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百里思青打断他,在皇城浸淫多年,自然知道权势下的冷暖。不能说守备有错,只不过她更心怜百里奚寒所受的苦。
虽然明知道过去的七年里十三皇叔一定过得不好,可真当她身临其境的时候,却仍忍不住为他难受。
她回首吩咐道:“你们都等在外面吧!”
除了司空煜跟在了她身后,队伍中的其他人都依言留在了原地。
守备想要跟着,也被勒止在了门外,倒是寒念卿,自发地抬脚进了门,拦也拦不住。
百里思青只往内走了几步便愣住了,孤零零的小院落,正中间种了一棵海棠树,在泅川这个物质匮乏的地方,海棠树下面却奢侈地摆了许多碳火盆。
百里思青顾不上去想炭火盆的由来,她怔怔地望着那株海棠树,风舞飞扬中,漫踪遍野皆是白,唯有那株海棠在青凛凛的寒光中,玉琢似地挺立着。花瓣开得正旺,红艳艳的,纷扬的雪花衬得它愈加柔静多姿。
光看着粗壮的枝干就知道它已久经风霜雪雨,却在这样的逆境下生长、绽放,开出比梅花还要冰洁的风骨。
寒念卿站在她身旁,板着一张脸道:“义父离开泅川时,嘱咐我日日看着它,月前它结了花骨朵却一直没有开,直到昨夜,忽然一下子全开了,我便知道你今日要来。”
他的声音同他的表情一样,稚嫩中夹着丝丝的古板,小人老道似地阐述着,仿佛海棠树开花是奇异的神象。
百里思青也没比他大几岁,听他称呼百里奚寒为义父时,有那么一瞬间惊讶。
寒念卿似会读心术,冷淡地为她解惑道:“我无父无母,是寒王爷养了我七年,又赐了我新名。他虽然年龄不大,也未主动认我为义子,可所谓养者为父,我唤他一声义父也不为过。”
他说得一板一眼,神态犹如初阳殿里的老夫子,百里思青沉思了一番,忽而笑道:“你怎知你无父无母?彼方你才不过两三岁,难道还留存记忆?”
“百里思青,你果真很笨。”寒念卿用对待白痴似的眼神盯着她,纠正道:“我在母亲肚子里待了三年,生下来便是三岁,寒王爷来泅川之时,我便已六岁。何况我天资聪颖,记事此等虫篆小事岂能难于我?我出生时虽只见过母亲一面,到如今却还记得她的容貌。”
百里思青一噎,却是无从反驳。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寒念卿这样奇特的少年。从他的外貌看来,年仅十二岁而已,可按他所说,便是与她同岁。
听他一罪臣之子竟敢直呼百里思青的名字,司空煜皱眉,可见百里思青并无怪罪之意,他也索性任之不管。
百里思青默不作声地凝视着那株海棠树,仿佛回到了幼年与百里奚寒那段亲密的时光。
百里奚寒看着她的时候永远都有着淡淡包容的目光,一双手掌无论在哪儿都紧紧地拉着她,不甚宽敞的臂弯溢满了对她的疼爱与关怀。
可是,到今天,她身处这座孤冷刺骨的院落时才发现,百里奚寒也需要爱,不是如火如焰的感情,而是亲人间恬淡的温馨。
“百里思青,你别瞎想了,过去的七年我与义父相依为命,比起亲情,他更需要的是其他。”寒念卿再一次读出了她的心理,却是挥空了她的想象。
百里思青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你真的是人?”
寒念卿白了她一眼,冷冷道:“别人也叫我天煞孤星。”
“你为何一直直呼我的姓名?”百里思青笑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寒念卿漫不经心地回道:“趁着还能叫名字的时候,多叫几次。”
百里思青不明白,心中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其他,“我从来没听十三皇叔说过你的存在。”
“有什么可说的,不过一个罪臣之子罢了。”寒念卿满不在乎地说道。
他负手站在她的身旁,望着海棠树,老神在在地断定道:“看光景,这海棠花怕是一日便会谢了。百里思青,你回京时,将我也带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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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题
大军浩浩荡荡地启程,除了最初有人对队伍里多了一个少年而感到惊奇之外,马蹄和步履有条不紊地驶向了盛京。
战争平息后的京城却依然不太安稳,皇位的斗争愈演愈烈,令朝堂上人人自危。
靖安帝卧病龙床谁也不见,百里晓和百里愔去了寝宫好几次都被侍卫客气地拦在了门外,倒是百里奚寒还能进殿探望过几次,不过每次都是在靖安帝昏睡的时候,单单只能瞧见人,却不能与他说上一句话。
被拒绝的次数多了,百里晓和百里愔也不再求见,相互卯势为储君的地位搏最后的机会,昨日你出门摔了马,今日我出门受了刺,遭遇的意外已成了家常便饭。
靖安帝不亲朝,一改让五皇子辅政,颁了旨意由越王爷代为摄政,明黄黄的圣旨上所盖的玉玺鲜艳如血,压下了不少持有疑惑的心。
如今的整个朝廷无形中分为了三势,除了四皇子与五皇子之外,一直中立的越王府身后忽然聚集了很多朝臣,让纷拥在百里晓和百里愔身边的幕僚嗅出了不一样的风向。
百里奚寒最近没有上过朝,只进宫过几趟,其余时间皆在寒王府内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然而,不少人听说是因为苍瑶公主黏他黏得很紧,舍弃了使驿馆,特意搬进了寒王府内居住,有佳人每日相伴,神仙也不再出门。
百里茜自从怀孕后也鲜少出门,时近四个月,小腹已经明显凸出。端妃极其看重她这一胎,私底下特意派了自己宫内熟事的嬷嬷来越王府照顾她,上官驰耀也拨了以前越王妃在世时居住的主院给她养胎。
偶尔听说了百里奚寒和苍瑶的事情,不免嗤笑道:“本宫还当高阳皇妹已经野俗不逊,没想到这大燕来的公主更加不知所谓。”
上官顼每日下了职后都会回来陪她,走到门口时恰好听到她的讽刺,笑着入内问道:“茜儿为何这般说?”
