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是怎么死的?”他爹叹了口气,摸摸他的脑袋,道:“以后再告诉你。”
冷锋曾经无数次幻想过他妈是怎么死的?甚至有一次跟他爹生完气,还想过他妈其实没有死,而是因为他爹做了对不起他妈的事,所以他妈一怒之下离家出走,正在远方的某个地方等着他去找她。可无论他怎么幻想,从来没想过他妈是为了保护他而被车撞死的。
冷锋有点理解他爹为什么毫无道理的反对他没证开车了,更明白为什么得知他赛车后,血着双眼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任谁的老婆被车撞死都无法原谅那些不遵守交通规则的人吧?他能理解,不过他有些想不通,他爹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这些,那样他就不会因为开车而把父子关系搞得势同水火、
真的不会?冷锋有些拿捏不准。那时车在他的眼里比他的生命还要重要,他真的能放下生命?也许他爹不告诉这些有更深的考虑,毕竟他妈是为了保护他而被车撞死的,他那时还小,心里承受不了多少事,若知道了这些,会不会时常心里难过,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妈妈?
冷锋打开车窗,朝天上看去。现在的天空没有小时候那么明亮,模糊而且朦胧,看不到几颗星星,更看不到那颗最亮的星星。他抹了把脸,不留痕迹的擦去眼角的泪水,钻回车厢里时脸上已挂出笑容:“你怎么知道我在十三郎酒吧?”
老王从小看着冷锋长大,岂能看不出他脸上挂的忧伤,想要驱散那份忧伤,回话时的语气便显得滑稽:“一个女孩子打电话告诉我的。那女孩开门见山就问:‘你是不是冷锋的亲人。’少爷,我找了你两年,都已经绝望,感觉再过两年别甭想找到你,突然接到这么一个电话,可以想象当时我有多么吃惊,一紧张,电话都拿不住差点掉在地上,话也说不利落,结结巴巴道:‘我是冷……冷锋的亲人,他在什么地方。’她又问:‘冷锋是不是跟你有点矛盾,离家出走了。’我怕她挂电话,只得继续冒充老爷,说是跟我有些矛盾。她说你过来找吧,他在我这。我忙问去哪找。她停了片刻,说:‘你后天来‘十三郎酒吧’,我会在那等你。’我心里乐开了花,哪肯再等两天,马上决定当天就过来。嘴上连声道谢,追问了句:‘敢问小姐怎么称呼你?’她说:‘贾茹’。”
老王笑了笑,又道,“贾茹,这个名字还真奇怪,第一次听到时我都没反应过来,连忙问:‘假如?假如什么?’听她又解释一遍,才知道是‘贾茹’不是假如。可惜,等我到了十三郎酒吧,却没找到她。她是你朋友吧?有机会一定得见见她,得当面好好谢谢。”
冷锋心想:“你要知道她是个鬼,不知还会不会想见她。”心里奇怪贾茹从哪得知他家里电话号码,很快想起那天喝得烂醉,矇矇胧胧看到贾茹曾翻他的钱包,对着那张写有电话号码的纸片发了一会呆。接着又问自己:“她又是怎么知道我是离家出走,于是往家里给我打这样一个电话?”
其实冷锋不知道,别看他每天显得无所谓的样子,好像不记得有个家似的,可骨子里十分想念家乡,做梦梦到的房子全是家里的房子,并在不经意间表露出来这种思乡之情。这种细微之处,瞒着过粗枝大叶的沈默又怎能瞒过感情细腻的贾茹?站在那里想来想去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想当然的以为,如小来都会读心术,何况是一只女鬼。一定是贾茹用了‘读心术’之类的法术,读出他的心思来。
才把这件事放下,他又想起一会该如何跟踪如小来与端木亚楠,不知自己是守在门口等两个人抓完鬼出来,还是贴身跟着寸步不离。守在门口显然不行,‘至尊阁’有前门有后门,他一个人守得了前门守不了后门,守得了后门又守不了前门,反正只能守一门,万一他守前门人家捉完鬼从后门走了呢?贴身跟着也不行,不说如小来与端木亚楠都是法术高强的人,岂能发觉不了他在跟踪?就算他们两个银枪腊枪头,是绣花枕头只求面光的大草包,没发现他在跟踪。可,‘至尊阁’里有十数只鬼,个个道行不浅,他怎么办?古墓里一只女鬼还差点要了他的命,这十几只鬼,要是有一两只发现他的踪迹,那不是自找死路吗?和尚说他是‘人奸’,能这样说他的人见他危险只怕会隔岸观火,就算不会,他们两个又怎么能对付得了那么多鬼,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得找些自保的方法为好。
冷锋抬头看到老王正暗暗打量他,见他看来连忙把头扭过,装作没有看他的样子,心里一乐,想起小时候老王最爱给他讲鬼故事,说什么人死为鬼。有一次他听得不耐烦,便问‘那鬼穿衣服吗?’老王不知是计,想都没想说:‘当然穿衣服!’他又问:‘穿什么衣服?’老王不知是计,道:‘生前穿什么衣服,死后也穿什么衣服。’他当即抓住这个话辫,一句:‘人死为鬼,鬼既然穿衣服,这么说衣服也会死了?’噎得老王半天无语,从此不敢在他面前瞎掰神神鬼鬼的事了。想到这里,暗道:“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王这人神神叨叨的,可毕竟谈鬼说鬼惯了,也许能从他嘴中得到对付鬼的办法。”呵呵笑道:“王叔,你说这世上有鬼吗?”
