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铜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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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铜炉-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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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及至到了书房,那刘老爷才礼敬一拜,悲声道:“胡神医!你好歹要救小女一命啊!小女染疾数日,刀石无效,眼见就要归去,我……实在是迫不得已,神医若能将小女救得回转,刘府上下俱感大德!”说着,老泪纵横,又再拜了下来。胡不为大惊,赶紧搀起,细问其中缘由。刘老爷道:“老夫今年五十有三,膝下育有两儿两女。小儿小女与神医都见过面了。出事的正是我的大女儿绣童。七日前早间突然起病,延医多人都不见愈。就承望神医妙手了!”



    胡不为好不尴尬,听他马屁拍的响亮,却是将一副巨大担子扔上身来。眼下自己已成了救他女儿性命的唯一救星,倘若一个救治不好,岂不是要闹的灰头土脸?但他素来面软心更软,听刘老爷言辞恳切,又兼得了他许多好处,只好说道:“老爷先别着急,只要胡某有能力办到,必不敢藏私,一定尽力。”又问:“却不知小姐现在何处,能不能先看看症状?”刘老爷听说,愁容不去,却道:“神医你有所不知,这里面稍微有些曲折。小女所染之病有些古怪,与世间所见颇不相同。”胡不为一听,心中打鼓,直道:“不好!又是一个疑难杂症。也不知定神符能不能把她治愈。”虽然多日来定神符无甚差错,每治必愈,但他到底对符法疗病之道并无心得,心中发虚,也不知定神符到底功用有多大。若是一般常见之症也还罢了。听见是个疑难杂症,便已头大。当下硬着头皮,道:“便是怪病,也有个由头的。先看看症候吧,倒看看离奇在什么地方。”刘老爷听说,打开了门,领他向后院深处走去。一路反复叮咛,此病确实怪异,把胡不为听得心锣连响,紧张得很。



    刘府各处都栽着牡丹花。正当怒放时令,墨绿蜡叶间里,许多粉红大朵灼灼盛开,如火云,如烈焰,雍容富贵并灿烂辉煌之处,果然当得花中之王称号。



    两人绕着曲折的鹅肠小径,来到一处独立的二层小红楼前,两名壮实仆妇正在庭中守着,看见来人,请安过后仍自站定了。刘老爷又再次正色道:“小女这病委实古怪,形貌上已跟先前不同,神医别要嫌弃见怪。”胡不为眼珠乱转,点头答应。



    推门进去, ‘呀!’的一声响,一股浓重的药气扑上面来,胡不为看着屋中黑暗一片,深幽幽的。几缕阳光从窗格射入,无数细小飞灰在光中盘旋。心中暗道了一声怪。才踏过门槛,便觉寒意透上身来,这屋子倒冷的非常,当此炎炎夏午,竟然冷浸浸的如若秋冬。



    进到屋中,胡不为举目四看,此时眼睛已适应黑暗,但见许多白绫从梁上垂落,素白如新,也不知所为何用。刘老爷将门关了,一阵风贴地卷来,屋中数十条白绫登时翻动,波折飘扬开来。胡不为见这景色实在诡异,身内身外皆有寒意。



    屋里却再无旁人,胡不为心中打鼓,正待推脱,刘老爷已拉住他手,拾级往上。胡不为骇怕,直欲逃开。苦于右手被攥住了,刘老爷又手如铁钳,料想挣脱不得,只得步步为营,一双眼睛上下左右闪动不停,步上楼去。楼上药气浮动,却比楼下稍亮了些。刘老爷带着他,到一扇雕凤朱门前站定了,道:“小女便在里边了,少停见到异象,神医但请不要害怕。”这话倒说的好笑,胡不为早被他的告诫所夺,此刻紧抿了嘴,双手握拳,面容苍白,已是紧张惊恐状态了,待想不怕,哪还来的及?到底他是经过多次惊险危难的,此刻能强撑着站立不逃,已是大大进步了。



    刘先生举手推门,哪知手未触及门板,门内一阵凄厉尖锐的长嘶蓦然号开,象一把血腥长剑般刺入听者胸口。诡异凄惨之处,如百鬼夜哭,夜枭寒号。这下事起突兀,两人尽都心头一震,踉跄后退,直靠到身后墙壁上,一时相顾色变。



    这一声叫何其恐怖,如死蛙将毙之声,如老鸦哀鸣之声,沙哑夹杂尖利,刺耳又兼腻人,高低起落处,完全不类人声。胡不为面色白成宣纸,浑身寒毛倒竖。心中似有万千滑腻蹦跳之物钻入。这般感觉,打死他都不愿再听第二遭了。亏得心中早有防备,若教一般人,在静夜里听到,便不给当场吓死,也必神志被夺,谵妄错乱。



    叫声响了有半刻时候,门外两人坐倒在墙下,拧眉捂耳,难过欲死。少停,见声止了,那刘老爷脸上肥肉抽动,结结巴巴说道:“叫……叫……叫的便是……便是小女……女……了。”叫的这般凄厉,这还算是人吗?胡不为心中暗叫。寂静下听来,两人心脏都扑扑扑扑跳动,比往时快了何只数倍?他莫名其妙之下又卷入这般诡异恐怖之事来,当下悔得肠子都青了,直恨自己耳根子软,正自怨自艾间,看见刘老爷慢慢走前,推开了门。



