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铜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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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铜炉- 第7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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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疯禅师道:“色胆包天,还有什么做不出来!加上几个师叔可能也垂涎狐狸的内丹,仗着人多,脑子就都不清不楚了。那时狐狸不知道因为什么正负着伤,被夏览生的几个师弟师侄左赶右撵的,逼得无处躲藏,差点就要被捉住。后来使计暂时逃脱掉。不料这群无耻的王八蛋,竟又拿狐狸的姐姐尸身相要挟,未果之后毁尸泄愤,这才把事情结成死仇。”



    秦苏听到这里,急行间身子忽然一晃,停了下来。胡炭见状,忙返回到她身边,关切问道:“姑姑,你怎么了?”他看见秦苏的脸上惨白如纸。一丝血色也没有,黑瞳幽幽正肃然望着他,不由得有些害怕,只担心姑姑身上还有什么隐伤。追问道:“姑姑,你是不是觉得不舒服?再吃一张定神符吧。”说着要取出符咒。秦苏摇了摇头阻住了他,心里蓦然涌出怜悯:“这个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她轻轻捉住小童的双手,感知到肌肤上的冰凉。心中难过无已,把手转到他后脑勺揉一下。却没说别的,只低声道:“我没事,我们走吧。”



    秦苏已经确定,这个跟铁筹门结下死仇的狐妖,就是单嫣。



    当年胡不为在光州把自己的出身经历全都告诉了范同酉,秦苏因而知道胡氏一家在除夕夜家破人亡的往事。当年正月十五,单嫣带着胡炭生母的尸身远遁,想要找个安全地方养伤,而胡不为则带着幼子南下黔州寻找犯查还丹。他和单嫣约定,一旦事情成功,就摇动银铃为信,约期相见。谁知道自此事情多生舛难,不光胡不为父子连连遭遇风波,厄运不断,连狐狸精也都未得安宁,躲在深山里竟还被铁筹门逼迫追夺,最后连赵萱的尸身都毁了。若是胡不为还在世,知道这样的事情,还不知道要多伤心。



    那边雷闳师徒二人等秦苏胡炭跟上来,略关切几句,也不知秦苏心中正翻江倒海一般。几个人只略做停留,便又重新上路,雷闳问师傅:“师傅,你怎么对事情了解得这么清楚?难道铁筹门还肯把这样的隐秘事情告诉你么?”



    疯禅师道:“他们怎么会自爆丑事!只是前天见我被妖怪打伤,几个弟子也都被杀掉。那什么姓洪的只道死到临头了,跪地跟狐狸求饶时才说漏的。”



    雷闳‘哦’的一声,沉吟片刻,说道:“照这么说来,铁筹门被狐狸上门追仇,倒是他们咎由自取了。不过这只狐狸下手也真狠毒,我记得铁筹门可是有两百多个人的,都快被杀干净了吧,难不成所有人都参与到这件事里去,跟狐狸结上仇不成?”



    疯禅师乜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哼道:“江湖上恩怨,什么时候有过当事双方摆事实讲道理,然后一对一捉对儿自行解决的?谁不是仗着人多欺负人少,然后新仇旧仇一起,谁都摘不干净了。人情分亲疏,亲朋被外人追杀,做师长弟子的当然是帮亲不帮理,仇上加仇,最后谁也分不清当初起纷争的原因。铁筹门就是这样,为了几个害群之马,整个门派都被拖下水了。”



    “你看现在,我们不也莫名其妙被拖下水来了么?”疯禅师说道,顿了顿,又摇摇头:“夏览生这人,我以前是见过一面的。虽然功法不怎么样,可是人还算磊落,是个有担当的人。按说什么样的师傅就教出什么样的徒弟,可是就我接触的这一群铁筹门弟子,人人品行不端,卑鄙下流,简直是污漕不堪。”



    雷闳道:“师傅,刚才你说被他们暗算了一次,到底怎么回事?”



    疯禅师‘卟’的吐口唾沫,横眉立目的把双掌一鼓,喝道:“我正要说!这些王八蛋!”语气愤慨,显然对被暗算之事极感忿然。



    当下疯禅师说起这几日的经历。



    原来半个多月前,铁筹门的新掌教辗转托人找到疯禅师,希望他到邢州解救被妖怪纠缠的门人。说是门下弟子无意中得罪一只妖怪,饱受迫害之苦。什么仰慕禅师乃侠义正道之典范。济危扶弱,心怀慈悲云云。盼望禅师念及正道一脉,救众人于水火。言语甚是谦卑,还奉上了厚礼。疯禅师当时正沉浸在新创的功法中,本来是不愿意分心去管这样的事情的,不过那掌教口舌便给,在来前又深做过一番工夫,见疯禅师并不为好言所动,便又投其所好,大肆描述那狐狸妖怪怎生了得。法力高强,技艺精奇,铁筹门曾经请来多少江湖成名人物都败在她手下,终于惹得和尚起了兴趣,一番询问后,受了委托跟下山来。



    一行人来到邢州,却又不让疯禅师光明正大的进入山门,而是做了乔装。说是妖怪生性多疑,在这里滋扰多年。若是知道有高人到来,她便会长时间隐匿不出,直等到请来的帮手离开之后才又开始兴风作浪戕害人命。那时疯禅师听说,便隐约觉得这不是一般的仇怨那么简单。这妖怪能够隐忍多年,审时度势进退,这般费心劳力的想要灭掉铁筹门。显然非极深极重的大仇决不至此,可是此时身已在铁筹门中。他也不好再抽身离去。



