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一个,不过最近被背叛的多了,沈笑这种程度的隐瞒我倒没有多大的感觉了。
“算了,不出去就不出去吧,”我下了软榻,走到窗前,“我就在这里看看总行吧……”
倚在窗前,向外面张望,便见不远处一个碧池,池边垂杨,风卷残花,当真是“吹尽残花无人见,惟有垂杨自舞”。
看了半晌,忽然觉得有一道视线注视着自己,警惕地回望过去,却是一愣——碧池垂柳旁,一人负手而立,正一脸平淡地盯着我。
那是……颜江扇?他为何会在这里?!
我与他相顾对视良久,忽见一个锦衣女子朝他走去,虽未看清容貌,但脸上的含羞笑容却是看得真切,我怕被人瞧见,便慌忙掩了窗,退回软榻上坐下。
刚坐下没多久,小璃就端着桂花糕进来了,手上还拎了一壶酒,一跨进门就叫嚷道:“小姐!桂花糕来了!哎,刚才我从厨房回来的时候,遇上长平公主和他的未婚夫,那颜公子还叫我送一壶这个桂花酒来,说是恭贺新婚呢!”
“你说什么?公主的未婚夫?”
“是啊,小姐你不知道?那颜江扇颜公子是长平公主的未婚夫啊,两人下个月就要成亲了!”
我愣了许久,才“嗯”了一声,然后接过桂花酒闻了闻。
和那晚一样的醇香。
我想了想,笑道:“小璃,把这盘桂花糕端出去,就说……谢过颜公子和长平公主美意,我因身体不适就不出来会见了。小小糕点不成敬意,这桂花糕却是好味道,要他们二位务必尝尝,看看较之别的桂花糕可否是另一种滋味?”
本以为只是萍水相逢再不相遇的路人,却没想到对方还是个准驸马爷,更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次遇见。
他送进来桂花酒,是做一个确认,看看我是否是路上和他搭伴儿的“林姑娘”;既已让他看到我,我也无需隐瞒,所以回以桂花糕,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如此一来,他定会猜到缘何厉王之子和新娘新婚三日不出,那是因为新娘早已偷梁换柱,不过我相信他不会随处乱说——我既能在厉王府里藏上三日,必定也是有人刻意不想让外人得知我是嫁新娘;再者,事关贵族皇家的颜面,事情闹出去,百害而无一利。颜江扇是聪明人,这些道理,他不可能不懂。
晚膳后独酌了几杯桂花酒,沈笑就回来了,脸色不是很好,显得有些疲倦,看到我却还是微微笑了一笑。
我一直都觉得这个男子笑起来别有一种风情,虽说容颜还是原来那样美,却给人一种不同的春花烂漫的感觉。
“要喝酒吗?”我举起酒杯朝他晃了晃,“长平公主的未婚夫送来的桂花酒。”
“他看见你了?”沈笑顿时紧张起来。
我拉了他的手让他坐下,给他倒了一杯酒,笑道:“我与他在来京路上时同乘一辆马车,算是半相熟,你不必紧张,他也是个聪明人,必不会到处乱说。”
沈笑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摩擦着酒杯道:“木灵琅还没有找到,‘斩龙’也还没有消息,小骨,我……明日木元帅就要来府上,到时候可能没有办法再瞒下去,所以……今晚我就送你出府,我已经……”
“沈笑,”我低唤一声,轻轻按住他的手,“你在害怕什么?”
沈笑低头愣愣地看着我按住他的手,沉默下来。
“我之所以混进厉王府,你之所以向厉王坦白身份,甚至愿意助他成事,都不是因为一时冲动。”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清晰道,“这是一场复仇,是一场有计划地复仇,并不是单单杀了某个人就能解决的事。我碧禧宫上下那么多条人命,我碧禧宫一朝被毁尽践踏的荣誉,并不是杀了容行止就能换回来的。你明白吗?”
“我的目的……不仅仅是报复千重楼,而是……重振碧禧宫,这才能报了这杀母毁誉之仇!”我抚了抚沈笑的手背道,“我知你当初愿意坦诚身份,是为了利用这个身份来为我报仇,然而我现在还活着,你就放弃这个念头了吗?”
“不!我只是……”沈笑连忙否认。
“只是害怕我再次遇险?甚至是……死了是吗?”
沈笑没说话,却也相当于默认了。
我笑了笑,道:“沈笑你知道么?现在的我其实也并不怎么害怕死了呢。我现在更害怕的是,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生不如死。”
我感觉到手底下的人在轻轻颤抖,于是捏了捏他的手:“你还怕什么呢?厉王要反,需要借助你的身份;我要重建碧禧宫,需要他的力量。这是一场交易,沈笑,我们可以做一场交易。”
“小骨,厉王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我恐怕……”
“沈笑,”我站起来,拉着他的手,认真问,“若我死了,你愿意陪我一起么?”
