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沙洲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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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沙洲冷-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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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暗赞,忽然想起一事,笑道:“你我今日多次同生共死,可还未请教你的大名呢。我的名字想必你已是知道了的。”

  少年道:“我姓谢,这个你是知道了的,双名寒剑,严寒的寒,长剑的剑。”

  谭卫疆把他名字在口中念了几遍,笑道:“那我叫你谢小兄弟可好?”谢寒剑道:“随便你。”谭卫疆见他脸色漠然,似是不愿相谈下去,便也闭口不言,当下二人行了一段路程,这天子岭岩石极多,荆棘丛生,两人走不多时,衣衫便都被刮破了十几道口子,谭卫疆见谢寒剑裤腿处被勾破一道口子,露出雪白的肌肤,上面都是些小刮伤,鲜血慢慢渗将出来。想道:“这位小兄弟的肌肤怎生如此娇嫩,倒似个女孩儿一般。”心中有些怀疑,留意往谢寒剑颈项瞧去,却见他喉头微微突出,分明有着喉结,不觉释然,暗笑自己疑心太重。待二人行了两个多时辰,方到半山腰间,谢寒剑见前方有处草地,便指着道:“那里甚是平坦,你我过去歇息一下。”谭卫疆见他额头微微见汗,脸色却有些苍白,忙道:“好的。”当下二人便在草地上坐了下来。谢寒剑神情似是甚为疲惫,举袖拭去额上汗珠,靠着一株小松树闭目养神。谭卫疆不敢惊扰他,坐在离他两三米开外歇息,过了一柱香时分,谢寒剑才睁开眼来,双眉微微一皱,谭卫疆关切地道:“谢兄弟,你怎么了?”

  谢寒剑摇头不语,右手搭在左腕上把脉,过了片刻,又换了只手来诊,脸色慢慢沉了下来,说道:“看样子今天我是过不了这座山啦!”谭卫疆惊道:“你受了伤么?”谢寒剑点点头,道:“你是先走呢,还是留下来陪着我?”谭卫疆正色道:“谢兄弟,你这话可就见外了,你救了我的命,这伤也是因我而起,我怎会丢下你不管?”他站起左右观望一番,见太阳已渐渐往西边山头移去,心中有了计较,说道:“我记得再往前五六里路便有个隐蔽的山洞,你要是坚持得住,我们就到那洞里过一宿。”

  谢寒剑点点头,扶着松树慢慢站起来,谭卫疆道:“我背你罢!”谢寒剑道:“不用,我走得动,你带路。”谭卫疆见他神色坚决,知道不可再劝,当下不语,往前行去,谢寒剑跟在他身后。这段路二人走得极慢,待太阳已经落下山头,山间只余下淡淡晚霞,谭卫疆方道:“总算到了。”谢寒剑四顾之下,只见面前有几棵大松树,旁边是一堵峭壁,上面藤木丛生,却不见有什么洞口,谭卫疆见他神情疑惑,不由微微一笑,将石壁上的藤蔓拨开,谢寒剑这才看到那峭壁之上大约三尺来高的地方,居然出现一个洞口,不由欢呼一声,钻了进去,待进到洞中,才看清这洞大约能容三四人平躺,地上草草铺了些松针,业已枯黄老去,奇道:“这地方原来有人住过。”

  谭卫疆道:“老李头一生在山里打猎,有时天晚了就在这里住下,一次他带我过来,我见这地方有趣,便记住了方位,没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场。”谢寒剑道:“你是个官儿,怎么会和山里的猎户交朋友?”

  谭卫疆道:“也算不上什么朋友,只是曾救过他一次,从此他便当我是恩人一般。”谢寒剑哦了一声,从洞中出来,见谭卫疆找了些枯枝生起火来,忙道:“我去捡些柴火来。”谭卫疆道:“不用,你中午掉到水潭里,衣裳现在还是湿的,不如现在就着火烘干,免得受了凉。捡柴火的事情就交给我吧!”说着便转身去了,谢寒剑被他这么一提,也想了起来,顿觉身上寒冷,等谭卫疆抱了一大捆枯枝回来时,只见谢寒剑已换过一身衣裳了,正就着火烤饼子。谭卫疆道:“你吃饼子做什么,我在山下带了些老李头平时攒下的野味,你等我一下。”说着从包裹中取出一只野鸡在火上烧烤,也不知是他在野鸡上放了什么调料,还是谭卫疆的手艺好,过了不久,一股奇香从野鸡上散发开来,好闻之极,谢寒剑肚子不觉“咕”的一声,谭卫疆听见,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眼,谢寒剑大羞,脸上飞红,拿起自己的饼子,赌气就是一口咬了下去,谭卫疆见他年纪虽小,却是自尊好强之极,心中不由好笑,但想起日间此人用化尸粉化去两人尸体,其举动怪异莫测,心里又是一寒,急忙将笑容掩住,只装做不知道一般,待野鸡烤好,将最精华的部位扯了下来,递给谢寒剑,谢寒剑不接,自顾自取出水囊喝起了水。

