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鹞子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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鹞子翻身-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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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扒你的皮!你调戏了子良哥,还要赖别人,你知道村子里的人都骂你是什么吗?骂你是骚婆子!发情的骚狗婆!哎,丝丽,什么叫‘发情’啊?”

    “放你娘的屁!你娘才发情呢!”

    丝丽知道西邨是个诚实巴交讲义气的倔脾气孩子,用恐吓与强硬的手段是吓不倒了,便使用小伎俩再拉拢他,说:“西邨,开过春来开学了,姐送你一本连环画,只要你不到外面瞎说八道,姐就不要你的钱。”

    “吾不要你的连环画!上次你给吾的连环画已经破破烂烂的了,封面和封底都没了还要了吾一角六分钱。吾上新华书店看到了,新的才卖一角四分。你的心太黑了,诳吾的钱,不要脸!”西邨又朝丝丽白了一眼。

    “你看错了吧?版本不同,纸张质量也不同的!吾的新书要卖到一角八分的,便宜你二分了,没良心!癞皮小北瓜!”丝丽骂了他一句。

    “那吾把它还给你,只要一角四分,你退不退吾的钱?吾可以买四支铅笔两块橡皮呢!”西邨在心里算了一下帐。

    “西邨,你太精明了吧?哪有你这样算账的?花钱买书就是为了读一遍,你把看过的书退给新华书店他们会退给你钱?你试试?他们能退给你吾也退给你!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不讲道理的屁孩!人家买了你的鹞子放了几次再来退给你,你会退别人钱?不会吧?”丝丽的反驳很有力。毕竟是大姑娘,想糊弄才十一二岁的小男孩那是小菜一碟。

    “丝丽,西村谁不说你家是最势利的?你比你爹还要势利!你买二分钱一块的豆腐还要抓一把百叶边角料,叫花子到你家门上连一口水都不给,难怪你爹个你起个名字叫‘丝丽’(势利)呢!嘿嘿嘿!势利!”西邨感觉出了一口恶气,忍不住畅怀大笑起来。

    “你听谁说的?瞎说八道!在背后编排吾家的坏话,是要烂舌头的你知道不知道?告诉你,背后说瞎话的人,不是烂舌头,就是舌头上长疔,哼,让你开不了口说不出话!”丝丽没有那么理直气壮了。

    “西村的人都这么说,那还有错?他们就都烂舌头啦?烂你的舌头!你咬了子良哥的小弟弟,肯定要烂舌头!哼,走着瞧!”西邨愤愤地回敬她。

    “小北瓜,你真没良心!跟你爹一个样没良心!”丝丽又要伸手戳西邨的额头。

    西邨把头一偏,快步走到头里。“吾爹怎么没良心了?教会你爹做鹞子,教会你家赚钱,反倒没良心了?是你爹的良心被狗吃了!”

    丝丽紧赶几步,追上去,与西邨并行。“你爹才是狼心狗肺!你娘没告诉你吗?”

    “告诉什么?”西邨疑惑地偏过头去问。

    “你娘嫁给你爹后,好几年都没怀身子,西村的人都说你娘是雄的,是长得好看却不会生蛋的雄鸡!是吾娘良心好,出主意让你娘去桥庄找黄甲祺郎中切脉吃药,这才有了你,明白了吧?应该谢吾家吧?”丝丽说道。

    “造谣!你胡诌!吾娘生吾生得晚根本不是你胡说的是雄的雌的!是因为吾娘嫁到西村时,爷爷留下来的只有一个窝棚,连床都没有。所以,吾娘就跟吾爹忙着赚钱造房子。做了三年的鹞子,攒够了钱,吾爹终于盖起了二间茅草房,吾娘才决定生孩子。第一个就生了吾。吾娘去看郎中不是为了生吾,而是得了别的病才去找子长、子良爷爷的。哪像你娘,西村的人都说你娘是一肚皮的雌虫,你爹肚子里也全是雌水,像点豆腐的卤水,一个接着一个生丫头,一连生了五个,没一个裤裆里带虫虫有小弟弟的,都是蹲着撒尿的胚子!”西邨朝丝丽吐了口吐沫。

    “矮北瓜!你怎么这么恶毒!你娘是站着撒尿的吗?也是蹲着撒尿的胚子!告诉你,吾娘是先开花后结果,第六个不是生了个带把的弟弟了吗?你个小屁孩懂什么?告诉你吧,西村老话说的,男子孬种,头胎生个男怂;男人如瓜,先生女花。你爹就是孬种,才先生了你这个死面馒头矮北瓜!”丝丽受到侮辱,回敬他。

    “丝丽,你才恶毒呢!你别一口一个矮北瓜,吾有名字,叫西邨!”西邨回头瞪了丝丽一眼。

    “哦,你现在知道有名字啦?你忘啦,你的名字还是姐给你叫出来的呢,可你不但不谢姐,还污蔑姐,没良心!”丝丽伸出手指在西邨滚圆的脑袋上狠狠地戳了一下。

    “放屁!吾的名字轮到你起吗?你连小学都没有毕业就呆在家里瞎混,还给吾起名字呢,笑话!”西邨又朝丝丽瞪去一个白眼。

    “你不信就回去问你爹!你生下来一直没个正经名字,你爹你娘一直叫你‘八卦’(音:博古),你忘啦?你小时候的脑袋凹凸不平,一堎一堎的,活像个小北瓜(音:博古)。本来是叫你‘北瓜’的,结果叫成了‘八卦’,嘻嘻!”丝丽找到了报复他的机会,带着讽刺的口吻大笑。