    屋里正对着门的,是一张檀木绣榻,碧绿的锦帐都已拉开了,在两边银钩上挂好,现出床上躺着的人来。大红绣丝菱花锦被,裹着个年轻女子,青丝如云,露出半片雪白脸颊。此刻平平躺在床上,似已沉睡。极平常的海棠春睡图,并无特异之处,何以她竟能发出那般恐怖声响来,委实令人难以索解了。



    胡不为见屋里不是怪物,恐惧之心放了大半,虽仍警惕,到底已不象先前那般惶恐惧怕。当下跟着刘老爷走进屋里,细细打量来。这间闺房不大,摆设甚是简单,一床一桌一台一架,另有几只曲凳,一张小几。梳妆台上,一只镶满珠花的黄金妆奁,一面铜镜,一把玉梳。书架上满是书。看来这小姐素喜读书,小几上还有一管狼毫,一座砚台,以及一张写着簪花小楷的白纸,想来是这位小姐未病之前书写,病倒之后,却没人给她收拾了。



    胡不为慢慢踱步进去,闻见浓重的药草气息,不禁皱了皱眉。屋中几面窗都闭的紧紧的,糊上了黄纸。药味发散不去,熏人欲呛。正在转看,却听刘老爷说道:“神医,请移步过来看看!”



    他走到床边站住了,刘老爷却不靠近,离床数尺,道:“烦劳神医掀开被子,便见症状。”胡不为哪想到其中古怪,依言揭被一看,哇的大叫一声,急振手臂,腾腾后退几步,将后面的茶桌压的翻倒了。



    被中的女子全身不着一缕,然而,在她玲珑****之上,彩色斑斓,红黑之色聚如云纹,看来竟如毒虫一般。更恐怖的是,在她肩、胁、腰、腿,一道顺下,竟横生着数十只小小虫足,长短粗细如人指,毛茸茸的,上下起落勾折,直如活物。



    胡不为骇的脸色苍白,张口结舌,指着床上道:“她……她……她……”骤惊之下,哪里说的出话来?刘老爷面带苦笑,道:“神医,你也看到了,便是这个怪症。请来多少名医都束手无策。唉,也不知道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竟得遭此报应。”



    胡不为到底是见过妖怪的,虽然看见那女子形容可怖,心中忐忑。但数次历练,已让他的心志锻炼得坚韧。当下稍复心情,从地上爬起来,问刘老爷:“这病……这病实在是古怪得紧,却不知小姐是如何染上的?”顷刻间他早思虑百遍,看这症候,必不是寻常病变,当是撞邪中招了,却不知定神符对这等妖变可有功效。耳中听见刘老爷说道:“七日前她和两个婢女到后园赏花,也没什么不寻常之处,晚饭时还好好的,但到第二天就起不来了。请过医生来看,都不知是何道理,过得三天,就长出那些怪棍儿来了。”胡不为点头道:“这病不是一般药石所能治,我想,她定是遭到邪祟冲撞了。”



    刘老爷满面惊疑,问道:“西京如此地方,皇气昭昭,会有什么邪祟来作乱?”胡不为摇头不答,只道:“在下也没什么把握,唉,这般症状是我首次得见,我就尽我所能吧,若能救转,是老爷和小姐的福气深厚,若不能,还望老爷另选高明。”说着,也不等他答话,自取了一张符,和茶烧了,靠近床去给刘小姐喂吃。



    靠近看了,却见她不过十六七岁年纪,生的甚是美貌,娥眉清秀,睫毛极长。却不知这胖子是如何生出来的,与他浑没半分相似之处。只怕是个绿帽子也未可知。当下不暇细思,将刘小姐半扶起来,把一盏符水灌入她的樱桃小口中。看着符水堪堪饮净,不意想,此时惊变突生!



    但听 ‘胡!’的一声闷嗥,怀中少女猛然直起上身,棉被滚落下来,现出两只小小**房。只是皮肉上红黑交错,纹路可怖,另身侧两排毛足不住翻动,碜人已极,哪还有什么旖ni春guang景色。胡不为 ‘啊!’了一声,想涌身后退,哪知却已迟了,那少女双臂环抱,将他抱在怀中。睁着两只凶横妖异的眼睛,直勾勾望着他。胡不为魂飞魄散,那瞳仁竟作血红之色!



    惊惶之下,自然伸手推搡,两手直出,按在她胸间,奋力一挣。刘小姐劲力大的怕人,纤纤素手,环扣如锁。她却不作任何动作,只勾勾看着胡不为,任胡不为在她胸腹之上推动拼命。刘老爷见事起突然,更是吓的直爬出门外,靠着墙壁站定了,只叫:“神医,你小心了,我女儿会咬人的!”



    这话听来,胡不为更是脑袋一炸,他生平最惧的,便是这 ‘咬人’一词。当初犯查差点就要咬上他脖子,事后想来,每每惊惧,总觉得脖子痒痒麻麻,甚不受用。眼下听说这个红眼百足的女子还会咬人,哪里再想到其他,摇头摆身,不住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正危急之际,猛听怀里灵龙镇煞钉 ‘嗡!’的一声轻响,身子立时脱缚,收势不住,又一径儿望后退去,踩在小凳上,登时绊倒在地。急切间看一眼床上的刘小姐,却见她头发正由红转黑,已睡倒在床上。这才醒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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