  谭卫疆柔声道:“谢兄弟,你身上有伤,需多吃点东西才复原得快,只嚼饼子怎么成?”谢寒剑怒道:“我自己懂医,要你来提醒什么?”谭卫疆碰了个钉子,老大没趣,只好在一旁闷闷吃起来。他这野鸡烤得香气四溢,对谢寒剑实是极大诱惑,相比之下,饼子真是嚼而无味了,谢寒剑再吃了几口,气呼呼地塞回了包袱中,谭卫疆尽数看在眼中,过了一会,他忽然说道:“谢兄弟,我用这只鸡腿和你换一口水来喝好不好?”谢寒剑奇怪地望了他一眼,忽然明白过来,不觉扑哧一笑,将水囊递给了他,谭卫疆顺势将鸡腿塞到谢寒剑手中,自己喝了一大口水,赞道:“这水真好,我再用一只鸡腿和你换好不好?”谢寒剑终于忍俊不禁,抿嘴道:“你那包裹里有酒,当我看不出来么,还喝我的水干什么?”他这一笑,总算不再生谭卫疆的气了,二人不再分你我,当下风卷残云般将这只野鸡吃了个皮干肉净。两人奔波了一下午,实是饥饿,饱餐之后,全身懒洋洋地好不舒服。

  过了片刻,谢寒剑忽道:“我白日被那姓张的踢了一腿,脏腑受到波及,现下要运功疗伤,你没什么事情的话,就在一旁为我守护吧!”谭卫疆忙答应了,谢寒剑便盘腿而坐,闭目调息,也不知过了多久,待他功行圆满,睁开眼来,一见面前场景,忽然满面通红,说道:“你,你这是干什么?”

  谭卫疆奇道:“帮你烘干衣服啊,有什么奇怪了?山中本来就冷,又是春天,你身上有伤,晚上盖上件衣服也不容易受凉。”说着又将手中半干的外衣翻转一面继续烘烤,谢寒剑见一边的大石上整整齐齐叠着自己那套被换下的衣裳,业已干透,脸上飞霞,半晌无语。谭卫疆为他烘干了最后一件衣裳,说道:“我出来得匆忙,什么都没带,今晚上你就借这件外衣给我当被子盖罢,也算是我为你烘衣裳的报酬。”谢寒剑道:“那我把这件外衣送了你罢!”谭卫疆微笑道:“我比你胖,也比你高,可穿不了你的衣服。”他见谢寒剑脸上红透,只道是内伤未愈,便道:“你要是困了就先歇息罢,山洞里我加了些松叶,还算干爽暖和。”

  谢寒剑抱起自己那叠衣裳,不敢抬头瞧他,说道:“你也睡吧。”谭卫疆摇头道:“我心中思绪乱得很,想一个人静一静。”谢寒剑犹豫了一下,不再多说,转身进了山洞。

  他经过白日里的一场激斗,加上山路奔波劳累,此时放松下来,身心疲惫,不一会便沉沉进入梦乡。到了深夜,寒气袭人,不由冷醒过来,见洞外仍有微弱火光,出得洞来,见谭卫疆坐在火边,瞧着火焰怔怔出神,谢寒剑走到他身边,闻见一股浓烈酒气,皱眉道:“你喝酒啦?”

  谭卫疆点点头,谢寒剑坐下,温言道:“酒喝多了身体不好。”谭卫疆长叹一口气,说道:“我宁愿喝醉了还好些。”谢寒剑见他神色悲愤抑郁,知他是为白日之事难受,便道:“我陪你坐会儿吧。”谭卫疆不言语,却也不反对。二人坐了一会,谢寒剑忽然轻声道:“世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这样的事情,在江湖上也是不少的,你想开些就好了。”谭卫疆听他语气恳切,不由望了他一眼,在火光的映照之下,谢寒剑的脸庞光洁细腻,清秀的五官显出几分稚气,看起来比白日初见时似乎还小了几岁。谭卫疆忽然心中烦躁,发作道:“你才多大年纪,又懂得什么?”他白日见谢寒剑武功高强,又身怀奇技,虽然对自己并无恶意,但心中多少有些顾忌,此时有了几分酒意,又加上满怀悲愤,不由冲口就是训斥的语气,谢寒剑倒不和他计较,只是轻轻地道:“我虽然只有十七岁,但也看见过很多事情了。”

  谭卫疆嘿嘿笑道:“你才十七岁,”他喝了一大口酒,说道:“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我已经在前方打仗了。”不知为何,他忽然很想倾诉,道:“你知道吗?我家世代是武官出身,到了我这一辈,已不再受皇恩庇佑,为了博得功名,我十五岁便投身从戎了,十几年的出生入死,才换来今天的地位,我吃了多少苦,谅你也不能懂!”

  谢寒剑不语,只用一双明净的眸子静静望着他,谭卫疆与他沉静的目光一相逢,心中似乎宁定了些,叹息一声,说道:“那张维正,我也曾救过他的命,把他当作生死兄弟,没想到他居然会狠下心来害我性命,哼,还要毁我妻子的清誉。”语气极为沉痛。

  谢寒剑忽道:“你的妻子,是不是很美?”谭卫疆道:“是的,美得很,当年是我们都司的女儿,她的美貌是极有名的。”语气忽然萧索得很,他似是不愿再提妻子,仰头又喝一口酒,忽然一只手掌伸过来,按住酒囊,谭卫疆不解地望着谢寒剑,却听见他轻声道:“酒喝多了不好。”谭卫疆瞪视了谢寒剑片刻,忽道:“哈!你这样子真像我的一个兄弟,他也老这么说,可是每当我听他的话不喝酒时,他就偷偷把我的酒藏起来,然后拿去给他的别的兄弟喝,你是不是也想这样?”

  谢寒剑皱眉道:“你喝醉了,早点睡罢。”谭卫疆大声道:“你胡说,我哪里醉了。”用力把酒囊夺回,又喝一口,谢寒剑叹了口气,右手挥出,谭卫疆只觉身上一麻,接着一股困意直涌上来,不由头一歪,居然倒在地上呼呼睡去。谢寒剑将他酒囊拿过,看了一眼,摇头道:“真可惜了这上好的虎骨酒!”

  他说完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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