沈笑愣了愣,随即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点头道:“嗯,我愿意。”
我亦微笑起来:“那就好。”
我抬头看向门外,缓声道:“现在的我,只能孤注一掷。那厉王到底是个何等人物,就让我,来亲自会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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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028 章 落子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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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圆领袍,白玉折扇在手,剑眉星目,只眼角下有细细的淡纹昭示岁月风霜,这坐在椅子上优雅地喝着茶的男人,年轻时一定是一个英俊风流的美男子。
当今安明国,南氏天下,圣上耀阳帝南盛民,其实是先皇所育四子中的第三子;原太子,也就是长子南盛国,年轻时因卷入江湖纷争中不幸罹难,太子之位空出,本因由顺位的第二子南盛泰继承太子之位,但由于先皇过于宠爱第三子,幺子南盛安又太过年幼,于是硬生生把太子之位传给了三子南盛民。
南盛民继位后,给他的兄弟们封王赐地,幺弟安王,二哥南盛泰,即为厉王。
当时朝廷上下无不猜测厉王心思,原本坐在高位上的那人应该是他,如今却只落得个厉王的封号,虽可参政议事,但手中并无实权,怎么可能不心生怨恨?但是耀阳帝在位十年至今,厉王非但没有表露出一丝不满,甚至全心全力辅佐自己的三弟,成为当今圣上的左右手。
于是厉王之心系天下、不计得失之贤德广为传颂于天下,所有人都以为他根本没有任何埋怨,却不知道,对那个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利的位置,这个男人十年来没有一刻停止过对它的向往,他耐心地蛰伏着,谋划着,暗中壮大着自己的力量,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夺回那个本就该属于自己的位置!
“楼姑娘,请坐,这么晚来访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招待,一杯清茶还请莫嫌弃。”厉王浑厚而充满磁性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打断,我愣了愣,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笑道:“庐山云雾,我很久没喝到这么醇香的茶了。”
厉王亦微微一笑:“楼姑娘喜欢就好。”
“这么晚了还来打搅王爷您真是不好意思,但我相信,光我这个身份就足够王爷您感兴趣了吧?”我放下茶杯,理了理思绪,开口道。
厉王微微一眯眼,像只老狐狸:“本王确实没想到,这么一位贵客会在我府上住了这么些天,招待不周还请楼姑娘见谅啊。”
我摆摆手道:“我不过一破落户,私闯厉王府已是大罪,还怎敢擅自惊动王爷?今日前来,不过向王爷讨回一样东西罢了。”
“哦?楼姑娘有什么东西落在我府上吗?”
“说是落下,倒不如说是……”我顿了一顿,“王爷前段时间是否买到过一件名为‘斩龙’的兵器?通体雪白,剑身坚韧……实不相瞒,这把剑是我那已经不在了的娘亲留给我的最后一件东西,所以还恳请王爷……”我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厉王笑了一笑。
厉王垂下眼帘,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道:“楼姑娘,你也知道这把剑是本王花了重金买来的,若非心中喜爱,必不会将一件江湖玩意儿弄进府来。换句话说,这把剑的主人可能已经不是楼姑娘你了,既然要从别人手上那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楼姑娘,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天下没有白来的东西吧?”
“这个道理我自然是知道的,所以……”我顿了一下,身子前倾,放低了声音,“我听说,王爷似乎也想要从别人手上拿一样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吧?”
厉王豁然抬头,眼神凌厉地看向我,我也微笑着回看过去,对视良久,厉王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你不愧是楼三凤的女儿!跟你娘还真有些相似之处!”
“哦?是吗?不知道王爷为何会知道家母的名讳呢?”我挑眉。
厉王突然收了笑声,冷声道:“你说错了!我要拿的,并不是别人的东西,是本来就属于我的东西!”
“王爷,既然如此,又何必十年磨剑,忍辱负重呢?为何不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呢?为何还要借助别人的力量呢?”我字字发问,紧逼厉王,不等他回答,又放缓语速笑眼道:“所以说王爷,你同我是一样的。我为了一把‘斩龙’,扮作新娘,私闯王府,不敢走正门,不愿惊动您,正是因为……我们拿的,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东西了。”
厉王看着我面无表情,却不再出声反驳。
“你想要的,恐怕不止是一把剑吧?”厉王突然道。
我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道:“江山不改,王者更替;落花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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