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行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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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行记-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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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风已与唐潜苦斗了一百多回合,仍不见胜负,正觉心烦竟乱,猛见这女子窜出来,当下毫不思索,一掌猛拍了过去!

叶临安要去拉住她,却已来不及!

这一掌便是打在一个武林高手的身上,都要吐血三天。若是常人,只要沾上一点掌风便会没命。

正思忖点,唐潜已然赶到,伸臂一拉,将那女子拉到自己的身后,无可奈何,只好硬生生地替她受了这一掌。

饶是他内力了得,却不免感到口中一阵发咸,一口血涌到嘴边,又被他强行咽了回去。趁着这一乱,他突然反手一刀削了过去!

只听得“哧”的一声,正中铁风的颈部。一股鲜血顿时飞溅开了,洒了众人一身。

“扑通”一声,一个沉重的身体倒在地上。

——唐潜不禁想到:方才若不是这女子突来扰乱,无端给他添了一个难得的机会,也许倒下去的那个人,就是自己。

“他死了。”叶临安熟练地检查了一下尸体,道:“剩下的一切由我来处理……”

唐潜淡淡道:“刚才这一切你已看清楚了?”

叶临安道:“看清楚了。”

唐潜道:“莫要忘了你是证人。”

叶临安道:“就算你自己忘了我都不会忘记。”

唐潜点点头,感到一阵疲惫,道:“那我先告辞了。”

叶临安道:“等等。”

唐潜走到门外,又站住:“还有什么事?”

叶临安道:“你可知道回去的路?”

唐潜一言不发,掉头就走。

出了房门,他原本想施展轻功,从楼上跃下去。一抬腿,忽觉腿变得十分沉重。

他只好一步挨着一步从楼上走下来,走出大门。

凌晨时分,空气清凉。

马路上没有尘埃,远处的街面飘来一股若隐若现的梅香。

他走了几步,只好停下来,胸口气血狂涌,再也按捺不住,找了一个角落,一连吐了三大口血,方觉胸中窒闷之气略为消减。

他掏出手绢,将嘴角擦净。迈着沉重的步伐,继续往前走。

他原本记得路的,却因头脑阵阵发涨,渐渐变得有些糊涂。

他抽出竹杆,探着路往前走了几步,觉得一切都不对,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方向。

身后忽然传来马蹄声。

他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并没有走错,总算还留在大路上。

一辆马车行到他的面前,嘎然而止。

车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上车,你受伤了。”

是慕容无风的声音。

(二)

“咣当!”

“关家娘子,这是什么?”

“咸鱼。”

“啊……不必……药钱实在没有就赊着罢,年终结帐也行啊。”

“年终结帐也是咸鱼,还不如现在就给你。”小个子女人将一个沉淀淀的藤筐从肩上放下来。

那藤筐有水缸一般大小,足以将她自己全部装进去。

老金坐在柜台边,叹了一声,道:“听我说句丧气的话,关家娘子。这孩子又瘦又病,我看是指望不上的,还不如捐到庙里,或许还管得了他几顿好饭呢。”

“不是你的儿子,你当然不心疼了。谁说他没指望……这不是活得好好的么?”她温柔地看了一眼在怀中熟睡的儿子。

已经五个月了,他看上去好象并没有长大,还象一只刚生下来的小猫一样闭着眼蜷在布兜里。稍有一丝风吹草动他就会发烧咳嗽,然后一病几天,喂什么都往外吐,连吃奶的力气都没有。

“这个样子也叫活着?不出一年就把全家的积蓄花个精光……吃了多少药,扎了多少针,管用么?”

“那可就得问您了……您是大夫,这针不都是您老给扎的啊?”

“我那点三角猫的功夫……只能治人家头疼脑热……惭愧……”

“您还有别的法子么?”

“没法子了,过一天是一天罢,想开点儿。哦……对了,前天镇子里来了一位方大仙,被村东的张家请过去三天了,你要不要也试试?我看这孩子大约是……咳咳……中了什么邪了……依我看,叫大仙来驱一驱也好……”

“多少钱一趟啊?”

“一百文一次罢,倒不贵。只是需要一头猪,当然……酒水是不能少的。”

“那您还说不贵?猪没有,咸鱼可不可以?”

“人家北方人,不吃这个。”

“哦。”她沮丧地叹道。

老金也是渔民,早年曾跟着一位江湖郎中到“外面”逛过,算是村子里唯一一个见过世面的人。旺季捕鱼,淡季开了个小铺,卖点杂货和药丸。村子小,四处山深水大的,大伙儿有点头疼脑热都来找他。他扎针拔火罐,样样在行,渐渐的,也就把他当作了大夫。

“要不这样也行……”老金瞟了一眼女人细小的腰肢,吞吐了半晌,道:“我家堂客去年没了,不如你嫁给我……那头猪我替你出了……你儿子的病也只管交给我……包他多活几年……”