    “滚你的,瞎编!什么‘北瓜’?还葫芦呢!哦,吾想明白了,你叫丝丽,你是‘寺姑’(西村话丝瓜与寺姑——即尼姑同音)!哈哈!”西邨恍然大悟似的,找到了报复的理由。

    “你个小北瓜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啊!胡乱骂人!你娘才是‘寺姑’呢!告诉你,西邨,真的,这次姐真不是瞎编造你的谣。你小时候西村的人都叫你‘八卦’,还有叫成‘八怪’的呢。是姐说,你们家住在吾们西村最西边的荒地上,吾就说,干脆就叫‘西村’得了,大名‘徐西村’,哈哈,就这样叫开了。是‘村庄’的‘村’,就是吾们村子的名字,不是你上学后改的‘邨’。你不知道吧?小北瓜,没良心!”丝丽又用手指戳了一下西邨的脑袋,这一次很轻。

    “吾不相信!吾上学前有个癞头和尚到吾们西村来讨饭时,经过你们家你们什么也不给,才到了吾们家。吾娘二话不说就给他舀了一大碗粥,还是吾端给他的。癞头和尚问吾叫什么,他说要给吾起个名,吾娘同意了,他向吾要了个铅笔头,就在吾家堂屋的墙上写了‘西邨’二字,到现在这两个字还在呢!临走了,吾娘见癞头和尚很可怜,身上的衣服全是破洞,又塞给他三块隔夜刚做好的馒糕,本来是预备给吾爹出远门的,吾娘毫不犹豫塞给癞头和尚了。和尚很过意不去,说吾家是做鹞子的,要送一件东西报答吾娘。他从贴胸的地方掏出一个圆盘来,交给吾娘,说,那原来是皇宫里公子小姐玩诗词的‘诗盘子’。他做示范给吾和娘瞧。他把‘诗盘子’里随便哪一圈转一下,就有七个或者五个小孔出来,小孔里有字,连起来就是一句诗,而且都是很好听很吉利的话。譬如:‘拂堤杨柳醉春烟,忙趁东风放纸鸢。’譬如:‘凭依片纸得天飞何故声扬欲作威。’和尚说,鹞子是文化,从前是公子哥儿玩的,让吾爹把诗写在鹞子上,一准能够卖个好价钱。所以,吾没骗你吧,吾的名字怎么会是你起的呢,姐,你造谣都不带脸红的!”西邨讥讽丝丽。

    丝丽听他说起癞头和尚送给他家一个“诗盘子”,倒把西邨骂她的话全给忘了,心里激灵起来,认真地问:“西邨,你家真有什么‘诗盘子’呀?只要转一转就有诗了?”

    “对!你眼红了吧?谁让你们家把癞头和尚赶走的?势利婆!”西邨不屑而又嘲讽的口气。

    “西邨,那你家鹞子上的诗都是那个‘诗盘子’里抄来的了?难怪吾爹在背后嘀咕呢,你爹碗大的字不识一锅,怀疑是请哪个秀才帮你家写的呢。这样说的话,你们家一分钱都不用花喽?”丝丽的心里是既羡慕又后悔。

    西邨没有搭理她,闷头朝前走。

    结伴而行变成了拌嘴同行。甩不掉的鸡屎弄得他浑身臭气,又钩起诸多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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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田野里的积雪还没有全部溶化又遇上一场雪,遮盖在麦苗上、田埂上、树丫上,闪着白光。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呼啸的西北风一阵紧过一阵刮来,抽打着西邨的脸面和耳朵,像鞭子抽打一样让他生疼。

    笼罩在黑幕里的村庄却是万籁俱寂,狗不吠、鸡不鸣,忙了一夜的大人和孩子们都在甜蜜的梦乡里,也许他们都在回味昨夜美味的年夜饭。

    本来泥泞的乡间土路还冻着,水凼里结着冰,踩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如果不小心,或者两脚踩踏不当,很容易滑跌摔跤。西邨背着少说也有二十多斤重的背篮,拣有茅草的路边沿小心翼翼地走着,已经浑身是汗,额头上冒着蒸腾的热气。因为怕摔着了,他不再与丝丽姐讲话。两人都沉默了。

    迎面的东方渐渐地亮了起来。终于,冬日的太阳从锯齿形山峰的上空缓慢地露出来,被破絮状的云彩遮挡,像一块被撕破了又被抹平的圆圆的红布挂在天上。

    然而,西邨并没有感觉到好奇,甚至连瞧都没有瞧一下。这样的日出,他不知见过多少次。他走惯了夜路。从“鸡叫”走到“鬼叫”,已经有几年了。几年前,从他七、八岁上了学那年开始,他就跟随爹外出卖鹞子了。后来,与丝丽姐结伴到邻村、邻镇卖鹞子,从五、六里路走到七、八里,再到十几里,越走越远。再后来,周围的路、周围的村庄、街镇都熟悉了,他开始单身闯荡。

    鹞子,在西邨他们家乡,是大人和孩子都喜欢的娱乐活动,也是当地少有的带有文化色彩、有些情调的活动。据说秋收以后,为了祈祷来年风调雨顺,向上苍放飞心愿,很多人家都会买几只鹞子的。有钱的人家买的是大型的、龙型的,甚至会请专门的工匠到家里来做;钱少的穷人家就用粮食去交换,譬如用半升稻米、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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