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九的那一年春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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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九的那一年春季-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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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辆带天线的指挥坦克后面,两个军官蹲在地上看一份军用地图。

  石营长和我借着鲁连长的火力掩护猫腰快速地跑了过去。石营长向他们敬礼后问道:

  “情况怎么样?”

  两个军官起立回礼,着坦克部队制服的军官回答:

  “这是一次有预谋的伏击,敌人的反坦克火力很猛烈,地形对我极为不利,坦克火力无法发挥。我部头车和营指挥坦克被击毁,营长阵亡。我是营教导员,这位是搭乘步兵连的连长。”

  营长、教导员和步兵连长一同蹲在地图前。

  “敌人在这里、这里和这里。” 指导员指着图上的几个点说:“连长同志正准备率领部队向山上的敌人反击,消灭敌人的反坦克火力,掩护坦克和车队脱离危险区域。”

  石营长略一思索,指着地图说:

  “好,我们将由侧面――这里,向敌人迂回包抄,配合你们消灭敌人反坦克火力掩护车队快速通过。”

  指导员道:“好,就这么定了。我们在前面8号地区会合。”

  教导员和步兵连长敬礼后各自行动去了。

  我们立即返回,石营长向鲁连长、我等几个干部简单说明了情况,然后决定由鲁连长带两个班的警卫战士从侧面包抄,配合兄弟部队消灭敌反坦克火力,其余人员和车辆随坦克部队冲出敌人的伏击圈。

  临行石营长握住鲁连长的手,再次叮咛:

  “记住,不要恋战,完成任务后立即会同兄弟部队赶往8号地区和我们会合。”

  “带上电台,必要时呼唤坦克炮火支援。”

  在我军步兵两面包抄的反击下,敌人的火力明显减弱。我军的坦克把炮塔转向车后,开足马力把撞开被击毁的我军坦克和路障,引领车队冲出山谷。

  我们的车队缓缓地通过遇伏路段。我坐在车内,看着车窗外:一股溪水绽着白色的水花从路旁的岩石上流下;水边一丛不知名的野花开得正灿烂;被击毁的坦克、车辆轰隆隆的滚下河谷;泥路上散落的大小子弹壳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染血的泥土;仍在燃烧的军车;一辆烧黑的坦克上仍趴着几个用背包带把自己固定在战车上的阵亡战士,在敌人的袭击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没来的及解开身上的带子就已经全部牺牲了。

  这些景象一一由车窗外掠过。

  估计这伙伏击的敌人人数不是很多,在鲁连长他们和兄弟部队的夹击下,很快就溃散,逃入山林。

  过了大概一个来小时,我们警卫排和出击的兄弟部队就赶到预定地点和车队会合,但据报前面的道路已经被严重破坏和填塞,坦克和车辆均无法通过。从这儿开始我们要背负必需的仪器和枪支、弹药,轻装徒步随步兵部队继续前行。

  越南这个鬼地方,还是正月,北方正是寒冷的时候,这里的太阳却如同盛夏一般。山也和北方的山不同,特别的陡,植被特别的茂盛,那比人高的茅草象刀一样,在人的手上、脖子上一划一道口。最讨厌的还是草丛和灌木丛中一些带刺的爬藤,一不小心冲进去的话可以连皮带肉扯下一大块。没走多远大家就没有一个衣冠整齐的啦,被茅草和刺藤划破的伤口被汗水一腌,刺心地疼。

十一、
四号公路由同登往谅山方向蜿蜒而来,在306高地前面转了个“Ω”弯,也就是说306高地是四号公路上的一把锁,前面连着同登,后面带着谅山。

  正是因为306高地的独特位置,越军在高地上构筑了完备的工事,企图凭借其险峻的地形,坚固的工事进行固守。虽然我军先头部队已经基本上控制了同登至谅山的公路和铁路,但是只要306高地仍在敌人的手里,同登的敌人就保留一份依托有利地形,打通四号公路,与谅山前出接应的敌人会合的奢望。

  先行抵达的兄弟穿插部队已经对敌人阵地发起过数次进攻,但是由于地形不利,又缺乏重炮的支援,仅凭步兵部队自己携带的60炮和40火箭筒不足于击毁越军坚固的永备工事,所以我军至目前为止只消灭了外围的一些火力点,未伤及敌纵深工事体系。而我军伤亡较大,敌人阵地前尚有无法抢回的我军阵亡将士遗体暴露在亚热带的烈日下。

  在伪装网遮蔽的前沿观察所内,发射前的准备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首先是报务员报来后方炮阵地的纵坐标:XXXXX,横坐标:XXXXX。

  接着是侦察排的侦察员报告:“敌阵地坐标,纵坐标:XXXXX,横坐标:XXXXX;观察所坐标,纵坐标:XXXXX,横坐标:XXXXX。“

  计算兵计算后:“射击诸元计算完毕。”

  营长从炮队镜后转过身来,抬腕看表,然后拿起弹药箱上电台的话筒:

  “目标:敌阵地;榴弹瞬发引信,2号装药;标尺:XXX;方向:XX-XX;基准炮一发装填,放!”