他今天只有四十岁,一点也不算老。人家给他介绍了好几个女人,他左看右看都不如眼前这个成天找他开药的关家娘子。相中的就是她那一副甜蜜蜜的嗓子和细挑挑的身子,还有那一手好渔技。这女人一下水,打的鱼比村子里最强悍的小伙子还多一倍,娶了过来,一定是个能干的好当家。

不过,人们都说,关月的脾气也挺大。生了这个男孩之后,变得更加惹不得。村子里一大群后生,打了鱼后都喜欢聚在西头晒鱼场里以调笑过路的女人作耍。偏偏关月每天都要从那里路过。

她只给胆子最大的小罗取笑过一次。之后,大伙儿见了她,都很客气地问好,不敢多说一个字。

那一次,她打了小罗一记耳光,小罗的头第二天就肿得跟猪头一般。

过了一个月,涂了好些膏药,那肿才全消下去。

过了整整一年,小罗才心有余悸地回到晒鱼场。见了关月就老实地垂下头,全然一副驯服的样子。

众后生心中暗忖:这小个子女人身手好生了得,平时怎么看都看不出来。

想到这里,老金偷偷地看了一眼关月,见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心中不禁一喜。

“大叔真会开玩笑!”关月笑着道。

“我是认真的。”老金笑逐颜开地道。

“为了儿子嫁人倒也没什么不可以。”关月一双眸子忽然刀锋一般地扫到他满是麻子的脸上,直瞪得他一身冷汗,这才不紧不慢地道:“只是也要嫁个象样的。大叔……您家不会趁人之危罢?”

住了一年,她已然说得一口流利的本地方言,早将自己以前的口音忘到爪哇国里去了。

本地村话喜欢尊称别人为“您家”。

“这个……咳咳……哪里哪里。”老金的表情僵硬了起来。

“这咸鱼您家要还是不要?折成铜钱也怪麻烦的。要不,您以后就不用做咸鱼和熏鱼了,我都给您家包了,好不好?算是药钱。”

“这个……咸鱼我自家已有几大缸子了。”老金皱起眉头。

“那就给你铜钱好了。”关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从里面掏出一串钱,虽然一串就是一百文,她还是认真地把每个铜板从头到尾地数了一遍。

“药我已经包好了。一天喝一次,一共是一百零八个铜子儿,收你一百,那八文就算了。”

人情不成生意在,买卖照做。老金面子过不去,却又不想让人家说他斯负孤儿寡母。一把将钱接过来,数也没数,便扔到柜台下面的小簸箕里,摆出一副生意脸。

“那就谢谢了。”关月提着药,抱着怀中熟睡的儿子,朝门外走去。

“等等。”老金忽然叫住她。

她站住。

“最好带他到镇子里去给邱大夫瞧瞧……诊费是贵了点,但人家是坐堂的大夫,经常出去走动,见过世面,只怕有法子。”看着这女人孤零零的背影,老金不禁又多起一句话来。

从这里走到镇子要走两天的山路,翻过两座大山。山里有狼有豹子有毒蛇。平日就算是大白天,也要七八个男人结伴才肯同行,一个女人家还带着个生病的孩子,哪里有这个胆子?

关月转身望了眼村后耸立着的连绵起伏的群山,苦笑。

就算是划船从江上走,也要六个时辰才能遇到一个大镇子。

大镇子里什么都贵,一年挣下的铜板还不够一天的房钱。

“谢谢大叔,暂时没有钱,钱攒够了一定去。”她扭过头,难过地咬了咬嘴唇。

(三)

走过两个大街,他们来到竹间馆门口。

唐潜对唐芃道:“我一个人进去就好,你不要跟着我。”

唐芃道:“慕容无风昨天好象说,你应该躺在床上休息几天。”

唐潜道:“出来走走,散散步,也是一种休息。”

唐芃道:“所以我只好跟着你,你也晓得,咱们家的仇人多,这一出门,指不定就能碰上一个。”

唐潜叹了一口气,不说话了。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又问:“唐芃,今天天气好么?”

“阳光灿烂,清风徐徐,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听说女人的心情跟天气关系密切。”

“嗯……我也是这么想。上次五嫂见到我,二话没说就把我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现在想起来,当时就下着大雨。”

“五嫂,我也被她骂过。”唐潜道:“好几次骂的时候都在打雷。搞得我一听见打雷就想起了她。”

“吴大夫没有骂过你罢?”唐芃涎皮涎脸地转入正题。

“她发脾气的时候,都是晴天……”

这么想着,他又站在门外犹豫了起来。

“进去罢,你不要跟三叔那样怕老婆才好。”唐芃将门一推,不管三七二十一,将他拉了进去。

抱厦很宽敞,也很嘈杂。似乎有很多人坐着等候。不时传来小孩子的啼哭之声。

已是下午快闭馆的时候,病人还是那么多。

吴悠的诊室在里间,隔着一个走廊,两道门,十分安静。

“咱们是直接去找她么?”唐芃小声问道。

“怎么可以?她好象正忙着呢。咱们还是老老实实地排队罢。”唐潜将竹杆一折,别在腰上,安安静静地找了把椅子坐下来。

唐芃哪里坐得住,先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又去逗身边一个小女孩子玩耍。

两人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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