老王正要说:“当然有鬼!”话没出口,想到冷锋从小到大都不喜听他说鬼,此时提起不知何意,改口道:“鬼这东西说不了,你信则有,不信则无!不过据小王说,她亲眼见过鬼。”
小王是冷锋家擦桌抹椅子的保姆,七年前才来冷宅干活,四十岁上下年纪,长得风韵犹存。冷锋总觉得老王看小王的眼神不一般,这两个人暗地里估计有一腿,可又没什么证据。现在听老王说小王亲眼见过鬼,可见两人关系亲密,都开始讲鬼故事了。笑道:“她见过什么鬼。”
“那还是七八年以前的事,她还没来我们家。那年她刚下了岗,离开家乡出来打工,租了间房子暂住。有天晚上,她听到‘咚咚’的声音,似有人敲门。起来打开门看,门外什么也没有。回去又睡,才刚躺下,又听到‘咚咚’的敲门声,打开门还是没有人。如些两次三番下来,她觉得是哪个调皮的孩子故意跟她闹着玩,也不再上床睡觉,站在门后候着,准备抓个现形。等了大半天不见有敲门声传来,她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隐隐约约听到有敲门声,正要开门,却听出敲门声不是从外边传来的,而是从里边的柜子上传来的,似有人正在拍柜门。她扭头这么一看,差点没吓死。只见一个披头散发,身着白衣的女鬼正一蹦一跳正用脑袋磕衣柜。她吓得大叫一声:‘有鬼啊!’那鬼‘嗖’的一声不见了,然后她就晕倒出,醒来时天已大亮,连忙找房东退房了事。”
冷锋呵呵一笑。对于小王见鬼这个故事,他根本不信,这明明就是没见过鬼的人瞎编乱造的!鬼是一蹦一跳走路的吗?至少他见的鬼不是,古墓里的张丽,曼哈顿的贾茹,走起路来跟常人没什么区别,僵尸才会一蹦一跳的走路。若说小王见的是僵尸,那也不对,他虽没见过僵尸,但也知道僵尸不会‘嗖’的一声不见了,只有有形无质的鬼才会‘嗖’的一声不见了。再说,一个女鬼,没事拿脑袋撞柜门干什么?就为了吓吓小王?那不是脑袋进水了吗?不想再听老王讲这些胡编乱造的鬼故事,道:“王叔,这世上要真有鬼,不知能用什么方法对付。”
老王跟人谈鬼谈得多了,自然知道几种捉鬼的方法,道:“首先得找个铃铛。俗话说鬼来去一阵风,风一吹,铃铛自会响,提醒人早做准备。然后得准备一段柳枝。俗话说柳枝打鬼,越打越小。这柳枝分两种,一种是山上的柳枝,一种是河边的柳枝。河边的柳枝才能打鬼,千万别准备山上的柳枝。那种柳枝是阴邪之物,不仅不能打鬼,还会招鬼。”
老王又讲了几种治巩物,什么黑狗血、糯米,桃木雕成的八卦,高僧开了光的观音。冷锋一一记在心里,正听老王说的高兴,却见车窗外闪过两个人影,一男一女。那男的带着一副黑框眼镜,梳着文艺三七分,上身穿黑色T恤,下身穿漏洞牛仔裤,那鞋就不敢恭维了,是千层底的圆头布鞋。女的穿着甚是开放,宽松的白色T恤,露到大腿根部牛仔短裤,翻毛虎皮纹靴子,手上拎着一大一小两个皮箱。
冷锋一眼便认出这两人是如小来和端木亚楠,眼勾勾看着两人顺着石阶而上。两个服务生迎了出来,如小来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递了过去,两个服务生看也不看,领着两人朝里走去。
冷锋心想,如小来手上的名片不知是不是沈默说的‘相当于科级’那张,若是那张,幸亏服务生没看,不然你们两个如此乔装打扮的,还不马上露了马脚。他开门下了车,老王连忙结束涛涛不绝的讲演,也下车跟上。又是两个服务生迎了出来,鞠了个恭恭敬敬的躬,还没开口说话,一个经理模样的人匆匆赶了出来,迎着老王道:“是冷氏集团的王老先生?”
老王略吃一惊,暗道:“他怎么知道我?”见那经理手里捏着他打发出去的名片,这才释然,正要介绍冷锋,却见冷锋使了个眼色,知道冷锋不喜别人知道他是冷氏集团的少东家,便对那经理模样的人道:“你是……”
“我是‘至尊阁’一楼的大厅经理,姓宋名兵,王老先生就叫我小宋吧。王老先生能大驾光临,‘至尊阁’真是蓬荜生辉,不知王老先生来此是住宿还是娱乐。”
老王见冷锋又朝餐厅的方向看去,以为冷锋想去喝点东西,道:“听说‘至尊阁’是首屈一指的娱乐场所,我便来看看,随便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