    当晚天色向暮,铁筹门所有弟子便都放下了手头之事。陆续关闭了各处阁门,尽数集中到正堂大殿里打坐休息,五六十号人挤挤挨挨的,团坐在大殿中央,胸背相贴,踵股交叠,惟恐比别人多靠外半尺。安排值班守夜的弟子有十二人之多,分作两组,也都紧密抱团。两组人只守在距门两丈的殿内,更不敢踏出楼外一步。疯禅师瞧见他们这样严阵以待的模样,心中暗感纳罕,不过猜想到他们是被多日纠缠吓怕了才会如此,便也没去细问。



    不过当晚狐狸并没有来,安然过了****。



    第二天,第三天,仍是如此。



    这般风平浪静的又过了四天,每一晚都是天刚入暮便停下活动,众弟子关门聚集直待天色大明才敢行动。到第八天晚上,疯禅师终于忍不住问那掌教,既然对狐妖如此提防,为何不干脆先遣散弟子,等到山门安定再接他们回来?那掌教一脸苦恼,说在妖患初兴的那几个月,就有人生出这样的想法,趁着晚间数十个弟子奔逃下山,分到各处城郭躲藏。谁知过后数日,便陆续听到那些逃离在外的弟子一一遇害的讯息,侥幸还存留性命的人们吓得心胆俱裂,赶紧又跑回到山门中,不敢再分散力量致被妖怪各个击破。



    他们这样严阵以待的日子,已经过了三四年了,但饶是这样,都未能防住妖怪的暗中觊觎,每个月都有人意外落单而遭遇狐狸的毒手。



    “这狐妖跟他们纠葛了好几年,早就仇深似海,我当时若早知道他们结怨的缘由,定然不会再趟这潭浑水。都怪我先前没打听清楚,又一门心思想要找人过招,才把事情弄成现在这样。”雷闳这是第二次听到师傅表达对此事的悔意。



    疯禅师边行边说着,提到自己因好战而跟这只狐狸结下仇怨之事,浓重的眉毛便紧紧纠结起来,沮丧之情显诸颜色,显然这件事情让他懊悔不已。



    “然后那天晚上,狐狸果然就来了……”疯禅师回忆道。



    在疯禅师抵达邢州之前,狐狸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现身了。明知是疲兵之计,铁筹门上下却都无可奈何。目不交睫的提防二十多昼夜,早就疲乏不堪。当晚将近二更的时候,殿外风潮声大作,疯禅师从行气中醒来,瞧见身边一众弟子都东歪西倒的倦极而卧,心想这些人也真倒霉,惹上这么个仇家,逃又逃不掉,解也解不开,只能惊恐等死。伸展了一下筋骨,发觉自己竟也略有倦意,不禁有些疑惑,暗想自己是不是也被这些人给带得精神不济了,哪知一瞥眼间,看见守在近门处的两拨值夜弟子也是一副昏昏欲睡模样,登时警戒之心大起。要知道这些值守弟子可是白天养足了精神专等守夜的,怎么会这样一副昏沉模样?



    疯禅师立刻意识到,妖怪已经来了,而且已经开始动手!这也不知用的是迷术还是药香。竟然这般悄没声息的消解掉众人防备。



    因不知对方手底下如何,和尚未敢托大。急忙推醒了掌教和一众弟子,就在众人纷纷惊愕醒来的当口。殿外传来狐狸愤怒的厉啸,一瞬间屋瓦震动,门窗皆摇。疯禅师自不会被这样的响动吓住,但铁筹门久被积威所凌,每一点异响都会让他们如临大敌。人人面色紧张,四顾张皇,突然间房梁上大响,许多山鼠和瓦片纷纷****下来,守在近门处的一众守夜弟子齐发大喊。纷纷往殿里逃遁,其中却有另有两人尖声叫喊着,反向殿外跑去。



    疯禅师情知这必是中了狐妖的迷幻之法,若不然铁筹门弟子纵然不济,也不至于如此不辨险恶,正待追出去阻拦,哪知这时侧墙的窗格破裂,两条巨大的雪尾从外探入,从旁一下卷住两名弟子。倏忽攫出,带着他们绝望的呼喊声一下向远处去了。



    铁筹门几个师叔辈的都是又惊又怒,叱喝着纷纷追出殿外,却哪能追赶得及。只一个疯禅师仗着耳目机敏,循着惨叫声一路追了下去。



    赶到后山悬崖,和尚终于正面跟狐妖朝了相。那个化身成美貌女子的狐狸正单手捏着一名弟子的颈项等待疯禅师。一脸的愤恨和快意,疯禅师见她眉目间满含煞气。皓腕上、衣襟上全是殷红的血迹,地上一人伏雪不动。已不知生死。



    “她瞧出我不是铁筹门的人,斥骂我为何要助纣为虐,”疯禅师道,“我那时对铁筹门的印象还停留在夏览生在的时候,并不知他们做下的行径,瞧她态度不好,又急着救人,言语不和就动起手来。”疯禅师说着摇了摇头,表情甚是郁闷。“到后来却终究没能救回那两个人,被她一踢一抛全扔下山谷,她也被我打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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