自打怀了孕之后,百里茜的心性便傲慢了许多,不似往常的温柔,可在上官顼的面前,她还是快速收敛了神态中的鄙夷,笑盈盈地起身迎接他,“夫君你回来了?”
上官顼扶住她的手臂,“小心动了胎气。”
“哪里有那么矜贵。”百里茜笑笑,为夫君的体贴感动。
上官顼将她扶坐下,继续刚才的话题,“茜儿可是听说了什么?怎的提到了燕国的公主。”
百里茜叹了口气,“原本作为晚辈,我不该议论此事,可未婚女子住进男子家中成何体统,就算苍瑶公主不为自己的名节考虑,寒皇叔也该知避讳才是……”
“算了,那些不提也罢。”她顿了顿,看向上官顼,“夫君可知父皇的身体好转些了没?”
前几日她想进宫探望靖安帝却被口谕拦下,虽说她对靖安帝没多大父女情,可明面上也要表示该有的关心,否则一个孝字压下来,即便她有孕在身也难抵挡。随着皇储争斗的激烈,不少后妃也剑跋扈张,兰嫔的大皇子失了势,便将所有的希望压在了百里愔身上,与百里晓一向韬光养晦的母妃布婕妤势同水火,搅得后宫鸡犬难安,的即使掌权的端妃也压不住二人的势头。
百里茜倒不怕二人继位后能动得了自己,毕竟有越王府做靠山,必要时她还能出手保住端妃。
相比较这些,她更担心百里蕊,自从楚离晔离开了泱国,她便魂不舍守的,半点儿也不接受靖安帝不让她远嫁晋国的意思。然靖安帝接二连三病倒,她就是想闹也没发闹。
“太医说皇上为七皇子的死伤痛,龙体违和,恐一时难痊愈。”上官顼心平气和地说道,实际情况如何他并没有打算现在就告诉百里茜。
越王府行事皆在暗中,倒不是怕百里茜得知真相做出过激的事情,女人一旦有了子嗣,无论是父女亲情抑或家族荣辱,都不会有腹中孩子来得重要。他们自然不担心百里茜会与越王府作对,只是大事未到最后仍需谨慎,避免打草惊蛇,只能暂时瞒着她。
百里茜闻言确实如他所料没有流露太多悲伤的情绪,只低下头轻轻摸了摸小腹,便不再言语。
是夜,靖安帝躺在床上意识一片模糊,唯有全身的剧痛铺天盖地。
昏梦中,似有人出现在他的身边,隐隐约约一道虚白的幻影。靖安帝眯着眼线嗫嚅地唤道:“高阳,是你吗……”
“你再忍忍,她就要回来了。”那幻影一张口,却是男人的声音。
靖安帝吃力地睁眼瞧他,眼眶已经深深塌陷,瞳孔在瘦骨嶙峋的脸上,空洞地可怕。
男人站在他的床前,身姿挺拔,龙床前拖出一道长长的黑影。似熟悉又陌生的脸上全无病弱之态,甚至平添了几许从未有过的高贵与冷傲。
靖安帝动了动唇角,即便是最简单的一个动作,做起来却如此地费力,“你、你究竟是谁?”
男人不说话,只平静地看着他。
靖安帝即使意识再模糊,可多年蓄养的精明仍在,他不相信自己会无缘无故地梦见这个陌生的男人。上官驰耀将他囚禁在深宫内,定然不会允许任何人接触,而他能躲过重重防备进了宫,哪里会是等闲之辈。
他艰难地端详男人了良久,才试着轻轻吐出了一个名字。
男人淡淡一笑,当是回应了他的猜测。
靖安帝却是浑身颤抖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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