  观察所一片寂静。

  过了一会儿,隐隐地有炮弹掠过头顶的呼啸声,接着隐约传来了炮弹触地爆炸的声音。

  营长、我和侦察员都举着望远镜向外望。

  鲁连长和其他战士们也透过伪装网往前方张望。

  观瞄所内所有的炮队镜、观瞄仪等侦察设备都对准前方仔细搜索。

  外面一片平静,既没有看见试射炮弹的炸点,也没有观察到炮弹爆炸后所冒出的烟雾。

  连炮弹飞那儿去都不知道,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大家都懵了,有点儿不知所措了。所有的眼光都落在我和计算兵身上。

  营长转身,命令:

  “重报三点坐标。”

  侦察员和报务员:

  “重复:敌阵地坐标……”

  计算兵重新计算后的诸元和我计算的相同,和先前计算的结果仍然是一样。

  营长仍就在刚才的位置上,沉默不语。我知道营长在思考,我也知道营长计算出来的射击诸元和我们的一样,都没有错误,但是炮弹却确确实实不知道飞到那儿去了。

  到底是那里出现问题呢?

  营长再次下达射击命令:“目标:敌阵地;榴弹瞬发引信,2号装药;标尺:XXX;方向:XX-XX;基准炮一发装填,放!”

  营长修改了刚才的射击诸元,减小了射程。

  过了一会儿。

  头顶传来极其尖锐的呼啸声。

  所有人都在留心地听。

  呼啸声愈来愈近,愈来愈大。

  “卧倒!”营长和鲁连长几乎同时喊了起来。

  “轰!”地一声巨响。

  炮弹就在观察所前面不远处爆炸,掀起的泥土、石屑透过伪装网“扑簌簌”地落入观察所内,烟尘弥漫。

  爆炸的烟尘带着极其刺鼻的硫磺味,隐蔽部内的人“吭吭”地咳着,纷纷由地上爬起来。

  营长脸色铁青,连满身的泥土也不拍打一下,径直走到桌子前,俯身看着桌上的作战地图。计算兵立正站在他的对面,不知所措。

  很快后方的电报接了进来。

  师长那独特的大嗓门透过无线电在小小的观察所内咆哮起来,以致于报务员也不知所措了。

  师长在电台里对营长说了什么我耳朵已经装不进去了,我只知道我们的步兵部队马上将要开始进攻。如果我们不能及时摧毁敌人的工事,我们的步兵干部、战士将会付出极大的代价,很多活泼的生命将因我们的失误而牺牲。

  肯定那个环节出现错误,但到底是那里呢?

  观察所内,营长仍然脸色凝重俯身看图,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则紧张地复核地图和资料。

  话务员一面抹着额头的汗,一面嘶哑的喊着:

  “炮阵地,炮阵地,我是观瞄所。重复炮阵地坐标,重复炮阵地坐标。”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错误还没有被找出来。

  步兵部队已经按事先约定的时间开始向山上运动。

  占尽地形优势的越军明显是发现了我军的运动,开始居高临下向我军开火,高平两用机枪、轻机枪、冲锋枪和迫击炮组成的火网一起向我军袭来。

  望远镜里:一个冲锋的战士倒下了。

  又一个战士被高机子弹击中,半个脑袋飞走了。

  *兵背上的气罐被击中,整个人陷入一片火海。

  几个炮班战士刚开始架设60无后座炮,几颗飞来的迫击炮炮弹把战士们炸翻。

  我军被越军猛烈的火力压制在山下,一个又一个的干部、战士倒下了。

  他们盼望已久的炮兵老大哥却不能给予他们任何帮助。

  我甚至可以想像得到戴着盔式帽的越军狞笑着向山下我军猛烈开火的样子。

  我的汗由腮帮一滴一滴地滴到地图上。

  原因终于查明,那是我们手上地图标示的基准坐标有误。也难怪,我们使用的地图是翻印二十多年前法国人留下的老皇历。

  我刚把修正后的坐标报完,营长几乎同时对着话筒下达射击命令:

  “标尺:XXX;方向:XX-XX,全营集火射击,放!”

  很快;一群群的炮弹呼啸着掠过观察所的上空,准确地在敌人的阵地上炸开。

  营长眼睛不离望远镜,一面观察炸点,一面指挥炮阵地修正射击诸元。

  望远镜里清楚地看到密集而猛烈的炮弹把越军阵地上的明暗碉堡、战壕、炮位、装备、人员等全部笼罩,整个306高地笼罩在一片火海中。

  炮火延伸后,硝烟渐散,透过望远镜我们看到墨绿色丛林中那片裸露的红色土地,我军士兵分几路从不同的方向攻上的高地。

  激战过后,我随步兵部队走上激战后的高地。高地上的树木植被全部荡然无存,被翻起的泥土呈血红色,倒塌的战壕,变成大坑的地堡,支离破碎的枪支、装备和越军的肢体……。

  眼前没有看见一座完整的越军工事,一件完整的越军装备和一具完整的越军尸体。

  我们无不惊讶于自己手上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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